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暖黃的燭火昏暗,拉長她的身影,柔和安靜。青紗帳在她頭頂輕晃,不時碰到她的發頂,染上些許潮濕。

水珠順着發梢滴下,落在她腳邊,蘇意濃心不在焉的擦拭烏發,繡鞋濕了也不知道。

直到翠竹進來,她才緩過神來,後知後覺的發現繡鞋濕了。

她低頭看了眼,将腳挪開,“何事?”

“該喝藥了。”

“拿過來吧。”

泡完溫泉回來,全身舒暢,若不是頭發沒幹,她都要躺下歇着了,哪還記得沒喝藥。

蘇意濃一口喝完,然後吃了一顆梅子,酸甜的香味在唇舌蔓延,霎時沒了那苦味。

她抿抿唇,水眸微動,“神醫的藥,還要喝多久?”

說起這事,翠竹滿臉笑意,那神情比得了賞銀子還高興,“再喝一個月,神醫說,就不用喝了。”

“那敢情好。”

她要擺脫每日喝藥的日子了,真好。

死過一次才知道,原來活着那麽重要,那麽美好。

她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人和事,就算死了,大概也不會瞑目的。

深夜,蘇意濃輾轉反側,一直睡不着,但是身旁的人呼吸均勻,睡得很好。她翻個身,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他的眉形好看,濃密鋒利,笑起來的時候微微上揚,又不失溫和。鼻梁高挺,薄唇濕潤,她聽別人說,薄唇的男子都是寡情寡義,可陸長風不是那樣的人,她知道,他是最重情意的。

蘇意濃看愣了神,朱唇不自覺彎起,不安分的手指悄悄爬上了他的臉頰,一路往下,輕撫薄唇,停留幾息後,又緩緩朝下。

順着脖頸線條,落在他凸起的性感喉結上,猶記得從前,陸長風還笑話她,說她沒個男人樣,連喉結也沒有。

那時她心慌笑着,趕忙敷衍過去。

不過他的喉結倒是很好看,比一般男子的都明顯,滑動的時候,總想去摸摸,看看是什麽感覺?

蘇意濃想着,手下不自覺用力按,微微的低哼聲,喉結滑動兩下,說不出的撩人。

她咬着唇憋笑,想着在玩一會就睡,這時,一直安靜睡覺的男人卻睜開了眼。

俊逸的眉擰起,低眼淺笑,“怎麽不睡?”

蘇意濃心虛,慌忙收回手,但是被陸長風一把抓住,像抓住小偷那樣審視她。

“夫人在做什麽?趁着我睡着,想上了我。”

原來心慌意亂的蘇意濃奇跡般的冷靜下來,心底那點漣漪也沒了,她睜着一雙杏眸,水潤潤的,純淨的似一汪清泉。

她注視他,歪着腦袋,啓唇道:“這般年紀,你為何一直不娶妻?”

“陸大人對別的姑娘,也是這麽說話的?”

來了幾日,蘇意濃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往日沉重的感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輕盈感,渾身暢通的感覺。

這讓她很興奮,看來神醫說的不錯,她的身體慢慢好轉了。

水汽氤氲,縷縷纏繞,如夢中仙境,而她,就是夢境中勾人魂魄的妖精。她隐在白霧後,慵懶的趴在溫泉邊上,肌膚若雪,身姿曼妙,細軟的腰肢稍稍一動,帶着勾人的意味,肌膚因熱氣而泛紅,水眸一瞥,風情妩媚。

更別說胸前綿軟飽滿,連青梅這個女子見了,都經不住臉紅。

可不就是妖精。

“夫人,奴婢去拿些點心來。”

蘇意濃嗯了聲,換了個姿勢,她背靠着池邊,望着泉水發愣。

耳邊依稀回蕩着陸長風的聲音,昨晚的那些話不停在重複。

“自然是等你,還有,我跟其她姑娘可沒怎麽說話。”

末了,他又說了句:“蘇意濃你真笨。”

說她笨,她哪笨?

