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天

第二十四天

退場的游客從他們的身邊離開,湧動的人潮一波波遮擋住他們的身形,可紛亂嘈雜的腳步聲卻仿佛被兩人之間的真空抽離,十六夜葵緊緊注視着工藤新一的嘴唇,然而只能看到一片寂靜。

時間失去了參照物,她無法感知到它的流逝,但覺得過去了很久。

“新一。”

十六夜葵再一次叫他的名字,等待着他的答案。

工藤新一的目光看向不遠處平地而起的閃爍燈光,那是雲霄飛車的位置,燈帶沿着或彎曲或垂直的軌跡鋪開,勾勒出一個個弧度、一道道線段。

他終于開口:“雲霄飛車九點鐘徹底停止運行,現在趕過去,可以坐到最後一趟。”

十六夜葵不知道他為什麽還在提雲霄飛車的事情,不解地眨了下眼睛:“什麽?”

“葵已經錯過了煙花秀,至少雲霄飛車不該錯過。”

工藤新一沒有回答她的困惑,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雲霄飛車的方向跑去。

雲霄飛車在園區更加中心的位置,所有的游客都在往外走,他們卻選擇了逆流而行,于是道路變得擁擠,路線變得波折,吹在臉上的風都仿佛更加沉重。

被人牽着奔跑的感覺很特別,手臂會跟着他的動作晃動,速度會被他引領着增加,連腳尖落地的每一個瞬間都好像在心上敲着鼓點,激昂的、起伏的、劇烈的。

這個夜晚喧嘩而嘈雜,但他們卻在逐漸遠離人群,闖入游樂園的深處,到達游客幾乎散盡的娛樂項目。

十六夜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喪失了反抗的念頭,她對那個問題的答案是好奇的,但在奔跑的過程中,這份求知欲似乎被加速的心跳覆蓋,她願意放空大腦地随他去任何地方。

迎着風的時候張口說話顯然很不明智,肺部又一次因為缺氧而出現不舒服的感覺,在她忍不住咳嗽前的一瞬間撞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們停在了雲霄飛車的入口處。

還有八分鐘到九點,剛好能趕上最後一趟,但隊列處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工作人員正在做離開前的準備工作。

十六夜葵看着工藤新一去和工作人員交涉,後者點頭,接着她被牽着坐在了雲霄飛車的第一排。

安全壓杠被操控着下降,她将手抓在把手處,對眼下的狀況仍然感到茫然。

和第一次坐雲霄飛車時的心态截然不同,到原著地點打卡的興奮感也消失不見,十六夜葵偏過頭看着他:“為什麽一定要來?”

“葵自己說的,晚上要再來一次。”工藤新一的面容平靜,聲音被車輛預備出發時的提示音稍稍蓋住,像是被從背景音中剝離,繼續在少女的耳畔響起,“白天的景色很美,但我希望葵也能愛上夜晚的風景。”

十六夜葵的視線停在他的臉上,她察覺到工藤新一想說的不僅僅是這一句,可更多的……又會是什麽呢?

運載過速的大腦瀕臨崩潰,她用力地将頭靠在椅背上,力量被綿軟的材料分解釋放,雲霄飛車也在提示音的結束後多了推力,開始緩慢向上攀爬。

在過山車這類驚險刺激的娛樂項目中,最令人緊張害怕的并不是向下沖刺和連續540°旋轉所帶來的暈眩和沖擊,而是升到最高點,正面俯身向着地面,随時可能向下沖刺時的那個瞬間。

剛到晚上的游樂園會亮燈,從雲霄飛車向下看能夠看到漂亮的夜景。但現在臨近閉園,不少娛樂設施都結束了運行,燈光也漸次熄滅,令晚上的游樂園籠罩上一片陰影,像黑色的濃霧一般降低了可見度。

軌道周圍的燈帶對于坐在車輛裏面的游客來說沒有意義,他們的視野更遠,不在車輪處的腳下。

十六夜葵并不怕黑,但頭腳颠倒的失重感讓心髒高高懸起,她莫名其妙聯想到蟄伏在黑暗之中的某樣存在,仿佛等待着她的沒入,在雲霄飛車掉進去的那個瞬息就會将她包裹,去攫取她的尖叫、她的呼吸。

血液因為這樣的姿勢湧向大腦,她還記得他剛才的話,問道:“夜晚有風景嗎?”

工藤新一回答道:“如果你願意去欣賞的話。”

雲霄飛車在他的尾音結束時驟然下墜,猛烈的風沖刷着她的瞳孔,頭發被吹得飄起,十六夜葵驀然回憶起他抱着她從懸崖上跳下去的畫面,好像連風聲都是相似的。

他的呼吸聲依然近在咫尺,連握在手心的體溫都沒有區別。

眼眶被風吹得幹澀,十六夜葵下意識地想要閉上眼睛,卻又因為他的話而竭力去看更多的景色。

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像在眼前融化,她的原意是去看地面的一切,但頭頂的月亮卻驟然映入眼簾。

——光潔、皎白,玉盤一般地鑲嵌在漆黑的天幕之上,驅散着周圍的暗色。

白天經過的那些商鋪,玩過的那些項目都隐沒,十六夜葵甚至看到了被手電筒照亮的地方,那是剛才的槍擊案現場,警方所在的位置。

雲霄飛車運行一趟的時間很短,她的大腦還來不及分析所看到的一切,車輛就已經停了,她又回到了起點。

壓杠升起,她被工藤新一扶着從座位上走下來,他朝她問道:“好看嗎?”

