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馬甲X1
馬甲X1
越郗的話音剛落，直播間便一片嘩然，有人喜歡越郗這份面對打賞寵辱不驚的淡定，有人嘲諷越郗屁事多居然敢質疑老板。
很多觀衆，包括越郗都以為T吉诃德會不悅，起碼也會抱怨兩句，卻沒想到對方發了個稍等之後便退出了直播間，不過五分鐘便回來了。
【認證通過了，放心，我不是未成年。】
越郗點進T吉诃德的個人主頁，果然發現對方已經有了成年徽章，因為輕輕直播的認證是需要身份證加在線攝像頭視頻檢測的雙重保險，所以不會出現盜用現象。
他這才放下心來，再次開口時，語氣多了幾分輕松調笑：
“非常感謝榜一大哥的理解和支持，我無以為報，這樣吧，我先單獨帶你打一局雙排，給大哥來個VIP待遇，抱歉請其他水友等下一局再來。”
直播間頓時哀嚎一片，紛紛罵罵咧咧。不過他們罵過罵，心裏也能理解，畢竟主播可是靠粉絲吃飯的，難得來一個冤大頭，這關系可不得維護好了？
令人沒想到的是，花了十萬只為找陪玩上分的冤大頭本人的回複竟不是那還等啥趕緊開局，而是——
【不要叫我榜一大哥。】
越郗挑眉：“那叫什麽？”
屏幕另一端的青年聽到這疑問，放在鍵盤上的手指一頓，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個會笑着喚自己“糖糖”的溫柔少年。
T吉诃德——阮安棠——的臉頰漫上紅暈，心跳不禁漏了幾拍，他強作鎮定地在對話框內敲下回複：
【就叫Tang吧。】
越郗對這稱呼一怔，眼神不自覺地便看向了正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越胖，他神色柔和，卻藏了些難以辨明的複雜。
-------------------------------------
Advertisement
半個小時前。
阮氏集團總部·總裁辦公室。
“這就是你一再信誓旦旦地表示沒問題！”
阮安棠面無表情地抓皺手中翻了沒多久的近期情況彙報，徑直将文件扔到了提交這份爛報告的劉明劉副總腳邊，寂靜的辦公室傳來“啪”的聲響，刺耳至極。
但更令人恐懼的，卻是這份冷冽背後蘊藏的暴風雨。
“我才出差短短一個月，公司內部就變成了這鬼樣子，我在國外時多次強調有問題要及時彙報溝通，結果你一聲不吭，是等我回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非常抱歉！”
劉副總站在阮安棠的辦公桌前方，胖胖的身影縮成一團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形狀，堂堂一個四五十歲的禿頂中年高管此時看上去竟像個被兇惡班主任批評的小學生
——不，甚至比那還要緊張，畢竟阮總和批評完就沒事的老師不同，不僅嘴毒，還真的會毫不留情地讓下屬滾蛋，哪怕自己是對方為數不多的心腹也一樣。
劉副總只好低眉順眼地解釋道：“真的非常抱歉，我本來以為自己能處理好，可沒想到阮安冉居然私下勾搭上了柯副總，讓他趁您不在專門挖個陷阱給我跳……”
“既然知道是陷阱，那為什麽要跳？”
阮安棠沉下臉，陰冷的表情遮蓋了原本賞心悅目的容貌，只顯現出徹骨的寒意，刺得劉副總忍不住顫抖。後者知道阮總這是動了真怒，頓時後悔起自己不應該太過自大，以為能在對方回國之前解決問題。
這事可大可小，放在寬和些的老板身上可能懲罰一下就算了，但阮總簡直與寬和二字相隔天塹。
中年人的失業危機可不是開玩笑的，想到自家還沒還完的豪宅豪車的貸款，劉副總連連保證自己肯定會快速解決問題，只求阮總再給一個機會。
可阮安棠已經不想再給劉副總機會了，雖然他心腹不多，但能幹的屬下比比皆是，對方也沒重要到掌握不可挽回的公司機密。
他向來讨厭擁有機會還懶惰放棄，面對錯誤自以為是的人。
“你現在就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阮安棠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提示音給打斷了，他嘴唇一抿，趕緊打開屏幕，果不其然看到了消息欄中的新增內容：
「輕輕直播：您特別關注的主播“越吃越胖”開播了哦~快來觀看他的精彩直播吧！」
僅僅是看到這四個字而已，阮安棠便因這ID背後的人而柔下神色，剛才那股能把人刺透的冷冽都不知上了哪兒去。
阿郗是個溫柔的人。阮安棠想。他一定也會喜歡溫柔的人。
他垂眼看着緊張地緊握拳頭，忐忑到眼眶泛紅的劉副總，總是平靜冷硬的心突然波瀾隐隐。阮安棠輕嘆了口氣，把剩餘的文件一股腦甩給劉副總，食指指向門外，沉聲道：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把你捅出的窟窿補上，公司在這期間損失的錢你自己掏腰包，阮安冉那邊我會解決。半個月還做不到的話，就收拾包袱滾蛋吧。”
“好的！多謝阮總，我一定盡快彌補，真的非常感謝！！”
劉副總滿臉驚喜，他不是沒能力的人，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解決了，之前只是有些大意懈怠。阮總的要求完全相當于特赦令。
峰回路轉，劉副總連忙道謝，又在阮安棠冷淡的表情下迅速告辭不再打擾。
