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此刻的動靜已經驚擾了樓下的一群人,他們甩掉酒杯,一擁而上。脆弱的樓梯因為人太多的關系,輕微的晃動,發出咚咚的響聲。

而樓上的兩人也意識到情況的嚴重,變得十分警惕。

蘇意濃坐在床邊不敢動,生怕下一刻,那箭就射在她的心口處。她神情嚴肅,如臨大敵,一雙澄澈的眼睛看向陸長風,詢問他的意思。

陸長風靠在牆後,目光如炬,濃墨的眸子眯起,眼中清明,哪有方才的醉意與迷離。

再看他的警惕與身手,可以斷定,剛才是裝得。

“別亂動。”

她當然不會亂動,因為還不想死。

蘇意濃探出半個腦袋,睨了眼大開的窗口,道:“沖你來的?”

“應該是。”

不是應該,而是肯定。

蘇意濃轉着眸子想,然後開口:“那個刺客呢?”

帶着刺客回京,大抵是有點用的,說不準就是怕那人吐出什麽東西來,才有今晚行刺。蘇意濃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有人看守。”

他這麽說,蘇意濃就懂了,陸長風早猜到有人會來,所以今晚的松懈都是故意的。比如一群人喝的興高采烈,爛醉如泥。

大概來的人沒想到,陸長風他們是故意的吧。

那群醉酒的士兵正拿着刀劍去了後院和客房。

蘇意濃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來人很着急,想也不想就推門而入,不過被陸長風制止。

“別開門,都退下,去河對岸。”

他的語氣帶着威嚴和嚴肅,門外的人一下就停住腳步,然後聽見王奎在外頭吩咐人去對岸。

窗口正對着房門,若是此時有人推門進來,定會被一箭射穿喉嚨,必死無疑。所以陸長風才讓他們離開,而且,射箭的人從窗□□進,那肯定是在對岸了。

若是去的及時,說不準能将人抓住。

房內恢複平靜,可窒息緊張的感覺沒散,陸長風依舊貼着牆角,沒動一下。對面也沒動靜,不知人跑了沒有。

蘇意濃輕咬唇角,為此時的狀況擔憂起來,她轉轉眸子,從身後拿了枕頭,然後悄悄的伸了出去。

陸長風注視她的動作,捏了一把汗,現在他們就像活靶子,動一下就有可能被一箭射中。

她拿着枕頭試探,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當心。”他低聲提醒。

蘇意濃點頭,顫巍巍地伸了出去,只是露了一點邊角。她停在半空,等了幾息,不見動靜。

她下意識的看了陸長風一眼,他挑眉,和她一樣困惑,随即他搖搖頭,輕聲道:“別動,他在等。”

等她露頭。

蘇意濃抿唇颔首,維持一個姿勢不變,只是時間長了,手臂好酸啊。

她咬唇,皺緊了眉頭,就在她準備收回來時,對岸傳來王奎的聲音。聽着像是發現人了。

蘇意濃無力垂下手,眨了眨眼,就見陸長風迅速移動,從窗口一躍而下,不見人影。

她張着唇,目瞪口呆,緩了幾息後反應過來,小跑到窗口看,哪裏還有陸長風的身影,只有嘈雜聲和水聲。

這裏是二樓,陸長風會武功,而且河面平靜如常,大概是沒掉進水裏,人沒事的。

蘇意濃趴着看了會,聽見刺耳的聲音後,趕忙開門往樓下走,一樓沒有人影,她又跑去了街道上,依舊空無一人。

正當她焦急萬分時,看見王奎帶着人回來。

她眉眼一松,跑過去問:“陸大人呢?”

“在後院。”

蘇意濃松開的眉頭又皺起,不是去了對岸嗎?怎麽在後院?

她沒多問,轉身去了後院,果然看見陸長風在善後,一切歸于平靜,仿佛剛才的遇襲沒有發生過。

蘇意濃平複跳動的心,慢慢走過去,道:“大人,人呢?”

她問的是今晚行刺的人,還有關押的那名刺客。

陸長風揮揮衣袖讓人退下,而後凝視她,“還好嗎?”

她點頭,遇襲這種事都是小場面,以前也遇到過,只不過以前沒那麽緊張過。蘇意濃擡頭,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她還等着解釋呢。

陸長風背着手,目光閃了閃,扭頭道:“都死了。”

幾個字,說完了兩件事。

蘇意濃不得不佩服他的簡潔,這麽大的事情幾個字就概括了,真是厲害。

既然人都死了,她也沒什麽好問的,本就不該她管的事,問多了倒顯得她不懷好意。

只是…

她介意方才房內之事。

“姑娘。”青梅幾人過來,滿眼擔憂的上下打量,還好她沒事。

剛才他們都在房內,因為王奎不讓他們出來,說是有危險,這不,刺客死了他們就趕緊找來了。

“阿姐,沒事嗎?”

