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察覺端倪
察覺端倪
在猜測唐惜真正身份的時候，越郗腦海內第一個浮現的身影就是糖糖，畢竟唐惜和糖糖實在是太像了，抛去性格不提，兩人甚至都有悲慘的身世和令人厭惡的家族。
可是越郗很快就苦笑着打醒了自己，這世間哪有這樣心想事成的好事？
別說糖糖是女孩子，即便唐惜在這八年中莫名其妙地去做了變性手術，倘若他真的是糖糖，為什麽不直接和自己相認呢？
越郗落寞地排除了這份可能，便發現接下來根本就沒什麽備選供他探究，唐惜也好，Tang也罷，都是在三個月前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他的來歷成謎過于神秘，除非是請私家偵探調查，否則很難将他的真實身份搞清楚。
可真的要請人去調查唐惜嗎？
面對自己有好感的對象，越郗不願意做這種窺探隐私的事情，即便自己才是那個被欺騙的受害者……更關鍵的是，越郗想從唐惜口中聽他主動說出真實的身份與目的。
似乎只有這樣，兩人才能在說開一切的前提下，毫無顧忌地走下去。
越郗已經半步踏出了蜷縮八年的舒适圈，剩下半步，需要阮安棠用坦誠将他拉出去。
越郗暗暗下了決定。
“小惜，我突然想起來你在我這裏工作了這麽久，我都沒給你交過五險一金。不然你把身份證給我，我給你去交吧？”
遛狗回家的當天下午，越郗狀似不經意地對阮安棠道。
阮安棠聞言疑惑地看了越郗一眼，哭笑不得道：“五險一金是公司才能交的，個體戶只能走社保代理公司，但是要付服務費。”
這點越郗還真不知道，但他從善如流道：“那也行啊，也不差這點服務費，我去給你交上呗。”
阮安棠搖頭笑道：“不用啦，阿郗你給我開的工資已經很高了。”
自從越郗靠直播賺了錢，他就強行給阮安棠将工資提升到了三倍于Y市家政行業平均薪資的水準，再加上總是超額的夥食費和極高的自由度，這份工作可謂是普通打工人夢寐以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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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加起來也比不上阮安棠在直播間給越郗砸的禮物金額的十分之一就是了。
阮安棠補充道：“而且五險一金我挂靠在家裏的公司那邊，只要沒走離職手續應該就一直交着呢，你不用擔心這個。”
越郗聞言一哽，五險一金是他為了看阮安棠的身份證而在網上搜出的主意，他還真沒想過對方竟一直交着。不過也是，Tang的身家起碼是個企業高管，能夠陪自己三個月不去上班，證明對方在公司地位極高，這種身份哪會連五險一金都不給交。
唉，他當初為什麽要那麽信任唐惜，簽合同的時候連對方的身份證都沒看呢？
越郗突然發現，他對阮安棠的心動可能并非日久生情，早在小巷相遇的時候，他就被那雙漂亮的狐貍眼迷失了神智，一步步踏進了對方的陷阱當中。
第一回合，敗。
翌日上午，越郗等阮安棠做完今日份的基礎家務後，坐在沙發上向他笑着招了招手。
“忙一早上了，坐過來休息一下吧。對了，我聽應黎說最近網飛有部新上線的懸疑片非常好看，要不要一起看？”
阮安棠聞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點頭道：“當然！阿郗你稍等我一下哦。”
只見阮安棠迅速地脫掉圍裙手套，又回房間換了件極為寬松、領口開得極大的白色T恤，露出了大片瘦削雪白的肩膀和纖巧深邃的鎖骨，頸部的線條優美而漂亮。
阮安棠端過來兩杯鮮榨果汁，又從冰箱裏拿出自己親手做的麻辣小零食抱在懷中，腼腆而乖巧地沖越郗笑道：“在家裏看電影肯定要吃零食嘛，我怕零食把衣服弄髒，就換了件睡衣。”
越郗看着阮安棠那件松垮到像是随時都能掉下來的“睡衣”，神色微妙道：“你這件衣服是網購的嗎？不合身也不至于當睡衣，退了或者捐掉都行，咱不差那點錢。”
阮安棠：“……”這明明是他精心挑選的男友T恤！
越郗看到阮安棠那副羞到耳尖都在顫抖，卻還是委屈又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模樣，忍不住在心中暗笑。他又故意逗了幾句，直到人受不住得想要逃跑時，越郗才起身拿過那盒麻辣小零食，把阮安棠按在了自己身側。
“坐好，電影要開始了。”
