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永夜城

17、永夜城

17、永夜城

又行了三日,顧然與明修才遇上永夜城過來迎接她的人,全部身穿玄色帶着兜帽的衣袍,天光大白卻猶如見不得人一般帶起了兜帽,見着顧然便行禮喚她大小姐。

顧然看着那些人毫無表情的面孔,不知道是習慣使然天生面癱,還是這些人過去跟她有什麽過節。一行十幾人,領頭的那個女子一直看着顧然身後的明修,皺着眉頭似乎并不想他跟着。

“這是我師門派來送我回來的小師弟,辛苦了一路,總歸是招待一下,怎麽說也不能讓他就這麽回去了吧?”顧然睨那女人一眼,既然承了這句大小姐,基本的特權總是要用一下的。

“莫不是你有什麽不滿?”

“并無,重绫不敢。”那女人似乎并不想在這兒與顧然起什麽沖突,似乎判定明修也只是個浮游臺的小弟子,便做出了退讓。

顧然經過這次試探,心道雖說重玄對于重歡多用命令口吻,而那個幻影一般神出鬼沒的女人可以肆意在她身上取血,但永夜城裏頭的其他人似乎還是對于重歡有幾分忌憚的。

之前便聽敖嬰與她講過,這永夜城是東海之濱扶桑巨木下的永夜之地。永夜城的人将他們帶到了一艘船上,去往永夜城似乎還要經過一段水路。

這一段的東海是墨藍色的,顧然抱着膝蓋看着船艙之外的驚人景象,夜行船只無需任何的光照,航路之上便是一覽無餘,只因海中有幽藍色的熒光,不是人世間任何一種陸地流螢,卻是海底泛起的點點星光,将一條通路照得明晰。

顧然的長發被冷冷的海風拂到臉上,還有一兩根不自覺被自己含到了嘴巴裏頭都沒有發覺,知道明修拿了厚實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把嘴裏的頭發撥到耳朵後面,顧然才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正經的梳頭了,這幾天總是披散着一頭長發,也虧着明修好涵養,一直對着這般形容邋遢的她卻沒有半點嫌棄。

海邊上傳說栖居金烏的扶桑巨木此時遠遠看着只是到黑漆漆的巨大黑影,上面似乎有幾個什麽動物的窠臼在枝丫上。

“大小姐,請快些行。”重绫在後邊催促着道。

顧然如今也沒有什麽好與她辯的,點點頭加快了腳步。明修在她旁邊露出了些擔憂的神色,顧然朝他搖搖頭安慰他不必如此擔憂。

永夜之城并不是如顧然預想的那般一片深邃幽暗,這兒如一個靜谧的夢境一般,入城之後到處可見幽暗之中發光的草木,每家每戶門前都有籠網當中豢養着撲着翅膀的熒光生物。

明修似乎也是第一次見此場景,平時也是個沉穩老成的人,此時見狀也忍不住驚嘆了句:“碑林裏頭記載永夜城風物絕無僅有,與別處天差地別,可在幽夜之中無需任何燭火自由而行,商集行旅絲毫不受影響,書中誠不我欺。”

“聽說此城永夜,只能以晝夜草辨別時間,此草晝生夜死,此時滿地瑩綠之光,草為生,則為白晝。”明修指着地面說道,又轉頭看向與自己并肩而行的顧然問道:“重歡師姐,我說得可對?”

顧然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她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了解還不如明修,哪裏知道他說的對還是錯?此時她的心思還在重家這複雜的父女關系之上,更加是無瑕他顧了。

街道上也有開放的商鋪,擺攤的小販和過往的人,重家作為永夜城之主在這裏的地位頗高,連着重氏族人在此處出現,過往見之都會停駐腳步恭敬的向他們行禮。

“許久不見大小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顯然從前是見過重歡的,态度比起他人的恭敬多了些親和。

顧然點點頭回應,重绫一行人行色匆匆,似乎并不樂意她在這城中市集當中逗留,城主府在城郊一處幽深的大宅之中。

在門口迎接的一行人,為首的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重绫見到他便福身行了一禮道:“管事,大小姐已經平安帶回,還有一門送她回來的浮游臺弟子。”