她搖頭,眼睛看向陸長風,然後說道:“你們先回去,我還有點事。”

周錦丞瞧出一些端倪,遲疑片刻,沒挪動步子,“阿姐,夜深了,明日還要趕路,早點歇息吧。”

她回頭,正視周錦丞的眼睛,“你們累了,是該早點安歇。”

周錦丞聽出話裏的堅定,于是看了圈,不太情願的離開。

人一走,蘇意濃重新審視陸長風,裝醉的事,她可沒打算讓他混過去。

“大人,忙完了嗎?”

其實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他們兩人,另外還有幾個士兵在巡邏。聞言,看了兩人一眼,目光暧昧。

但是看見陸長風淩厲的眼時,吓得快速離開。

陸長風面無表情,昏暗的光線擋住眼底的情緒,“蘇姑娘還有事?”

“大人不該解釋一下嗎?”

她揚揚眉梢,看向他的房間,意思很明顯,喝醉的人此刻這般清醒,要不是裝得真是說不過去。

陸長風跟着她看過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扶着額頭,神情苦惱,接着又捏捏內心,嗓音弱弱道:“頭有些疼,蘇姑娘,抱歉,有事明日再說。”

若不是熟知他的人,此時就要被他這幅樣子騙了。

可騙不過蘇意濃,她可是見過他騙人的模樣。

就是他騙人的樣子,比當年還要假。

“大人真會裝。”

她慢慢靠近,踮起了腳尖,在他身側輕呼道:“大人不是要看我嗎?”

蘇意濃起了作弄的心思,既然陸長風騙了她一次,她還回去,也不為過。

就當扯平了。

她擡起眼,眸光潋滟水色,輕輕一瞥,風情妩媚,微啓的紅唇湊近他耳畔,嬌嗔道:“大人要不要看?”

她的嗓音軟綿,眼下刻意壓低,顯得嬌軟,再加上萦繞在鼻端的幽香,更是一種誘惑。她的手指輕點他的胳膊,帶着些許撒嬌的意味。

陸長風并無起伏,只是抽回了衣袖,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姑娘請自重。”

說完,退了一步。

蘇意濃暗笑,該自重的人是你,陸長風。

“方才确實醉了,做了失禮之事,還請姑娘莫怪。”

這會說的冠冕堂皇,方才可不是這樣的。

蘇意濃扯唇輕笑,側着腦袋凝睇他,狡黠的眸子眨眨,媚眼如絲,“哪有,我可不敢怪大人。”

“大人若是不好意思?那咱們去房內細聊。”

她別有深意的說着,陸長風當即臉色就變了,平淡的眸子透着一絲鄙夷的意味,似乎沒想到她是這種女子。

他壓下眉骨,暗光熠熠地眼盯着那顆痣瞧,接着往上挪,落在她潋滟含笑的眼眸裏。這般妖豔風情的女子,怎麽可能是她?

她一向是清冷端方的,從不曾這樣。

陸長風啊陸長風,你是瞎眼了。

“本官跟姑娘可沒什麽要聊的,姑娘自便。”話音落,人就擡腳走了。

步履匆匆,好似背後有人追趕一樣。

蘇意濃活動一下手指,揚起眉梢來,顯得心情不錯。

他這人跟以前一個樣,翻臉了,就一口一個本官本官,把距離拉遠,生怕沾上他。

有點可笑,也有點幼稚。

天剛拂曉,便聽見咚咚的聲音,蘇意濃被吵醒,眯着眼推開窗去看,然後就看見陸長風上馬,擡頭望了她一眼,接着揚長而去。

她打個哈欠,眨眨眼,猜到了什麽。但她不想去追,這樣挺好,反正到了京城,兩人會見面的。

準備好出發時,掌櫃笑盈盈過來,道:“姑娘,那位大人留了封信給你。”

她點頭接過,很快看完了信,信上就留了兩句話:姑娘保重,後會有期。

果然是他的風格。

蘇意濃上了馬車,把信收好,放進了包袱裏。

她靠在軟墊上,閉上眼想了想。早晨離開時,她注意到,陸長風他們一行,似乎少了幾個人。

肯定不是死了,估計是去辦差事了。

什麽差事?大約是看管那刺客去了。

陸長風騙人,那刺客沒死,昨晚的賊人也抓到了。

她睜開眼,沒了睡意。

周錦丞騎馬過來,問她:“陸大人怎麽走了?”

“興許是有事吧!”

特別是經過昨晚,他大抵是不想見到她了。

蘇意濃撩開車簾,道:“到了京城先好好安頓下來要緊。”

“知道了。”

她尋思着從新買個宅子,要安靜,環境好,不能離皇宮太遠。這樣陛下來找她就很方便。

但這是要交給周錦丞去辦了。

“買宅子的事交給你了。”

“嗯,阿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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