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失憶的真相
失憶的真相
作為一個面上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有隐藏弟控屬性的好大哥,糖糖這個名字對越珏而言可謂印象深刻,毫不誇張地說,甚至到了會産生心理陰影的程度。
越家作為如今Y市的頂尖豪門,其地位可以說是穩紮穩打爬上去的,但醫藥産業向來腥風血雨,過程中滿是着驚心動魄。
越珏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無論去哪裏都會跟着一群保镖,即便如此也經歷過綁架,他就是因為在某次綁架途中被一個警察所救,才憧憬上了這份偉大的職業,寧願抛棄萬貫家財也要選擇成為人民公仆。
弟弟越郗當然也被綁架過,甚至不止一次,但他天性溫柔樂觀,被救回來之後還會笑着安慰哭泣的父母,用軟乎乎的聲音說自己沒事,這樣的小天使,誰能不喜歡?
越郗能夠成為整個越家的小寶貝,簡直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令越珏憂慮的是,越郗看上去陽光開朗,似乎對很多事情都充滿了熱情和探索欲,但他實際上很容易厭倦,對任何事都提不起長久的興趣。
就像當年他游戲技術好到被電競俱樂部挖角,母親很是支持他追求喜愛的事業,父親也沒有反對,但越郗自己卻拒絕了,因為他對游戲的愛根本就沒到會将其作為事業來做的程度。
可要問越郗愛什麽?喜歡什麽?越郗只會笑着說不知道,無所謂,現在的日子就已經很滿足很開心。
于是越郗便被父親作為繼承人來培養,從小就過上了課程鋪滿的艱苦生活。越珏仔細觀察過,他并不覺得越郗喜歡從商,卻也并不排斥,更像是把晟遠當成了一種未來需要肩負的責任。他總是和一群不靠譜的笨蛋纨绔混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放松自我。
然而就是這樣的越郗,某天突然變得固執而堅定,他稱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說自己一定要找到對方和其破鏡重圓。越珏從未見過弟弟如此認真的神色,便由着他去,卻沒想到這一找便是整整八年。
那樣容易厭倦,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的越郗,居然喜歡了一個人整整八年,如果這人是鮮活的,能陪在越郗身邊的也就罷了,可越郗喜歡的卻只是一本日記當中的一個根本不知是否存在的泡影!
八年前,晟遠旗下的研究室研究出了一款能治療某種罕見疾病的特效藥,在此之前這種病只能靠着國外某家醫藥公司的昂貴藥物來延緩,但晟遠研制的藥物卻可以直接根治,只要運作的好,晟遠能夠靠這款藥物坐穩TOP藥企的位置。
然而消息被內鬼走漏了出去,國外的那家醫藥公司眼看要失去一塊大蛋糕,便想趁申請專利之前偷出配方,失敗之後便一不做二不休,想要直接綁架越邦的親人威脅他。
那時越邦坐鎮集團,越珏在警校讀書,其他長輩更是隐居鄉間,都不需要擔心。只有作為家庭主婦的郗婉婉和高中生越郗的安危無法保障。
越邦哪怕請了一堆保镖都無法安心,便在朋友的建議下,将郗婉婉和越郗送到了偏僻的山間別墅中藏了起來,打算等事情處理完畢再把他們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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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消息走漏,郗婉婉和越郗隐姓埋名地住在了那裏,甚至不能用手機和朋友對外聯系,就連生活用品都是保镖們送來的。
