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受傷

二十六、受傷

二十六、受傷

慧曉整張臉都被埋在徐緒懷裏,連睜眼看一下周圍環境都很難。她推了他一下,徐緒跟座小山似的壓着,毫無反應,只偶爾痙攣似的抖動幾下。

慧曉隐約覺得不對,但是腰似乎傷到了,稍微動一下就鑽心的疼,還有身上和手臂上的擦傷,全都争先恐後的疼起來。

她躺在那裏,聽着他時急時緩的呼吸聲,忍不住悶悶地說:“徐經理……”話只說了一半,臉上開始有濕漉漉的感覺。

慧曉閉了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徐緒在哭,沒出聲,但是不斷有熱熱的液體從他抵着頭頂的下巴部位滴下來,再經過她的額頭、耳後,一點一點往下流淌。

“徐經理?”

徐緒把她抱得更緊了,整個人都在發抖,氣息噴在她頭頂,淩亂而急促,“疼——”

慧曉試着把手往他臉上摸去,啞然地發現他整張臉都濕乎乎的。她小心地着問:“撞到哪裏了?”就在這一瞬間,手指觸碰下的臉頰上又淌過溫熱的液體。

慧曉動了下手指,滿手都是粘稠的感覺,她又試着想掰開徐緒抱着她的胳膊,手挪到他肩膀上推了好幾把,才終于把臉挪到可以看清楚他身上衣服的狀态。

淺綠色的套頭衫上沾滿了手印,有些鮮紅有些暗紅,慧曉這才發現自己手掌上全是鮮血。

她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和耳後根,也是觸目驚心的紅。

慧曉猛地想起他說眼睛疼,努力把頭往外面仰——徐緒左邊額頭磕破了,鮮血從緊閉着的左眼一路蜿蜒而下,流進衣領裏。

但是,浸泡在鮮血中的左眼皮并沒有完全合攏,周圍的肌肉全部繃緊,緊緊地圍繞着一小截褐色的樹枝。

只有嬰兒手指粗細,毫不客氣地紮進眼睛裏。

慧曉終于從他懷裏掙紮出來,徐緒原本抓着她肩膀的手松開了,縮回去要捂眼睛。她驚呼出聲,連忙去抓他的手掌:“不要碰!不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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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緒疼得牙齒都咬出血來了,仍舊死死地把手按上去,弓着手指捂住左眼,渾身都在痙攣。

慧曉掰了兩下他手掌,掰不開,只得坐起來,解下放手機的背包,卻發現手機屏幕都摔不見了,只留下半截鍵盤。

徐緒的包本來是斜背着的,早不知道甩到什麽地方去了。慧曉湊過去問:“徐經理,你手機呢?”

血從他捂着眼睛的手掌縫隙中滲出來,整條手臂都染紅了。他似乎根本沒聽清她在問什麽。

慧曉抹了下臉,才發現自己哭了,吸了吸鼻子,想要爬起來去找包。徐緒腦袋微微動了一下,剛才還緊捂着眼睛的兩只手飛快地分出一只,睜着右邊的完好的眼睛,死抓住她手腕。

慧曉連忙安慰他說:“我去找手機,找手機打電話求救。”

徐緒這才松開手,蜷起身體,像是只顫抖的大蝦。

慧曉俯下身抱了他一下,抓着草往斜坡上爬。坡上除了兩人滾過的痕跡,還有不少被扯斷的藤蔓草葉……眼睛被那麽粗的東西刺進去,還能救回來嗎?

她抓着灌木的手顫抖了一下,要不是徐緒死死地護着她的腦袋……

背包被截樹枝勾住,晃悠悠地勾在一叢灌木上。萬幸手機在,不但沒被摔壞,還有不錯的信號。慧曉哆哆嗦嗦地打了120急救,連說了好幾遍,才讓那邊聽清楚自己的話。

“刺入眼球的異物粗不粗?虹膜有沒有脫出?”

她連哭都忘了:“我不知道,但是他一直在叫疼,好多血,紮到眼睛的樹枝很粗!”

照着醫護人員的指導,慧曉背着包拿着手機原路滑回去,想要掰開徐緒的手查看傷口。

“他不肯松開,額頭劃了一道大口子,一直在流血。”

背包裏只有一點兒創口貼和紙巾,還有相機、半瓶水、涼鞋、雨衣、驅蟲劑和一點兒巧克力。慧曉幫他把額頭包紮了下,也不敢搬動他,用手捂着他的右眼不讓亂動,蹲邊上小聲地和他說話。

徐緒幾乎不回答,可能是失血過多,除了疼就是抱怨冷。

慧曉把雨衣披在他身上,抓着他一只手,“一會就好,救護車很快就過來了。你把右邊的眼睛也閉上,不要動眼珠子,醫生說會帶動傷眼……”說着說着,忍不住又帶出了點兒哭腔,但是想到醫生說患者不能啼哭受刺激,只得強忍回去。