蘇意濃撅起紅唇,合上眼眸。青梅瞧着要好一會才回來,她安心等着便是。這麽想着,蘇意濃便全身放松下來,方才的煩躁瞬間消失。

溫熱的泉水在周身蕩漾,一寸寸掃過細膩的肌膚,蘇意濃舒服的打個哈欠,仰起腦袋眯了會。

昏沉睡意中,有細碎的腳步聲慢慢靠近,男人撩開屋內那層輕紗,看見靠在池邊的蘇意濃,烏發下垂,雪腮緋紅,揚起的脖頸纖細,微微粉紅。

平靜的目光随即一暗,緩緩下移,落在蕩漾的泉水之下。

陸長風腳步微頓,緩慢走過去,離得近了,才看見隐在水下的身影,如羊脂白玉,細膩溫軟,看一眼,整個人麻了半邊。

這一刻,陸長風心生邪念,修長的指尖慢慢扯着衣裳的腰帶,繃着身體朝她而去。

水波蕩漾,眼前的人越來越清晰,心底的欲望也越來越多。

陸長風不停吞咽,漆黑的眸越發暗藏洶湧,急不可耐,他承認,今日只想死在她身上。

遂以,他的動作粗暴些,過去便一把摟住細軟的腰肢,傾身貼上,溫熱的唇随即覆上,輾轉厮磨,用力吸吮,滿眼的欲念。

迷糊中的蘇意濃醒來,入眼便是他情/色急切的模樣,真的吓到了。支吾兩聲後,才見陸長風從迷亂中睜眼,臉頰貼着她耳畔低嗯了聲。

想到此刻兩人的模樣,蘇意濃羞紅了臉,用力推開他,“你,你怎麽過來了?能不能事先說一聲。”

他的嗓音低沉,帶着沒散的情/欲,“我說一聲,你就願意了。”

不,她不願意。

這麽親密的事,她是做不出來,多羞人呀。

可是現在,他們不就是做着羞人的事嗎。

“你,你先放開。”

陸長風笑她天真,吃過肉湯的狼,怎會想喝清湯。

“不行。”

“你…”

蘇意濃氣極,咬着牙關道:“禦醫說我不能泡久了。”

“哪個禦醫說的?”

她支吾了一會,說不出來,若是說了,只怕他要去找人家了。

蘇意濃眼眸一轉,輕撫額頭,“我有些頭暈。”

他的手松開些,隔開些距離,明知是騙他的,陸長風依舊說好。

見狀,蘇意濃心中一喜,捂着胸前去扒不遠處的衣裳,慌慌亂亂在水中穿好,雖然背後有雙眼睛,可看都看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

濕透的衣裳貼在身上,曲線玲珑,比方才多了幾分魅惑。

蘇意濃回頭瞧了他一眼,見他眯着雙眼,盯着她的腳腕看,順着他的目光,她跟着看了眼,就這一眼,她暗叫不好。

拎着裙擺的手攥緊,慌忙想跑。

可惜,陸長風快了她一步,有力的手臂一伸,抓住了她的小腿,使勁一扯,蘇意濃跌回溫泉池內,嗆了一口水。

“咳咳。”

“你到底是誰?”他的語調急切,面色因心跳劇烈而泛紅,“蘇昭明?”

蘇意濃知道,她完了,今日不解釋清楚,陸長風是不會放過她的。

她稍稍鎮定,冷靜道:“你先放開,聽我說。”

他的手還抓着腳腕,站都站不穩,只能雙手攀着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

“好,你說。”

腳腕放開,終于能站穩了,蘇意濃眼下口水,心噗噗跳,不知如何解釋。

她腳腕上有塊紅色的胎記,陸長風是見過的,這下是算是做實她的身份了。以前她是蘇昭明的身份,如今又是蘇意濃,這…

該從何說起?

