第2章

第二章

拱門內的庭院是餘遙叫不名字的灌木和樹叢,看得出有人打理,修建的很齊整,餘遙駐足欣賞了會兒,不知為何,卻感受不到看別處園林的那種生機,反而越看越心煩意亂,庭院裏處處都是高大的灌木假山,所以光線不怎麽好,園內綠油油密集的植物反而給人一種陰森感,餘遙不适感越來越重,低下頭埋頭走路,沒走幾步,我突然意識到,庭院裏寂靜的有些讓人發毛,這麽茂盛的灌木,沒有一聲鳥叫或者蟲鳴,只能聽見自己腳踩在青石板上的“噠”“噠”聲。

停在一個分岔路口,餘遙正拿不定走那條路,咬牙道:“不管了,随便挑一條路走吧”,這個鬼地方幽深寂靜,他多呆一秒都渾身不舒服。

“歡迎光臨!”兩道重合在一起的聲音驀地響起,餘遙像炸毛的貓一樣整個人跳了起來,脊背瞬間汗濕一片,眼前是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

“歡迎光臨”左邊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說過了”右邊有點不滿。

“我知道”左邊說,“但是他好像吓着了,沒回過神來”。

右邊眨眨眼,靠餘遙更進了些,“吓着了嗎?我們可是特意來接你的”。

左邊點點頭,也靠近餘遙“院子裏太亂啦,卿卿怕你找不到路”。

是兩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臉圓滾滾的自帶着兩朵腮紅,眼睛又大又圓可愛非常,兩人都紮了兩個小發髻,穿的是中式的紅色盤口短卦,說話也古靈精怪的,餘遙見是小孩就松了口氣,擺出大人的姿态來:“你們是誰家的小孩?是雙胞胎嗎?”

左邊的小孩說“我們是觀主家的小孩!”,右邊小孩說,“我叫單思思,她叫單念念”。

餘遙覺得這倆小孩挺好玩,揉揉兩人的頭發又問,“卿卿是誰?觀主又是誰?”

倆小孩都不滿被他摸頭,離他兩米遠朝他做鬼臉,又示意餘遙跟上,她們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說,“卿卿是長樂居的賬房先生”

思思話音剛落馬上又遭到了念念的反駁,“卿卿什麽都管,應該是管家”

“現在沒有管家了!”思思有些生氣的說,“卿卿管錢,他就是賬房先生!”

念念馬上接着反駁,“卿卿還管我們呢,他也不是我們父母呀。”

“父親......母親”

兩小孩把自己唠傷心了,對視了一眼,眼見就要扯着嗓子哭,餘遙對小孩的對話摸不清頭腦,不過他明确的知道,如果放任小孩哭起來,那是沒完的。

“額......現在也沒有賬房先生這麽一說”餘遙生硬插入話題,“你們是不是看了古代的電視劇呀,現在算錢管錢的,我們叫會計。”

“會計”倆小孩一起念了一個怪詞,“沒有賬房先生好聽”“就是!”

思思念念達成共識,又笑作一團。

餘遙這時候才發現兩個小孩是一人手裏提了一盞燈籠的,白燈籠,但天也不黑,可能是提着玩的。

正思索呢,地方已經到了,朱紅色的門藏在滿牆爬山虎後,紅的發豔,這麽氣派的院子,門兩邊也不擺個石獅子,顯得有些荒涼。

“嗒嗒嗒”不知是思思還是念念叩響了門,規規矩矩的三聲。

門開了,卻不見開門的人,門後不像餘遙想的荒涼,不知是不是為了配子院故意仿的建築,他一瞬間好像穿越到了電視劇裏演的古代官員的府邸,四方的廂房庭院,建築恢弘氣派,中間的院子裏有個掃地的年輕人,穿着青灰色長褂,戴着帽子,往門口看了一眼,親切的招呼道,“小思,小念,你們帶客人回來了?”

又沖堂屋裏喊,“客人來啦”。

堂屋裏走出來年紀比較大的奶奶,也是同樣打扮,滿臉堆笑的朝餘遙點頭,又穿過堂屋,朝裏屋喊“客人來啦!”