阮安棠看着越郗的英俊的側臉，一顆緊張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來，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情緒總是被眼前男人的一舉一動随便掌控，但他卻對此甘之如饴。
這是一部講述情殺的愛情懸疑片，一位典型嬌妻在發現丈夫撒下的諸多謊言後陷入黑化，用盡智謀算計，在殺害丈夫後瞞天過海，與警方周旋，成功逃脫了嫌疑。可是影片的結局卻是妻子最終在愧疚與後悔的折磨下自首，因為她在丈夫留下的日記中發現了真相，原來丈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按照越郗的評價，那就是這部電影懸疑情節拍得不錯，謀殺場面也足夠驚悚，就是感情戲狗血得一點兒都不像美國佬會拍的電影。
阮安棠看完電影後倒是難過得哭的稀裏嘩啦，抱着越郗的胳膊抽抽噎噎地說男女主人公太可憐了，這世上沒什麽比誤會和錯過更令人痛苦。
“唐惜”也就罷了，從“Tang”的角度來看，越郗完全不覺得阮安棠會是如此心靈脆弱的人。他看看阮安棠幾乎要貼在自己身上的動作，很難不認為這家夥是在趁機占自己便宜。
越郗立即推推阮安棠的腦袋，故意逗他：“小哭包，你的鼻涕要沾在我身上了。”
阮安棠聞言大驚失色，立即遠離越郗坐直了身體，并驚恐地拿起紙巾擦鼻子，發現什麽都沒有時，不禁幽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投懷送抱都不要，阿郗真是不解風情！
他內心正嘀嘀咕咕地腹诽着，順便哀嘆自己的勾引計劃再一次失敗，卻發現越郗竟不自在地偏過了頭，耳根有些燙意。
“阿郗？”
阮安棠有些疑惑地又要貼過去，卻發現越郗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輕咳了一聲道：
“快到開播的時間了，我先去調查一下今天準備打的地圖的資料。”
說罷，越郗就匆匆離開了客廳，徒留阮安棠瞪着還有兩個多小時才到直播時間的時鐘滿頭問號。
此時的越郗已經完全忘了自己要給阮安棠看這部電影，是為了迂回暗示對方欺騙愛人沒有好下場，無論初衷是什麽，都只會帶來誤解。
雖然越郗只經歷過日記上的戀愛閱讀體驗，但他很明白，一段感情中最忌諱的就是欺瞞，不信任一經存在，即便兩人之間的愛意再深，溝壑也會越來越大，最終走上背道而馳的結局。
然而、然而……越郗現在完全無暇顧及這些！
阮安棠的那件男友T恤的确寬松得過了頭，稍微動作幅度一大，小半個身子都會顯露出來。
在剛才阮安棠急忙撤身坐直時，大幅晃動的T恤讓其肩頸以下的地方都半遮半掩地露了出來，胸前的某個部位更是若隐若現，差點沒晃花越郗的眼睛，全然已晃沒了越郗的理智。
越郗現在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男生的那裏，為、為什麽會那麽粉啊？又粉又翹的，看起來好像很——冷靜冷靜越郗你可是個正人君子絕不能被美色/誘惑更不能顯得如此沒出息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時，結束直播的越郗一邊撸狗鎮定心弦，一邊亡羊補牢地向阮安棠表達對那部電影的感想。
然而時效太晚，再加上越郗此時還有些心虛，他的話語中完全沒傳達出深層含義，阮安棠聽了之後只是非常用力地點點頭：
“對呀，感情之中信任很重要，所以我無論何時都會相信阿郗的！”
越郗：“……”怎麽，你的信任還是單方向的？不需要我回報是嗎？
其實阮安棠只是覺得自己仍舊處于追求越郗的階段，不好意思直接把越郗拉到他們的感情關系裏，就只能努力表達自己單方面的深刻愛意。
阮安棠想了想，補充道：“而且那個丈夫也太笨了，為了妻子做那麽多事都不說出來。”
他才不會這麽笨，他遇到壞事會向越郗傾訴讨得一個心疼，做了好事會暗示越郗索要一個贊賞，在追男神的道路上不能默默無聞一心付出，要讓男神知道自己的好才行！
越郗看阮安棠這副想着想着就開始沾沾自喜，甚至還有些得意的模樣，不禁內心無語，要不是良好的教養刻入骨髓，他真想給眼前的遲鈍笨蛋翻個白眼。
第二輪，敗……
介于暗示阮安棠主動坦白的道路遭遇多次失敗，越郗只好另辟蹊徑。
在第二天下午一起遛狗的時候，兩人正好路過了一個兒童公園。
越郗瞥了一眼表面上聚精會神牽着越胖，實則正在找機會往自己身上挨挨蹭蹭的阮安棠，在故意拉開距離後，突然溫柔一笑道：