正是青春活力的年紀,本質E人的越郗當然對這樣的生活有些坐不住,便在山裏四處亂竄,偶爾也會和山腳下的農村居民們來往閑聊,這些人大多都是子女外出打工,手機都不怎麽會用的老人家,倒也不至于會出問題。
然而在隐居山間別墅的不久之後,越郗就遇到了一個堪稱是改變了他未來生活的人——糖糖。
據越郗的日記所言,糖糖是他在山裏亂竄時突然從山坡滾進他懷裏的,穿着一件髒兮兮的白裙子,身上不但有污泥還有淤青,看起來可憐得要命。
但再狼狽不堪的狀态,也掩蓋不住糖糖的那雙漂亮的狐貍眼和精致到豔麗的容貌,越郗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砰砰作響,在那個瞬間,他終于明白了什麽叫一見鐘情。
後來越郗成功地和糖糖相戀了,兩人度過了一個多月的幸福時光,日記中字裏行間的甜蜜看得越珏都感到牙疼。
卻沒想到,在暑假即将結束,新藥做好上市準備的時候,郗婉婉和越郗的消息還是被走漏了出去。一群五大三粗的雇傭兵沖進了那座山間別墅,挾持住了待在家中的郗婉婉和越郗,兩人正在廚房中做蛋糕,可以說是毫無防備。
雇傭兵們本來還覺得這是件無比輕松的任務,除了那天過大過急的雨勢外并無絲毫阻礙,直到帶着被捆住的兩人出了別墅,才發現暴雨竟沖垮了泥土植被,一場小型泥石流竟就這樣突然爆發了。
那似乎是一場老天爺開的玩笑,泥石流直接往幾人的方向沖來。那些自私自利的雇傭兵立即扔下郗婉婉和越郗,沖上了車立即逃走,越郗見狀趕緊去扶起了摔倒在地的母親想帶她一起逃,可被捆住上半身的二人行動不便,幾乎是寸步難行。
就在越郗努力用尖銳的石塊磨開繩子的時候,被泥石流沖來的一塊巨石竟直直砸向了他身後,察覺到的郗婉婉目眦欲裂,在偉大的母愛爆發之下,竟直接用身體撞開了越郗,自己直面巨石的襲擊。
在岩石面前,人類的肉/體是那樣無力弱小,更不用提是郗婉婉這樣溫柔嬌小的女性。
等救援趕到時,郗婉婉的半截身子都被壓在巨石下方,整個人面目全非,甚至連腦漿都灑落在外,而越郗——極為諷刺地——暈倒在了那塊巨石的後面,因巨石的阻擋而在泥石流之下險險救回了性命。
那群雇傭兵最終也沒跑過泥石流,但因為躲在車中而勉強存活了下來。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是結合現場狀況和這些人口中的話而得知的,因為郗婉婉已經不在人世,而活下來的越郗——也許是因為母親的死狀太過慘烈——應激之下,失去了這段時間的所有記憶。
當越郗在醫院中再度睜開眼時,記憶便停留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山間別墅的時候,他甚至還笑着問自己是不是不用去那個偏僻的地方了,直到看着衆人肅穆悲恸的神情才察覺到不太對勁。
越邦和越珏認為這樣也好,郗婉婉的屍體太過慘烈,他們不敢想象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的越郗會是什麽樣的心情,便只簡單地向越郗解釋說母親在泥石流中去世了。
在那之後,他們更是直接把那段時光徹底埋藏起來,不讓任何人去碰觸,也不讓越郗去回憶。
越邦做的很絕,他甚至買下了整片山林,而山腳下的村民們也在泥石流的恐慌和他的幫助下移居別處,曾經的偏遠度假區變成了一片被封存的,不許任何人踏足的死地。
越郗最初聽到母親去世的消息後,很是頹廢了一陣子,在家人和朋友的關心下好不容易才恢複了以往溫柔開朗的模樣。越珏本以為這件事會随着時間慢慢過去,傷痛會被逐漸彌補,卻沒想到越郗突然有一天,發現了他寫在APP上,上傳到雲文檔上的日記。
天知道,越郗從前根本就沒有寫日記的習慣!這份時長一個多月的日記全部圍繞着一個叫“糖糖”的人,越郗讀了日記之後無法自拔,他按照日記的線索,試圖回到那個地方尋找糖糖,卻發現父親竟專門派人看管那片山林,絕不允許任何人踏入,更不用提他曾經生活過的山間別墅。