那個被重绫稱為管事的男人打量了明修一眼後,才與重绫道:“一路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重绫退下之後,管家對顧然道:“城主還有事在忙,他吩咐了大小姐您回來了便先去休息,之後城主他忙完了自然會去尋你的。”

說罷,那名府中的管事又轉向明修,與他道:“這位小仙長也辛苦了,一路護送大小姐回來永夜城。您是浮游臺的高徒,便也是永夜城的貴賓,今日都累了,來人送小仙長到西邊院子的客房中休息吧。”

明修似乎有些在意顧然,一時之間有些躊躇,在顧然點頭讓他放寬心之後,他才有些猶豫的跟着城主府中的婢女走了。

“大小姐這邊走,我送您回去院子休息吧。”管事執起手中泛着幽光的提燈對顧然道。

顧然跟着他走,橫豎自己也不知道重歡從前在這永夜城主府裏頭住在什麽地方,有人帶路自然再好不過了。

走到一處院子的月拱門前邊,只見一名緋紅衣裙的女子站在垂花那兒立着,似乎已經等了有一會兒,百無聊賴的拿手撚着藤蔓處垂落下來的一簇花玩着,見着他們一行人過來,才放了手中的那簇花,眼睛看過來,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女子緩緩走過來,模樣十分随意,沒有半點正經行禮模樣的對顧然還有領路的管事道:“見過大小姐,見過管事。”

“淺緋,此時在這裏是為合意?”那管事也不看那女子,似乎十分了解她的為人,開門見山就這麽問了一句。

“夫人請大小姐過去,母女見面天經地義,就是城主大人在這兒也不能說不。難道這個還需要管事您同意嗎?”那名為淺緋的女子斜眼一睨道。

“大小姐,夫人有請,情随奴婢到夫人院子來一趟。”淺緋轉頭又對顧然道。

之前一直認為重家父女關系詭異,顧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于天真了,實情是這城中基本沒有什麽正常,怕這位請自己過去見面的夫人也是來者不善,并非什麽好對付的良善之輩。

說來淺緋口中的夫人應該正是永夜城主重玄的嫡妻居氏,但這城主府中明顯的兩派勢力誰也不服氣誰,這城主夫婦倆的關系親疏好壞顯而易見。

但重歡乃是居氏所出的嫡女,自己的親女兒都這般陰陽怪氣就十分讓人費解了。正當顧然胡思亂想之際,一股強烈的氣味便沖入她的鼻腔引起強烈的不适感。

還未進屋子裏頭,顧然就能嗅到院子裏彌漫中濃重的藥味混雜着甜腥的氣味,聞得人難以适應直皺眉頭。

這個卧房十分的寬敞,下了好幾重垂幔,随着顧然往屋子裏頭走着,侍立在兩側的婢女一重一重的為她将簾子打起來,方便她走到裏面去。

“咳咳咳....”

顧然看着靠在床頭的女子,心中尋找着合适的詞彙去形容她的形貌,幹癟,生命仿佛被抽幹了,幽深的眼眸卻存留不甘的火焰,枯枝一樣的手指尖卻塗着豔色的蔻丹。

半晌,女子咳完了才擡頭看面前的顧然,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顧然道:“好不容易才跑出去的,卻自己又回來了。”

顧然看她不說話,只希望她繼續說下去,将話說明白一些。

“你這次出去一趟,在浮游臺待了一陣子,如今回來了變得愈發啞巴了,從前還能膈應我一兩句的,現在确是半句都沒有了。我早與你說過,能跑出去,但他不會放過你的。”女子陰測測的打量着顧然。

“若是如此輕易能夠擺脫,我何至于到了如今的地步,成了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顧然如今魂脈幾近枯竭,披着一頭的長發,不修邊幅,面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興許再過些時日變成如她這樣形容枯槁的制片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作甚,你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你自己不清楚嗎?”女子擡眸看面前站着一言不發的顧然。

“從前不過是個附身在我那早夭的孩兒的孤魂野鬼罷了,好不容易茍延殘喘多活了十多年,卻又做了那孽種的替死鬼罷了。”

那女子越往下說,話語裏邊越發帶上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的死活,和我半分的幹系,是死是活我也不想管,只是我并不想便宜那個孽種,哪裏能讓她将世界上所有的便宜都占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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