“小惜，我突然有點好奇你小時候長什麽樣子。你現在這麽漂亮，小時候應該也很可愛吧。”
越郗總覺得阮安棠不會無緣無故地喜歡自己，但他的記憶中又沒有對方的存在。天降竹馬的設定不是一直很受歡迎嗎？說不定他們倆小時候認識呢。
這話一出，看着阮安棠驚詫而羞赧的表情，哪怕兩人小時候不認識，越郗也有些期待對方幼時的模樣了。
阮安棠顯然沒想到越郗會突然問這個，他抿唇糾結了好一會兒，在确定對方是真的很想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後，終于還是不忍心拒絕心上人，答應回家給他看照片。
可是阮安棠自稱是從家裏“逃婚”出來的，名義上也和家裏那邊斷了關系，哪能有相冊給越郗看？回家後他在手機上翻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出了幾張自己小時候照片的電子版，然而找出之後就沒了動靜，整個人都僵住了。
“怎麽只有這幾張……”
“小惜，怎麽了嗎？居然這種表情。”
越郗有些好笑地看着阮安棠那副臉皺成一團的苦大仇深模樣，冷不丁地就竄到對方身後，探出腦袋去看手機上的照片，在看到屏幕時瞳孔微微縮起。
“你怎麽……穿成這樣？”
照片上的阮安棠看起來六七歲，正是玉雪可愛的年紀，精致漂亮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精靈公主，只是臉上故作老成的嚴肅表情打破了這種夢幻感，反而看起來有些好笑。
為什麽是精靈公主？因為照片上的阮安棠竟穿了一件粉色的洛麗塔裙子，還留着長發，王冠發卡小陽傘更是一種不缺。要不是和長大後的青年相差無幾的五官，越郗還真會以為這就是個漂亮的小女孩。
不過也因此，越郗确定自己小時候沒見過阮安棠了——雖說本來希望也不大——畢竟這麽漂亮的小孩，即便只見一面也會印象深刻。
阮安棠發現黑歷史居然被越郗看到之後，慌得立即按熄了手機屏幕，他在越郗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窘迫得滿臉通紅，他垂下狐貍眼，一副恨不得直接鑽到地縫中的模樣。
阮安棠幹巴巴地解釋道：“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有段時間母親不知在哪兒聽說體弱的男孩子如果打扮成女生的樣子就能逐漸恢複健康，所以我穿了小半年的裙子，後來發現沒用，母親就放棄了。”
準确地說，是母親在天天給阮安棠換裙子穿的過程中獲得了足夠的樂趣，小半年後玩夠了也玩膩了。她顯然覺得把阮安棠打扮成漂亮小女生出去騙人很有趣，還給他照了無數照片留念。
前段時間，母親似乎在回憶青春的時候想起了那段“有趣”的時光，便翻出了一些照片，還不忘發給阮安棠叫他一起欣賞，阮安棠點開之後手機就自動存了下來，所以他剛剛才會剛好翻到這些照片。
聽到阮安棠的解釋，越郗心疼地想要揉揉他的腦袋。
越郗再次想起那張照片，原來照片中阮安棠嚴肅的表情不是故作老成，而是一種無奈的、毫無意義的反抗。
輕輕地嘆氣之後，越郗最終還是溫柔地摸了摸阮安棠的頭發，彎起眉眼，對他笑着安慰道：
“小惜小時候很可愛，雖然你穿女裝也很可愛，但還是現在的模樣最帥氣最完美了。”
阮安棠被越郗這哄孩子的口吻哄得臉上發燙，他到底道行還淺，這麽完美的機會竟然沒想過趁機投懷送抱，而是小聲地、溫暖地道了謝。
阮安棠沒發現的是，在越郗說完這句安慰後，突然微怔。
因為越郗突然發現了一件事，一件他從刻板印象出發，限制了自己思維很久的事情。
對啊，男生也能穿女裝的。
那我為什麽會因為糖糖在初見時穿了白裙子，就固執地認為對方是女生呢？
越郗突然想起哥哥也好，俞昭陽也罷，他們對自己的評價——他們都以為自己是個彎的，都說小時候自己對漂亮男生的關注度可比女生要高多了。
這麽多年來，越郗根本沒在意，他小時候關注男生多是因為同性別的人一起玩當然更方便，他從未對人動過心，青春正盛時就遇到了日記中的糖糖，自然會以為自己喜歡女生。
可是從和阮安棠的接觸中，越郗明顯能感到，自己的确更為男性而心動。他根本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事實上阮安棠每一個故意為之的勾引，他在假裝鎮定之後都要獨自平複很久的心緒。
那自己的初戀，真的是個女孩子嗎？
——糖糖，真的是女生嗎？
#第三輪，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