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元節
上元節
“朝朝。”
是梁惑的聲音，他來了？
本來在閉目養神的暮朝朝，聽到聲音直接從床上蹦噠了下來，投進了來人的懷裏。
“咳咳……”暮丞相的咳嗽聲适時的響起。
她連忙放開手，這時候才注意到後面還跟着暮丞相，好尴尬阿，腫麽破？
“只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該說的說完了就暫時不要見面了。”
暮丞相在心裏暗暗嘆氣，真是女大不中留。
那怎麽行？暮朝朝剛聽到就要反駁，卻被梁惑用手捂住了嘴，他對着暮丞相笑了笑，“一刻鐘足矣，多謝暮丞相成全。”
“哼……我可擔待不起。”
暮丞相打從心裏還是對這個未來女婿很不滿意的，只不過暮朝朝已經認定了他，他也不能只顧着自己的意願拆散他們，只想着女兒能夠平平安安的就好。
暮丞相一走，暮朝朝便把房門關上了，轉過身來問道：“你怎麽來的這麽快，你跟我爹是怎麽說的阿？”
梁惑微笑道：“我剛到暮府外，便見着暮丞相氣勢洶洶的吩咐人備馬車，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
暮朝朝眨眨眼睛，“然後呢？”
“他見到我時卻不急着出門了，雖然面色難看，卻還是把我迎進了府中，我這才知道，原來他本就是特意為了去找我算賬。”
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暮丞相不會對他暗地裏使了什麽小壞壞吧？
“你們說了些什麽？”她很好奇。
梁惑笑得風輕雲淡，“秘密。”
暮朝朝還是十分佩服梁惑的，看樣子是沒什麽事了，他居然能把暮丞相搞定，并且還正大光明地來到自己房中見自己，這對一向恪守禮數的老一輩來說，是多麽不能讓人容忍的事。
“朝朝。”梁惑轉眼間不笑了，以食指勾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
“幹，幹什麽？”暮朝朝氣鼓鼓。
他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微阖，眸中潋滟着一絲危險的氣息，不緊不慢地說道：“聽說，你已懷了我的骨肉。”
暮朝朝臉頰瞬間緋紅，忙開口争辯，“那是權宜之計，權宜之計……”
“哦？”梁惑将唇輾轉到她耳畔，以微不可聞的聲音撩撥着她的心弦，“那麽，為了趕上進度，看來為夫需要多加努力才是。”
暮朝朝的天靈蓋被雷轟了個頂，整個臉徹底漲紅成了一只被烤熟的大蝦。
他，該不會以為我在暗示他吧！
“一刻鐘要到了。”梁惑不再逗她，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等着我來娶你，夫人。”
夫人，夫人，夫人……
暮朝朝只覺得整個人已經靈魂出竅，不複存在。
這是他，第二次這麽喊她。
第一次的時候，離現在有多久遠了呢？遠的她以為是上輩子發生的事，循着歷史的痕跡都早已失去蹤影。
整個人心中被酸酸甜甜的滋味溢滿，她伸出手依依不舍地抱住他，“我等你。”
直到梁惑走後，她才從牡丹和紅袖的口中得知，梁惑原本就是命人擡着聘禮，請着媒人來提親的，只不過因為他執意要來見自己，所以便一同跟來了。
平日裏素來傲氣的梁太尉，卻為了自己放下身段，恭恭敬敬地給暮丞相磕頭，保證自己将來一定會對她千百般好，不讓她半分委屈。
暮丞相縱使是再不舍得，也到底是心軟了下去。
只差一個良辰吉日，她便能永遠和他厮守在一起。
上元節這天，天色剛暗她便偷偷溜了出去，現在的她屬于安心躺在府中待嫁的階段，光明正大是必然不可能的。
梁惑答應過自己的，要帶着自己賞花燈逛詩會，自己偷偷溜去見他，看到自己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她來到了梁府想要進去時，卻被告知梁大人不在府中，早些時候便已經出去了。
他會去哪裏呢？難道是去找自己了嗎？
一想到可能是這個原因，她便打道回府往原路返回，一邊又期待着自己能在半路上遇到他，懷揣着欣喜。
這時候路上已經是開始熱鬧起來了，街道兩旁的小攤販應接不暇，紛紛叫賣着，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大多數的攤子上都挂了不少燈籠，上面寫着詩謎，等待着有緣人能猜中将它領回去。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如車水馬龍般，暮朝朝一路走着，因為裝着心事沒有多看，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攤子。
“哎，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麽走路不看着點。”攤主是個中年大叔，看上去憨厚老實。
