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陰差陽錯

二十一、陰差陽錯

慧曉想了很久,終于小聲地問:“他倉庫裏的那些貨,按成本賣,都比他拿到的貸款多……為什麽要跑啊?”完全的虧本生意啊!

徐緒冷冷地看着她:“原始資金是他老婆的。”

車子還沒到倉庫就停了下來,總監管員指着不遠處一大片廠房說:“人都圍在那邊,我們先不要過去了。”

徐緒整整衣服下車,“報警了沒有?”

“報了,”總監管員拿起手機,明顯是往留守倉庫的幾個人那裏打,“警察來了沒有?”

電話裏一片嘈雜,隐約還有小孩子的哭聲。

徐緒也站在一邊撥電話,什麽“王局”、“趙隊”的不離口,語氣熟稔輕快,表情倒是和平日一樣,又冷又死板。

慧曉跟邊上站着,這時才覺得徐緒其實也并不是那麽不通世故,人際僵硬的。畢竟是成年人,真到了緊要關頭,雖不至于低聲下氣,奉承話也是會說的。

總監管員等他打完電話,才謹慎地說,“有個女職工帶着孩子坐地上哭,警察一拉她就說政府暴力行兇,鬧了半個多小時了。”

徐緒點頭,又問,“那其他人呢?”

“沒再砸門砸鎖,但是好幾百人都圍着,前門後門都有人扛着橫幅在守着。”

徐緒皺着眉頭不說話了,柿子撿軟的捏,違法的耍無賴,受害者也耍無賴……怎麽就這麽多無賴呢!

總監管員殷切地看着他,徐緒走了個圈,“想辦法把人弄走,貨全提出來,轉移到我們自己的倉庫裏去。”

“這個……他們肯走就沒那麽麻煩了。就早上那個架勢,襲警了都!”

徐緒又打電話,邊打邊往空曠處走,聲調不高步低,隐約聽得到是在問候什麽。蘇宏扯扯慧曉,走到大軍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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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也忙着打電話,擺了擺手,然後捂着話筒,“沒事,你們先坐車裏去吧。”

徐緒正好走回來,“你們先回去吧,大軍你先送他們走,回頭再來接我。”

慧曉啞然,蘇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徐緒卻已經扭頭跟總監管員說話,“一會公安局會過來趕人,你們準備貨車運貨。”

“這樣能行?”

“不行就假裝運貨,側邊不是有個小倉庫,把那裏的東西随便運些出去……”

慧曉豎着耳朵聽得正專心,蘇宏拉她:“走吧,我們待着也礙事。”慧曉恍然點頭,再去注意徐緒他們,卻只聽到總監管員拍馬屁似的說了句“暗渡陳倉”。

大軍發動車子,蘇宏忙着系安全帶,慧曉把頭稍微伸出窗外,只看到大片飛揚的黃沙和徐緒背對着的身影。

都是在辦公室坐久了的文職,一說到可能會起肢體沖突,慧曉還是忍不住會覺得緊張——她想起那日在徐緒在醫院和人打架,整齊的襯衫西褲因為動作而激烈的發皺,紋理分明。

事情鬧成這樣,她自然也沒有了辭職的心思,——再堅持,就顯得很小人,很不義氣了。

慧曉又開始按時上下班,偶爾看到徐緒的身影,也都一副很忙很嚴肅的樣子。美滋事件的八卦越穿越離譜,老板、老板娘、老板情人等角色一一被八卦了個遍。

這種事情,向來是關心了才覺得事件大條。孫佳敏當天晚上就知道了事情大概,唐慧駿卻笑嘻嘻地說你們怕什麽樂淘淘上頭有總公司罩着,最多撤個分部總經理的職而已。

慧曉跳起來,“貨不是都保住了,還撤什麽職?”

孫佳敏看白癡一樣看她,“那貨保住了有什麽用?兩家銀行手裏都有合同,作為負責中間媒介的倉儲公司難道沒責任?”

慧曉小聲:“那也是我和蘇宏的責任。”

孫佳敏咬了口唐慧駿送到嘴邊的蘋果,“說你傻還真傻了,你和誰有大仇?蘇宏跟誰不結梁子了?徐緒這座變态冰山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以前在總公司就很多人看他不順眼了。”

慧曉張大嘴巴,孫佳敏搖頭晃腦,“眼中釘,肉中刺,幾欲除之而後快。”

慧曉徹底失眠了,翻着日歷數了半天日子,鼓足勇氣給徐緒發了條群發格式的“xx節快樂”的短信。她等了一會,沒收到回信,便又發,“不好意思,算錯日子了,預祝大家xx節快樂。”

徐緒終于有了回應,不是短信,直接就回撥過來。

慧曉捏着電話心跳加速,那邊卻是一片沉默,久到慧曉以為電話掉線,下意識“喂”了好幾聲,徐緒才低低地出聲。

“東西準備好了嗎?”

慧曉愣住,啊了一聲。

徐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這周五去黃果樹,你忘了?”

慧曉又啊了一聲,終于有些反應過來,連連表示自己給公司添麻煩了,自己無功不受祿。

徐緒居然“嗯”了一聲,然後突然說,“我感冒了,發燒。”

慧曉僵直着背,手心都流出汗來——這話,什麽意思?