從裏屋傳來懶洋洋的聲音,“聽到了,大呼小叫的,別把我們的貴客吓跑了。”

話音剛落,一道修長的身影從裏屋走到堂屋,屋裏光線昏暗,餘遙只能看出是個清秀瘦長的身形,比他高,身影走出堂屋,先是一雙皮鞋踏出門檻,然後是深黑色的褲子,再就是黑色西裝,這人居然是個現代人的打扮,雖然顯得和這裏格格不入,但餘遙卻不知為何卻松了一口氣。

原本在他身邊的小丫頭像小麻雀一樣聚過去,“卿卿”“卿卿”。

餘遙原先以為是“清清”,是個姑娘,原是個比他還高出許多的帥哥,帥哥穿着西裝,很漫不經心的摸了摸小孩的頭,又很不留情的推開小孩,“口水蹭我褲子上了”,帥哥說。

他仰起頭,朝餘遙笑了笑,“貴客登門,有失遠迎”,話雖然這麽說,但腳下步子沒動一步,餘遙被這張臉晃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他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連忙上前伸出手,“您好,我叫餘遙,是由徐道長推薦過來的。”

“我知道”帥哥笑着同他握了手,“我姓張,名眠卿” 。

餘遙以為徐道長提前打電話聯絡過,所以也沒多問,跟着張眠卿往堂屋走。

堂屋看着昏暗,跨過門檻後視野卻一下亮了起來,兩人落座,這座位也很奇特,像是床上擺了兩把鋸了腿的椅子,中間又放了個矮桌,矮桌上有一些糕點,張眠卿示意他随便吃。

餘遙哪有心情吃,他一坐下就直奔主題,“張先生,我來找這張名片裏的林先生的,徐道長說,只有林先生能幫我的忙了,唉,我名片呢?”

張眠卿笑了笑,“名片小小一張,落到哪裏也不奇怪,落到餘先生這裏也是有緣,現在可能已經落到下個有緣人手裏了。”

餘遙也跟着扯扯嘴角,這個張先生說話慢條斯理的,用詞又很講究,聽他說兩句,餘遙急躁的心情被奇異的安撫下來了。

“觀主,啊,就是您提到的林先生,他今天滿課,會晚點回來。”

“滿課?他還在上學?大學生嗎?”

張眠卿臉上有一抹奇怪的,好像是炫耀的神采,“我們觀主比較好學,也是怕不能與時俱進,就一直在上學,今年他漢語言畢業,整個文學系就修的差不多了,明年他打算開始學法學。”

餘遙一聽,腦子裏馬上就出現了道骨仙風精神矍铄的一位老人,他馬上又問,“林先生既然是觀主,能不能問問你們隸屬于哪個道觀?”

他昨天特意搜了勤秀道館,在本市居然還挺有名氣。

有人拿着茶具走來擺上,張眠卿替他沏了杯茶,回答道:“觀主是個頭銜,并不是特指某個道館的觀主,身為觀主,其職責就是游走在荒山上的道館裏,以做法事或者各種方式賺錢,用這錢修繕道館,把這個道館的香火續上,讓荒廢的道館“活”起來,等到有道長慕名而來,觀主就能前往下一個荒山道館。”

是苦行僧一樣不圖名不圖利的修行,餘遙聽了更是滿心敬佩,

“既然是徐道長推薦來的,你應該知道勤秀山的勤秀道館?”張眠卿一頓,臉上又出現餘遙熟悉的表情,他現在确定了,張眠卿就是在炫耀,“那座道觀就是我們觀主盤活的。”

餘遙心道,怪不得徐道長會把他推薦過來,對方簡直是徐道長的長老一樣的存在了。

餘遙還想問點別的,外面突然鬧騰起來,“觀主回來了!”“觀主回來了!”“觀主回來了!” ,是熟悉的話喊話,張眠卿有些頭疼的柔柔額角,“都說了不要大呼小叫。”

來人已經站在了門檻處,逆着光,餘遙看不真切,只有老長的影子被拖進屋裏,屋裏被籠罩出一片陰影來,然而那人跨過門檻,每走一步,影子就縮小一點,走到餘遙跟前時,餘遙已經能看清楚觀主的樣貌了。

一個看起來至多20的少年,穿着沖鋒衣,下身穿着工裝褲,脖子上挂着一副白色耳機,左邊松垮的背着個挎包,右邊手臂夾着本筆記本電腦,那個在他想象裏至少已經七十歲,每天為道館奔走倍顯風霜的老人,此時擡起頭,精心打理過的偏分劉海下露出一雙很挑的眼,“喲,有客人。”少年說道。

思思和念念一口一個觀主的追進來讨抱抱,餘遙往他背後看看,再無別人,還是不能接受盤活了勤秀觀的人長這樣,他質疑的目光落到張眠卿身上,張眠卿沒看他,目光一直落在一把抱起兩個小丫頭的少年身上,但他能猜到餘遙在質疑什麽。

“餘先生”,張眠卿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沒移開,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如果你遇到的事情需要來找我們解決,那至少說明你相信這個世界是存在非自然力量的”。

“如果要解釋長樂居是個什麽樣的存在,觀主又是什麽樣的人,那這個故事可能要講到您五十歲了,您只需要記住,在長樂居,一切存在皆合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