向來聽話懂事的越郗為此和越邦大吵了一架,但後者無論如何都不同意讓越郗進去,再加上村民們早已搬走,除了糖糖這個昵稱外什麽線索都不知道的越郗就只能一次次地在山外蹲守,試圖等到會回來找自己的戀人。
糖糖一定會來找我的。
最開始,越郗總是這麽說,可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越郗的眸中的期待也一點點變少,直到升至高三,學業緊張的越郗才不再去了,可是越珏知道,他從未放棄過尋找糖糖。
朋友們不忍越郗困死于一個只存在日記中的人身上,便開始咋咋呼呼地說糖糖根本不存在,那只是在山林別墅閑得無聊的越郗給自己用日記體寫了本小說。笨蛋如俞昭陽甚至直接認為越郗是被山間的狐貍精給迷了心竅,盼望他趕緊清醒。
其實越珏也傾向于糖糖根本不存在,若糖糖真的像日記般那樣美好,那為什麽不來找越郗?總不可能兩個人一起都失憶了。可越珏無論怎麽勸,本性容易厭倦的弟弟卻變得固執得要命,越郗拒絕任何桃花,只為了和糖糖破鏡重圓。
想想那些跟自己的手辦老婆舉行婚禮的二次元們,越珏竟在弟弟身上找到了相似的氣息,他真害怕越郗再這樣下去會抱着日記孤獨終老,後來更是到了一聽到糖糖這兩個字非但不感覺甜,還令人頭疼的地步。
但令越珏完全沒想到的是,糖糖居然真的存在,不僅存在,還是一個和日記中的小可憐形象完全相反的冷面總裁。
不,也不能說完全相反,只能說人本身就具有複雜性和多重性。
越珏看着眼前巴拉巴拉掉眼淚,在聽了越郗的過去後泣不成聲哭得渾身顫抖的阮安棠,心情複雜地給他遞去了紙巾。
作為一個把那份該死的日記研究了不下十遍的好哥哥,越珏看着阮安棠這快把身體水分都哭幹了的眼淚,終于确定對方就是那個“愛哭的公主殿下”無疑。
“可是你……為什麽是個男人?”
“……我一直是個男人。”
正心疼越郗心疼到淚眼汪汪,恨不得趕緊回去抱住心上人的阮安棠聞言,露出了滿頭問號的表情。
越珏快速地檢索了一下日記,突然發現日記中的确沒有提到過糖糖的性別,甚至于因為越郗總是喜歡在“糖糖”“老婆”“小可愛”“小可憐”“公主殿下”等快膩死人的稱呼中切換,一個多月的日記中甚至都沒出現過“TA”這個字,沒辦法從他和她之中判斷性別!
那為什麽越郗和越珏都會覺得糖糖是女性?因為他愛哭,愛撒嬌,總是很乖,笑起來很甜,還穿過裙子……這該死的刻板印象。
越珏就說,他明明覺得越郗從小就更欣賞漂亮的男孩子,這怎麽性向突然就變了呢。
在解釋完越郗為何自稱直男之後,還在哭的阮安棠終于在被誤認性別長達八年的這種詭異情況中變得哭笑不得起來。他終于穩定了情緒,從今早起便一直沉重的心髒,變得輕飄飄的,甚至忍不住高興得想要跳起來。
原來阿郗沒有完全忘了我。
原來他口中的那個一直在尋找的心上人就是指我。
他沒有違背諾言,相反,越郗遵守諾言到了一種令人心疼的程度。哪怕失去了記憶,他也依舊愛着阮安棠,就像阮安棠一直愛着越郗一樣。
他們因各種意外巧合而錯過了,但他們的心永遠處于相戀的狀态,他們之間其實有很多誤會,但誤會并不會削弱這份深刻的羁絆與情感。
阮安棠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越郗相認,再一次相戀。
可就在這時,越珏平淡到冷漠的目光再一次襲來:
“阮總,請問你是想和小郗相認嗎?”
阮安棠遲疑地點頭,心中湧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
越珏用不容置疑的聲音道:
“非常抱歉,但我希望你不要這樣做。當然,如果你真心愛小郗,那我相信你一定不會這麽做。”
哥哥不是法海,是紅娘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