幸虧那邊徐緒反應快,沒等她再出聲,語調很公事公辦地說了句,“你幫我和大軍說一聲,明天上午我不去公司了。”

似乎是怕她誤會,他又加了句,“他手機關機了,你明早幫着說聲吧。”

說着,挂了電話。

慧曉想起蘇宏那天的話,隐約覺得他在暗示什麽,甩甩頭又覺得自己想太多太自戀。

第二天到了傍晚,徐緒也沒來上班。慧曉心裏頭難安,湊過去和蘇宏嘀咕,蘇宏也覺得愧疚,推掉了晚上的約會,和她一起買點兒水果,打算登門探病。

徐緒接了電話,沒拒絕,只叮囑說家有大犬,不要害怕。

蘇宏挂了電話,和慧曉驚嘆,“徐經理居然還養狗!”自從出了美滋事件,蘇宏對徐緒倒是尊敬了不少。

慧曉嗯了一聲,也适當的驚訝了下,“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蘇宏贊同,“肯定不便宜。”

不便宜的拓跋沖到玄關大嚎的時候,蘇宏還是吓了一跳。慧曉早有準備,站一邊謹慎地觀察它。墩布狗毛發亂歸亂,卻是收拾過的,屁股扭動腦袋扭動,看着也不像餓肚子。

徐緒穿着睡着站在另一邊,“進來吧,不咬人的。”蘇宏和慧曉跟串糖葫蘆似的排隊進門,小心地繞開徐緒和拓跋霸占的兩側空間。

屋子裏一股藥水味,徐緒理所當然地回到床上躺着,閉着眼睛說你們随意。蘇宏自發地挑了幾只蘋果洗幹淨,又把剩餘的放到冰箱裏,然後坐到床邊上削皮。

慧曉也跟着拉了把椅子坐着,不時拿憐憫的目光偷瞄徐緒。

徐緒閉着眼睛也感覺到了她的視線,連日來的忙碌折騰得整個人都疲憊不堪,昨天收到慧曉短信的時候其實是有點兒怒氣的。

怎麽說我都在幫你吧,怎麽着也該說句謝謝吧?

他用鼻子哼了一聲,要貌沒貌,要腦子沒腦子,自己是上輩子缺德才會看上這麽個人。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倒是一副“很在乎你”的模樣。

他覺得有點兒欣慰。

蘇宏不是個笨人,削完皮見他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突然說,“慧曉,你把蘋果切下片,我去煮點兒白粥”說着,就站起來往廚房走。

慧曉巴不得有事情做,接過蘋果和刀子後才覺察尴尬——要、要喂嗎?

徐緒半閉着眼睛躺着,似乎睡着了。

慧曉問:“那個,你要吃蘋果嗎?”

聽着那不甘不願的語氣,徐緒剛剛有點兒期待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了底,重重地哼了一聲。慧曉用水果刀切了一小片,拿在手裏,猶豫着遞了一下,見他仍舊睜眼張嘴不說話,便縮回來塞進自己嘴巴裏。

咔嚓,咔嚓。

徐緒一霎時覺得悲涼,他上輩子不是缺德,一定是造孽!

慧曉慢吞吞地吃了一整個蘋果,又把剩下的切好,整齊的擺在盤子上,放到床頭櫃上。徐緒已經氣得不想說話,眼皮緊閉着都掩飾不住怒容,眉頭打結,青筋鼓動。

蘇宏端着白粥進來,慧曉連忙小聲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臉色看起來好差。”

蘇宏也有點兒緊張,問:“徐經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徐緒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沒吃到蘋果氣得,哼哼唧唧了半天,又開始裝睡。蘇宏和慧曉一人一邊站着,都有點兒不知所措。

徐緒自覺演得差不多了,緩緩睜開眼睛,自顧自坐起來——他已經不指望唐慧曉了。

三人這才不冷不熱地聊了幾句,慧曉趁機端起盤子問他要不要吃蘋果,徐緒陰陽怪氣地回了句:“太硬,沒胃口。”

蘇宏多會看臉色,忙不疊去廚房把粥端過來。清清爽爽的小米粥,上面還飄了點兒冰箱裏找到的深色醬瓜,不油膩不花哨,看得人胃口大開。

徐緒接過去一口一口吃起來,心道這才是探病該做的事情。

要吃蘋果嗎那是什麽态度!

他瞥了眼慧曉,神色間流露出不耐煩和憤怒——結合他對慧曉那蘋果不屑一顧的神色,卻對小米粥吃了一碗又一碗的暧昧神色——蘇宏有點兒恍然,也有點兒小得意。徐緒缺點再多,那也是德國名犬身上長跳蚤,洗一洗刷一刷,身價還是高的。被符合大衆價值觀的成功男士青睐,自然自得驕傲。

慧曉也明白了,聯想到以往,她也得出了比較保守的結論——噓噓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她身邊的美女搭檔啊。自己确實不夠上道,不過徐緒的表達方式也太隐晦了,要想讓自己幫着說好話的話,不用送機票那麽麻煩的呀,直接……

慧曉驚悚地發現徐緒在瞪着她。

她無辜的回望過去,徐緒更加雙目如炬,蘇宏扯了她一下,“你幹嗎?”

慧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果盤子傾斜了,開始發黃的蘋果片撒了一大半在徐緒床上。

“對不起……”

兩女人在一邊飛快的收拾打掃,徐緒臉色也仍舊臭着,胃口卻好了起來。他連喝了三小碗白粥,瞥瞥慧曉,瞅瞅蘇宏,咬着醬瓜露出不大明顯的笑意。

吃醋了,肯定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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