四周圍偶爾有鳥叫聲,還有什麽小型爬蟲在草叢中移動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吓人。她單手從背包裏掏出驅蟲的氣霧劑,在周圍噴了噴。

徐緒臉皺得更難看了,她連忙問:“要吃巧克力嗎?要吃的話晃一下手。”

徐緒連手指頭都一動不動。

時間過得那麽慢,一分鐘長得像是一年,慧曉感覺過了一個世紀,救護人員才姍姍來遲。

徐緒是真的怕疼,醫生磨破了嘴皮也沒能把他的手從眼睛上勸開,最後打了麻醉劑才勉強清洗和包紮了傷眼。一幫人費了半天勁,才扛着擔架把人扛下山,送上停在公路旁的救護車。

慧曉傻愣愣地跟着坐上車,護士一邊安慰一邊用棉簽給她往身上抹藥,她卻只看着沉睡的徐緒發呆。

偶爾看一眼自己抹了紅紅藍藍藥水的胳膊,就仿佛看到那截釘進眼睛裏的樹枝。

那該有多疼?

天色黑下來,慧曉不能形容那種恐懼感,徐緒也只能靠藥物逃避疼痛。

救護車一進醫院,早有一大幫醫生護士在急症室門口等着,車門一開就圍過來。慧曉心裏一松,好像只有被這樣圍着,才覺得安全了點。

徐緒很快就被送進了手術室。

她用他錢包裏的卡交了押金,拿着手機給電話簿裏的徐家父母挂了電話,最後,哆哆嗦嗦地簽了字。

徐父和徐母反應還算鎮定,問了醫院地址,還向她道了謝。慧曉被他們的彬彬有禮感染,唯唯諾諾地說:“叔叔阿姨再見。”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走廊上一點兒輕微的腳步聲都會被無限放大,慧曉把手伸進衣服下擺裏,揉了下腰上貼了白色膏藥的地方,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疼,真疼。

徐緒一醒過來,就聽見一陣很輕微的悉悉索索聲,隐約還有甜甜的食物香氣。他不由覺得奇怪,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人在摸黑吃東西?

徐緒動了下手,摸到質量不夠舒适的傳單,還有冰冷的輸液管。

那悉悉索索的聲音立馬停止了,手也被輕輕壓住:“醒了,要不要吃東西?”

唐慧曉的聲音,很近,還夾着濃重的鼻音。

徐緒下意識地想到機會不錯,可以向皇甫讨教一下怎麽厚臉皮追人,譬如親自下廚做個道的海鮮意粉,配個白蘭地的話一定很能勾人——他記得拓跋就很喜歡這麽着吃,吃到酒精過敏渾身發疹子了還舍不得住口……

不過,長期下廚就算了。

給情人做菜就跟上酒店開房一樣,調劑下生活是可以的,天天做就很容易膩了。而且,女人也不能太寵,即使喜歡做菜,也不能表露得太明顯。

皇甫就是很好的例子,成天穿條油膩膩的圍裙,一輩子就是煮飯公的命了——社會地位還是很重要的。他徐緒當年要是也把愛好當職業,跟着導師去研究萊布尼茨,那現在……嗯,肯定也能混的不錯。

然後,他猛然想起來,他和唐慧曉從山上摔下去了!

那一瞬間,滿眼洶湧的綠意和荊棘瘋了一樣的撲過來,生機盎然到恐怖的地步。眼睛很疼,整個眼眶都發熱的感覺,他記得自己把她的臉壓在胸口上……

慧曉的手還放在他手腕上,帶鼻音的聲音溫柔地有些古怪:“還疼嗎?醫生說手術眼球縫合很成功,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徐緒終于明白過來,不是周圍的光線暗,而是他看不見。

他睜開慧曉的摸向眼睛,只摸到厚厚的紗布,兩只眼睛都給包起來了。

“我瞎了?”

看不到臉的唐慧曉連忙抓住他的手放回原處,“沒有沒有,手術很成功!”

既然很成功,為什麽還在哭?抽氣聲大得像是在很粗魯的細面條!

徐緒努力動了下眼睛,發現被榜得壓根動不了,又擔心用蠻力真的會影響到視力恢複,只好惴惴不安地平躺着安慰自己:

醫生都說沒事的話,那一定就是沒事了!

他不知道醫生說的成功只是眼球縫合成功,更不知道慧曉一邊說這話一邊跟個沒關緊的水龍頭似的一個,一個勁地流鼻涕。

紙巾用了一包又一包,慧曉一手拉着徐緒的手,一手捂着紅腫的鼻子,哭得太久的緣故,眼淚已經掉不下來,只有一個勁抽搐和鼻酸。

病床邊還扔着半塊抹茶蛋糕,剛咬了兩口,可憐兮兮地粘在地板上,不一會兒就給跑來跑去的慧曉踩得稀巴爛。

“要不要喝水?”

“要不要是上洗手間?”

“要不要吃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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