然而在畢恭畢敬地關上門離開辦公室的瞬間，劉副總似乎看到了向來成熟穩重的阮總，竟像自家沉迷游戲的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點開手機的畫面，明豔的眉眼間滿是雀躍。
唉。劉副總為自己沉痛搖頭。
瞧他被阮總吓的，這都産生幻覺了！
食人花就是食人花，怎麽可能突變成嬌豔玫瑰。
*
阮安棠并不知劉副總這沒用的家夥心裏在想什麽，他捧着手機，進入直播間，聽到那陌生中藏了些熟悉的嗓音，心髒不禁嘭嘭直跳。
只是面對手機光聽聲音就激動成這副模樣，阮安棠都不知道自己若是真正站在越郗面前會流露何種醜态，但他卻毫無意外，甚至甘之若饴……最多，也只是有些遺憾越郗在直播時未開攝像頭吧。
自昨日得知天降未婚夫竟是苦尋多年的心上人，而對方卻為了逃婚甘願離家出走，甚至已經忘了自己後，阮安棠經歷了一番徹入心骨的大喜大悲。
他天生體弱，哪怕因常年的藥物治療和運動鍛煉已經差不多恢複正常人的水平，甚至擁有超出普通人的武力值，卻還是禁不住這般情緒上的波濤起伏，險些在車上昏倒。
阮安棠向來表現得冷心冷情，其實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但也多虧這番大起大落，阮安棠原本陷入猜忌和自我否定的心漸漸冷靜下來，他一遍遍地回想自己和越郗相伴的那些日子，哪怕他再自卑，都無法認為那些溫柔的笑容是假的。
即便從現實的角度來看，越郗既然是越家二少爺，那就更沒有欺騙阮安棠感情的必要。
所以越郗的創傷并非來源于自己。阮安棠在那之後也努力查了，但越家似乎封鎖了那段時間的所有消息，只能從郗婉婉的死亡時間大致推斷出，也許和越郗母親的離世有些關系。
跟越邦相比，阮安棠不過是個有些成績的小輩，他很快便認清現實，壓去一切悲傷與怯懦，開始思索下一步該怎麽辦。
他第一個就排除了直接去找越郗表明身份的想法。
越郗對阮安棠來說不僅是初戀，說是改變他一生的光都不為過。雖然聽着俗套，但若不是越郗，阮安棠如今還會是那個被私生子壓得喘不過氣，只能在外國打工為生的“可憐蟲”。
所以對阮安棠而言，沒有什麽比越郗的幸福更重要，他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東西送給他，怎麽能直接也好間接也罷，去逼越郗回憶那創傷性的過去？
阮安棠寧願越郗一輩子都想不起自己，也不願他想起那些傷心的事情。
僅剩的……他根本沒什麽僅剩的選擇。
阮氏總裁六親不認，冷心冷情的傳聞風靡整個Y市，越郗不可能沒聽過，而阮安棠深知對方是個多麽重視家人的人，再加上越郗為了逃婚寧願離家出走住在出租屋裏——可以說，讓越郗喜歡上「阮安棠」是件不可能的事。
不久後，餘城接到了越郗想要當面談退婚的電話，這無疑更确認了阮安棠的想法，他逃避似的将其推到了一周後，想要在此之前想出解決方法。
若越郗執意退婚，他當然會同意，阮安棠不舍得讓心上人為難。
但阮安棠也絕不會放棄這份感情，他努力了這麽多年才找到越郗，絕不可能連心意都不表露就放棄。如果越郗已經有了戀人，阮安棠也許會猶豫，可是據越家二少的資料，對方甚至從未談過戀愛，這無疑給了他希望。
既然不能破鏡重圓，那就開始一段“新”戀情吧。
無論以什麽樣的身份，那段美好的初戀他可以就此作為珍寶藏在心底。
阮安棠一遍一遍地，一字一句地讀着越家二少那份曾經被自己瞥了一眼就關掉的背景調查，試圖從中看出那些自己從未參與的歲月。他心疼越郗的坎坷，感嘆越郗的優秀，欣喜越郗的情史空白，卻無法從中找到能夠接近對方的突破口。
“嗯？”
阮安棠的眉頭輕輕蹙起，他看着調查報告的尾頁，問道：
“游戲主播是怎麽回事？越先生為什麽會突然選擇這個行業？”
作為助理，餘城能升職這麽快，一方面是因為非常能幹，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極有眼色。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阮安棠很在意越郗，自然不敢說實話來傷阮安棠的心，就只能含糊道：
“可能是越先生對這個行業比較感興趣吧，而且主播作為新興職業還挺賺錢的，足夠負擔他離家出走後的生活了。”
阮安棠若有所思地點頭，對越郗濾鏡極深的他自然以為對方無論什麽都能幹到最好，那當主播被粉絲捧着愛着也不錯，畢竟這麽好的越郗，值得全世界的喜歡。
他打開手機的視頻網站，随手點了幾個直播，幾乎每位主播都在對着攝像頭和麥克風喋喋不休。于是他光是想象能聽到越郗說這麽長時間話——哪怕不是對自己——阮安棠便歡心雀躍又迫不及待。
可到翌日，當真打開越郗的直播時，阮安棠看到的卻是和首頁推薦區主播相比少得可憐的粉絲數，以及滿屏對他的不滿和質疑。
阮安棠哪舍得心上人受這種氣，他連忙将自己惡補了一夜的直播和游戲知識活學活用，上了守護天使又開始狂砸禮物，為了給越郗的直播間拉流量，砸的還是會全頻通告的霸王龍。
他甚至怕越郗有負擔，都不敢多砸錢，還找好了要對方帶着打游戲的借口——殊不知他連個游戲賬號都沒有——這一通操作下來，阮安棠覺得自己簡直比開股東大會都累。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阮安棠登上命令餘城臨時買的游戲賬號，看到越郗發來的好友申請，開心得眉眼彎彎。
——他好像找到接近越郗的突破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