沒有人會選擇用雲霄飛車來欣賞景色,但他們這趟的目的卻好像就是為了這一件事,而那些升高的腎上腺素和快速湧動的血液都變得無關緊要。

“好看。”

十六夜葵點頭道:“可新一為什麽一定要帶我來這裏?”

“我不想讓葵留下遺憾。”工藤新一朝她問道,“下次再來看煙花秀好嗎?”

十六夜葵想要答應他,但萦繞在心中的怪異感覺又一次出現,她找回了理智,再次提起之前的問題。

她開口,措辭更加直白:“可是新一,你到底……有沒有瞞着我的事情?”

這條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游樂園為了營造氣氛的霓彩燈光已經熄滅,只剩下頭頂的昏黃路燈。散場環節的音樂聲還在持續播放着,驅散了四周的寂靜,帶來了些許歡樂的氣氛。

燈光直直灑在少女的臉上,工藤新一看到她眼底的疲色,是很少見的、連瞳孔都透出黯淡的模樣。

他做過很多個決定,他會在行動前計算好之後的每一步,模拟着無數種可能性,讓事情走向他最期待的未來。

然而在這個短暫的夜晚,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的每一個選擇都顯得倉促、草率,乃至錯誤。

他失去了精心的籌謀,失去了冷靜和理智,只剩下孤注一擲的勇氣。

可他還有孤注一擲的勇氣。

于是工藤新一反問她道:“葵真的想知道嗎?”

十六夜葵恍惚以為他在交遞出一把鑰匙,答應他的話,用這把言語的鑰匙将門打開,或許她會看到從未見過的世界。

未知總是令人恐懼,但她沒有猶豫,斬釘截鐵道:“我要知道。”

工藤新一不再做任何拖延的事,他原本也沒有拖延的打算,只是想要在告訴她之前再帶她做一次雲霄飛車。

也許編造一些故事能夠将她哄騙過去,她那樣信任他,對每一個字都深信不疑。

但下定決心只是一瞬間而已,他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最關鍵的答案:“我和你想象的工藤新一不是同一個人。”

十六夜葵顯然沒能立刻理解他這句話:“我知道啊,新一是站在我眼前的人,和漫畫裏的角色是不一樣的存在,我……”

她停頓了兩秒,語氣染上愧疚,鄭重地對他保證道:“之前沒有區分是我的錯,但我之後一定不會再這樣做了!我面前的工藤新一是獨立的個體,另一個世界的漫畫本來就和你沒有關系!”

工藤新一可以順着她的意思往下說,也可以将謊言編造得更加漂亮幹淨,可他只是說道:“我和他完全不同。我不是偵探,我不是在日本長大,我沒有青梅竹馬,我的偶像也不是福爾摩斯。”

他說話的時候并沒有太認真,語氣也輕描淡寫,如同在說一段簡單的自我介紹那樣。他還有多餘的心情擡起手指碰了碰她的臉,觸感是冰涼的溫度,大概是因為夜裏的寒風。

工藤新一用掌心捂住她的臉頰,想到:這些事情該回家再和她說的,靈魂體會着涼生病嗎?

十六夜葵費了很大的精力才理解他的話。

她懷疑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風吹得僵住了,整個人也出現了幻覺,不然為什麽會聽到這樣一段話?

和他相遇以來的每一個畫面都在腦海中閃過:十八歲的他、飙車跳海的他、随身帶槍的他、未成名的他……

臉頰上的手掌好像将她的呼吸扼住,十六夜葵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開,想要說點什麽找他确認,可他說得又足夠明了,讓她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

去提他的父母是很不應該的一件事,尤其她在聽到目暮警部的話之後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可她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她只能再一次問他:“所以,你跟着誰在美國長大?”

“莎朗。”

工藤新一說出一個名字:“莎朗·溫亞德,我母親的好友。”

莎朗·溫亞德,這個名字聽起來陌生,但十六夜葵很快在腦海中将之與另一個名字劃上等號——貝爾摩德。

這個消息給她帶來的沖擊力巨大,她驚愕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你和黑衣組織……”

“如果我說‘是’……”

工藤新一垂眸看向她的眼睛:“葵會離開我嗎?”

今天趕車回家,本來準備高鐵上寫,結果錯過了只能坐下一趟無座五小時還要中轉,就實在沒辦法寫了TAT

白天一直在奔波所以才寫完慶應該會盡量多寫點的!貼貼寶們!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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