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嘯
林嘯
林嘯伸出手，輕撫着呂林的臉頰。這張臉已經比白天那會兒好很多了。
呂林睜開了眼，借着窗外的光看到床邊坐着個人，心裏想着：還好老子一眼就認出你了，要不然得被你吓死。
嘴裏發出個音節來，呂林擡手想去揉眼，卻被林嘯抓住了手：“別揉。”
林嘯拿了濕毛巾來，輕輕地給呂林擦着眼睛。
閉着眼的呂林突然感動得想哭：林大堡主居然這麽居家好男人的嗎？撿到寶了！
剛把毛巾放到床邊的矮凳上，林嘯就被呂林拽了一下手。
看着努力往裏面挪動的呂林，林嘯沉默了一下，還是如他所願，褪去鞋子和外衣，躺在了他身邊。
呂林的臉還腫着，沒法好好抱着林嘯，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的好心情：終于正兒八經地同床共枕了！
林嘯任呂林抱着自己的一條胳膊，開始他有生以來最多的一次說話。
二十幾年前，林傲從年邁死去的父親手裏接手林家堡。林傲是一個有野心也有實力的人，被父親壓制了這麽多年，林家堡終于到了他的手上，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打破了林家堡不接黑活的規矩，暗地裏開始接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
林傲手段狠辣，林家堡在他的手上迅速變得強大。而當變強成為一件很快很容易的事，那離毀滅也就不遠了。
林傲這時候已經年近五十，可他只有一個不過十歲的兒子，可惜那孩子體弱多病，年紀尚小便沒了。之後林傲得到了一個消息，他有一個私生子在呂府當小厮。林傲立刻派人查實了一番，确認林嘯的确是自己十幾年前一番露水姻緣留下的種，便派人接回了。
于是林嘯從“呂林”的小厮搖身一變成了林家堡的少堡主，并且很快在林傲“感懷嫡子抑郁而終”後正式接手了林家堡。
林嘯本名的确是叫林嘯，卻跟林家堡沒什麽關系。他出生在城外的一個無名鄉村，村裏不過二十幾戶人家，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林家堡的大名，小小年紀的林嘯也是聽說過的。那是都城中一個勢力龐大的門派，是林嘯這種平凡的小孩兒只能聽說卻接觸不到的存在。
林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林家堡扯上關系。
林家堡強大起來之後，行事便愈發地無所顧忌。平凡弱小的農戶人家，對于林家堡來說不過草芥。那次林傲親自帶人追殺江湖中的一位高手，追到林嘯家所在的村落。待斬殺了目标後，林傲下令，放火屠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江湖中人人尊敬的蕭斷蕭大俠是死在林家堡手裏。
被父母藏在雜物堆中的林嘯，就在那夜見證了父母的死亡。在林家堡的人放火之前偷偷逃了出來。
林嘯撿回一條命，也記住了仇人。
游蕩了一段時間，林嘯進了都城，為了生存，他進了呂府當了一名小厮，并且被分到了“呂林”身邊。
“呂林”這位小少爺從小被寵壞了，任性妄為，對下人非打即罵，林嘯也沒少受他的欺壓。
而在林府的那幾個月，林嘯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人——呂七。
只有跟呂府簽了終身契約的下人才會被冠上呂姓，呂七便是其中一位。
林嘯會覺得他奇怪，是因為只有他不會受到呂林的打罵。
其實相比來說，呂六才是所有下人中最機敏的那個，呂七怎麽看都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可就算是呂六，也會有惹“呂林”不開心的時候，而呂七卻從來沒有，甚至每次呂六惹到“呂林”，呂七也總有辦法轉移“呂林”的注意力，幫呂六免去責罰。
林嘯注意到了呂七，呂七也在觀察林嘯。
于是有一天，呂七來找林嘯，問他想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林嘯點了頭，被呂七帶到了國師面前，國師問他想要什麽，他提了兩個要求：殺死林傲、位居人上。
林嘯要報仇，但報仇并不是唯一的目的，現實教會了他一個道理，位居人上，才能不被欺壓。
聽了林嘯的話，國師那張美到極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你要求的，正是我想給你的。”
于是，林嘯成為了國師的傀儡之一，國師說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交易，林嘯要做的，就是以林家堡堡主的身份為國師賣命，期限是十五年。
林嘯不知道國師是怎麽做到的，反正幾天之後，他就以林家堡少主的身份離開了呂府。