暮朝朝歉意的對他笑笑，一邊撿着掉落在地的面具一邊說：“不好意思，大叔，因為一時低着頭走路沒瞧見，要賠多少銀子？”
那大叔看到她這麽有禮貌，且生得這麽好看，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沒事姑娘，撿起來就行了，不用賠錢，下回走路看着點，別磕着碰着自己了。”
“那怎麽行？”暮朝朝想了想，拿起兩個看樣子是一對的面具，做工不算精致但是頗為可愛，“這兩個面具我要了，謝謝大叔。”說完放下了一錠銀子。
那大叔剛想說這給的也太多了，他根本找不起，還沒說出口，面前的姑娘卻已經擠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見。
“小姑娘出手還怪闊綽的。”他不由得感嘆一句。
暮朝朝這邊已經是拿着一個面具，朝着自己的臉上比了比，只露出一雙活靈活現的眼珠子，透過面具望着眼前這番熱鬧的景象。
忽然間，她另一只手的面具掉到了地上。
在那人山人海中，即使是再擁擠，她也能一眼認出的身影，他的手裏提着個燈籠，旁邊那眉目溫婉的女子從首飾攤中挑了半天，終于挑出一只滿意的珠釵遞給他，他拈過去細細瞧了瞧，眉眼中的溫柔滿得快要溢出來，唇上也勾出了一抹淺淺的笑。
珠壁聯合，渾然天成。
他臉上的笑，好看得讓人感到有些刺眼。
暮朝朝只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襲來，衆人的聲音糾纏在一起，顯得空曠遙遠而又無比嘈雜，讓人無處可避，這一片歡天喜地的景象原來她從未融入進去過。
她只覺得胸口悶得發慌，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了起來，想要上去問問他，若無其事地打着招呼說，我找你好久了，怎麽在這裏，卻發現自己的腳步不能往前挪動分毫。
她只能退了，轉身跌跌撞撞的朝着一個地方跑去，她也不知道要跑到哪裏，她只想自己不要停下來，不要讓自己的心有喘氣的機會。
“你們挑好了嗎？不就是一個小玩意，用得着這麽費心思嗎？”冷厲雲手裏拿着兩串糖葫蘆湊了過來，不耐煩地說着，忽然見眼前的人像是看到了什麽，直接追了過去。
“哎，師兄，等等……”他也想追上去看個究竟時，卻被身後攤主喊住了，“小兄弟你等等，那珠釵還沒給銀子呢……”
“給。”抛出一錠銀子想要再追時，卻被身後的女子拉住了袖子，對他搖了搖頭，“剛才看到一個與木姑娘相似的身影，想必她是誤會了。”
冷厲雲這才恍然大悟，卻隐隐在心裏期待着一出好戲來，真想親眼看看啊！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已經精疲力盡時，才發現自己又來到了之前喝醉那個小酒館。
這是上天的安排嗎？也罷。
再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她承認她是個膽小鬼，遇到什麽事情都只會逃避，為什麽就不能勇敢一些呢？
“姑娘，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眼前似有一人要來碰自己。
暮朝朝不耐煩地一甩手，“別碰我。”
“嘿，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人被氣到一般，上前就是要動手動腳。
“滾開。”這時身後有一人冷聲道，接着之前那人便被拎起來扔了出去。
她擡頭望去，帶着一臉酒氣笑意吟吟道：“你來啦！”
“恩，我來接你了。”梁惑将她抱起，淡淡地說道。
暮朝朝醉眼朦胧間，見有人不讓自己喝酒，便開始奮力掙紮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喝酒……”
“不要抱着我，你這個混蛋……”
“快放我下來，我讨厭你，讨厭你……”
梁惑把她牢牢抱緊在懷中，讓她不能再動彈分毫，惹得暮朝朝就是委屈無比，哭了出來。
“你為什麽要來找我？你去找你的銀杏姑娘……我不要你管……”
梁惑的薄唇緊抿，誰都猜不透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任着懷中的人兒肆意發洩，他只當未聽到一般。
良久，暮朝朝也哭喊累了，便開始不再動彈，只是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上，還含着無限的委屈，癟着個嘴巴，随時都能繼續嚎出來。
她感覺到自己被放在了一汪溫暖的泉水中，衣衫盡濕，貼着自己的身子難受不已，水面煙霧袅袅，撩得她面頰緋紅，泉水上還漂浮着一些花瓣，隐隐能聞到些花香的氣息，那個人就站在岸邊，他的身影飄忽不定，好像随時都要随着水汽蒸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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