她抿着唇,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生怕從他的眼裏看到一絲厭惡,他是生氣的,她能感覺到。

半響,她扯着唇,猶猶豫豫的開口:“我,我。”

她說不出口,以前他們是同僚,如今确實夫妻,身份的轉變讓她開不了口。

陸長風瞧着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也不急,壓着聲線道:“你到底是不是蘇昭明?”

她垂眼點頭,承認了。

“為什麽?”

“我有苦衷。”

她是姑娘,這個理由足夠了吧。

蘇意濃用餘光瞥了眼,好像比預料中的平靜,她心裏放松些許。

陸長風抓住她的肩膀,白嫩的肩頭被他掐出紅紅的印子來,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裳也能看見。

他瞅了眼,将目光移開,落在她心虛的眼上,“若是旁人知曉,你知道會是什麽下場嗎?”

“別說。”她慌忙擡頭,雙眸不知何時蒙上一層水霧,濕潤的水汽氤氲在眼底,随時會落下。

“陸長風,你別說。”

殺頭的大罪,說出去不單是她有麻煩,趙繁也會被那些老臣纏上,再說,還有他們蘇家,雖然沒落了,可幾個旁支還在,不能出事。

蘇意濃心慌不已,不知陸長風是認真的,還是說笑的。可不管他要做什麽,她都心慌。

嬌小的掌心抓住他的胳膊,祈求的目光看向他,瞧着有些楚楚可憐。

陸長風心軟的不行,面上依舊淩厲,“你怕了?”

是,她怕了。

“求我。”他開口,刻意為難她。

她深吸一下,克制心底的恐慌,“能否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別說。”

他沉默幾息,忽而笑了起來,笑意有幾分涼薄,“我們有什麽情分?”

蘇意濃錯愕,是呀,他們有什麽情分?

她徹底沉默了。

陸長風凝視她,眼神逐漸灼熱,“不說話?怕了?心慌了?”

修長的手指掐着下巴擡起,目光對視,“你怎麽不會求人?”

求你,就會保密嗎?

蘇意濃咬唇,此刻看不透他了,到底是生氣?還是其它?

怎麽一副看好戲的神态?

“我不會。”

捏的下巴好疼,大約是紅了。

陸長風低笑,嗓音悅耳,能聽出來心情不錯,“昭昭,你真會騙人,騙我好玩嗎?”

她辯解,“沒想騙你。”

騙了也是不得已。

“真會狡辯。”

陸長風低笑,眼睛掃過她全身,直白火熱,他低頭,靠在她肩膀,密密的吻落在脖頸處,緩緩朝下。

她咬唇不吭聲,可也納悶,他的反應好像不太對啊?

房門開了一條縫,寒涼的風灌入,冷得她打個哆嗦,這股冷意讓她清醒,思緒回神。

若不是陸長風抱她回來,她怕是走不動路了,不過,也怪陸長風,誰讓他不收斂的。她側頭,望了眼門口,随即鑽進錦衾裏。

“吱呀。”一聲,陸長風推門而入。

在她身旁輕輕躺下,單手摟過她的腰,緊挨着她。

“不悶嗎?”

陸長風掀開,露出圓圓的腦袋來。

“不悶,別管我。”

“現在害羞是不是晚了點?”

她沒說話,沉默須臾後,蘇意濃翻身看着他,問:“你何時知道的?”

方才在池邊說他早就知道了,着實吓了她一跳,所以,一直瞞着她了,那他們是不是扯平了。

“進宮謝恩的時候聽見了,後來又讓王奎去查了一下,雖然那具女屍和你很像,可是陛下忽略了一點。”

“是什麽?”

陸長風眉眼帶笑,“她身前懷有身孕,只是月份小,不大明顯罷了,昭昭可是個大姑娘。”

蘇意濃不說話,細想他的話,進宮謝恩的時候就知道了,那肯定是聽見趙繁和她說的話,他忍着不說,真夠能的。

随即她又發現話裏的重點,“你怎能對一口棺材開兩次?”

“不是我,是王奎。”

王奎:我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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