林嘯平靜地闡述着事實：“我不是什麽私生子，林傲得到的消息，是國師派人僞裝捏造的。林傲本身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怎麽可能‘感懷嫡子抑郁而死’，是我殺的他。”
呂林腦子裏冒出了“鸠占鵲巢”四個字，然後趕緊呸呸呸，他喜歡的男人怎麽能比作鸠呢！
沒有給呂林說話的機會，林嘯把他想問的問題一股腦全說了。
“呂七原名叫黃金，他是怎麽成為國師手下，又是怎麽進了呂府當小厮的我并不清楚。我知道梓竹也是因為他，他跟梓竹關系不錯。這次是梓竹背叛了國師，把你交給了蕭逸飛。梓竹自盡了，蕭逸飛，也落到了國師手裏。只有沈醉，他已經是流雲派的掌門了，流雲派勢力不小，國師想要連根拔起，所以暫且沒有動他。”
“國師是焱朝皇室的守護者，他所有動作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證焱朝皇室統治的穩定。一旦江湖中哪家勢力的發展對皇室有了威脅，國師便會出手幹預。江山是天子腳下的江山，江湖，自然也是天子掌控的江湖。知道國師存在的人不少，知道他有着通天本領的人卻不多。這些年我為國師做事，知道的也不過是呂府和春滿樓。這江湖之中，不知還有多少國師的眼線。”
“國師與當今聖上并無嫌隙，聖上待國師一直如長如父。至于呂老爺，我只知道他是聖上的人，其他一概不知。”
“皇家秋獵十年一次，會邀請江湖中各大門派，狩獵中出現什麽意外也是在所難免。皇家秋獵，對于國師來說，獵的是人。”
呂林明白了，國師是要借皇家秋獵來個甕中捉鼈，把一切影響穩定的因素都消除掉。剛開始琢磨是不是皇家秋獵結束他跟林嘯就能安安穩穩雙宿雙栖了，就聽到林嘯擔憂的聲音。
“沈醉也會去，他信了皇家獵場與聖子令的秘密有關。你還活着的消息并沒有對外傳播，沈醉以為你死了。有國師在，沈醉不足為懼，可國師要我帶你一起去皇家秋獵…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
呂林輕輕側頭，對上林嘯看過來的眸子。
光線很暗，可呂林覺得他還是清楚地看到了林嘯的眼睛。記得第一次見面就是被林嘯的眼睛吸引的，而這雙眼睛此時流露的光芒與那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呂林伸出右手跟林嘯的左手十指相握，腦子裏轉了幾圈，用最簡單的詞彙向林嘯傳達自己的意思：“相信。”
林嘯覺得自己竟然從這兩個字裏聽出了呂林全部的意思，相信呂林的第六感，相信他們不會有事，相信國師不會對他們怎樣。
呂林使勁沖林嘯瞪着眼睛，努力傳達自己的意思，心裏嘀咕着：不能好好說話可真是要憋死人！林嘯你到底聽沒聽懂我的意思啊？能不能有點默契？
看着呂林努力瞪大的眼睛，林嘯突然又笑了：“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呂林：“……”你都腦補了些什麽？
呂林覺得這幾天是他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日子了。
方悅兒還是有兩下子的，乖乖吃藥敷藥的呂林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以一種神奇的速度向正常恢複，甚至在今天，他照着鏡子竟然覺得自己比以前更帥了。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終于能好好說話了！
方悅兒嗤笑道：“主子給你用的可都是最好的藥，保養滋潤，功效很全的。”
呂林滿意地捏捏自己的臉：“他做得好！”
方悅兒：“……”
也不知道是真的沒那麽忙了，還是努力抽出時間來陪呂林，反正林嘯這幾天在林家堡待着的時間比以前多了許多。
呂林天天有林嘯陪着，有谷夏八卦唠嗑，有方悅兒互怼，還有林鷹偶爾來刷個存在感，小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了。
就是一直都沒見到白千水，呂林問起來的時候，方悅兒只是說白千水病了，在屋裏修養呢。
呂林納悶了：“你不是神醫嗎？都幾天了，還沒給他治好？”
方悅兒看了眼林嘯，說道：“他活該，不給他治。”
呂林：“……”女人真可怕。
呂林說想去看看白千水，也被方悅兒嚴詞拒絕了，呂林只好作罷。
呂林覺得他跟林嘯會沒事的，可擋不住林嘯自己心中不安。
呂林也能明白林嘯的擔心，雖然他已經告訴林嘯，他來到這裏并不是國師做的，國師只是能窺得一些天機而已。可林嘯還是覺得，國師會對呂林下手。
林嘯這也算是關心則亂了，呂林覺得自己得想個辦法安撫一下他。至于這個辦法…俗話說飽暖思那啥，于是，趕在皇家秋獵前，呂林終于結束了他的處男生涯。
谷夏那天下午見到呂林的時候，整個人都炸了，直接當着呂林和林嘯的面指着林鷹大吼：“我弟都被你家主子吃掉了，你他媽啥時候才能接受老娘啊！”
林鷹：“……”
呂林／林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