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憑什麽?
“噫啊啊啊——”
未見其人, 先聞其聲。
立香隔着一層門聽到了內裏傳來的慘烈嘶吼, 腦袋上的呆毛悚然豎立起來。而位于她腳邊的狐之助反倒只是愣了愣,适應良好。
“——砰!”
下一秒,金屬色的大門突然打開,裏面穿着高檔西裝的青年伸手‘嗖’的一下将立香與狐之助拽了進去, 狠狠的踹上了大門。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腕,将差點甩掉的皮鞋提上。
“就等你了!”青年人推了推金絲邊構成的鏡框, 鏡片反出一絲鬼畜的光,“狐之助0245!”
“在!!”小小的狐貍挺起胸脯,并緊了兩條前爪, 立正站好。
黑豆豆一樣的眼睛認真的盯着自己的上司。
立香看了看狐之助的狀态, 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也嚴肅一些,于是兩條手臂緊緊的貼在制服裙上, 竟是也來了個标準的立正姿勢。
時政高層人員一看這倆異常類似的動作,怔了怔, 複而迅速蹲下,貼上狐之助毛絨絨的腦袋, 嘀嘀咕咕的和它交頭接耳。
“這位就是那裏來的吧!?”長得看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的時政人員, 他隔着厚厚的鏡片用眼神示意着狐之助, ‘你懂得’。
“哪裏?”狐之助有點懵, 它歪歪頭, 看起來像是在賣萌。
西裝男看着它不上道的行為,可能是由于屬下不開竅實在讓人着急
他一邊将身體拼命的前傾,把狐之助的臉都快擠變了形, 一邊使勁的擠眉弄眼,“就是那裏啊!那裏!”
“啊!”狐之助恍然大悟,它後退一步,稍稍遠離了上司那張巨大的餅臉,“是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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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唔…”話還未落,它就被西裝男死死的扣住了嘴巴。
“沒錯沒錯!”西裝男尬笑着,表情陰恻恻的威脅狐之助不許把那個地方講出來,“就是那裏的…”
“額…”他突然卡殼了,“藤…藤立什麽的來着..”
咕噠子看着西裝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蛇精病,時政高層的人畫風就是這樣的?
神特麽的藤立啊!
勞資是藤丸好不好啊?
“不是藤立..”她虛弱的反駁着對方的話,剛想開口介紹一下自己,卻被對方“——噓”的一聲打斷了。
西裝男将食指死死的抵在唇上,由于發聲過于用力,立香甚至能在他面前的那團空氣中看見一兩個唾沫星子。
少女一臉驚恐的看着對方湊了上來,西裝男對着她左拍拍右看看,最後将臉死死怼了過來。
立香神色扭曲着,不忍直視的別過視線。她實在不想數對方鼻孔裏到底有幾根鼻毛,也不想觀察對方到底有幾個痘印坑坑。
但是西裝男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她完全顧不得這些了。
西裝男鏡片反着光,一反之前的神經質,他透過鏡片嚴肅的盯着少女的眼睛,“在這邊,不要講出真名來。”
“對工作人員和同為審神者的同事也不能說出來。”男人褐色的瞳孔中含着睿智與疲憊,“你自己的名字,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少女感受到他眼底的情緒後,驚訝了一瞬,下一刻立馬眼神死的看向對方,“你也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啊。”
她面無表情的伸手将對方的臉推得遠遠地,“沒事,兄dei,人生在世頭上怎麽能不帶點綠!”
“我理解。”
誰知下一秒,這一個看起來起碼有一米八幾的漢子‘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哭的活像個200斤的孩子,立香一臉懵逼的看着他。
啥玩意啊?咋回事啊?
我就想着随便說句話拉開點距離,我怎麽就把你惹哭了呢?
還不等少女發問,她就看到對方扭扭捏捏的把領帶拽了出來,寶藍色的領帶被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臉上糊。
得…這下徹底看不出之前板板正正的樣子了,這條領帶算是報廢了。
可是架不住人家不在乎啊,西裝男依舊在哭,他一邊哭一邊打開一側的檔案櫃,在打了s的一欄拿出一個檔案袋。
立香抱着狐之助,神色糾結而猶豫。
哭的這麽過分的嗎?要不還是安慰一下..吧…
正當少女想出言安慰對方的時候,他突然不哭了,不僅不哭了。除了眼睛有點紅以外,臉上連點淚痕都沒有。
少女對他的行為略無語,變臉好快,怕不是個戲精..
他打開了文檔,“看到沒有?”
“啊?”
“嚴格來說,這是時政所簽訂下的第一名審神者。”西裝男指了指檔案上的證件照,“長得漂亮,靈力高,性格也是好的不行。”
他一幅唏噓不已的樣子,搖着頭,“完美的不行,簡直娶來當老婆的最佳人選!”
“要說有什麽缺點…”對方面沉如水,甩去了一身神經質的他,終于有了位于高位之人的樣子,“只能說是溫柔了吧。”
“溫柔也能算作是缺點麽?”立香有點不解,在她看來,溫柔的人都是最好的。
她一直都很喜歡溫柔的人,對于合理的事情從來不會去生氣,能以平和的心态去看待每一個人的行為。
溫柔意味着包容、理解、溫暖。溫柔的人啊…最棒了。
被她抱在懷裏的狐之助則是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前爪扣住自己單邊的耳朵。
他搖了搖頭,神色在熱水氤氲的蒸汽中一片模糊,“溫柔不是缺點。”
身着西裝的男人飛速的泡好了咖啡,并且往泡好的咖啡中各加了八塊方糖,本來距滿杯還有一段空間的咖啡,直接被方糖溶解的體積撐到了杯口。
看的立香直起雞皮疙瘩。雖然喜歡甜品,但是立香意外的是個黑咖啡派,黑咖啡裏什麽都不加的那種,甚至無法忍受咖啡中擱方糖或者加奶的行為。
再說了!一般杯子放兩塊方糖就夠了,他放了正常量的四倍!!
這和黑暗料理有什麽區別!
納納,我想念你第一次烤糊的肉;高文,我想念你做的土豆;崔斯坦卿,我現在對于仰望星空派很感興趣…
這麽想着,立香咕嚕一下咽咽口水,視死如歸的盯着被放在她手邊的咖啡。少女下定決心,将過量糖分的咖啡端了起來,正準備一口悶下去。
很突兀的,她的手腕被捏住了,杯中溢滿的咖啡差點灑出杯外。
“看吧。”男人露出一個微笑,穩操勝券一樣,不知是為了說服誰,“溫柔不是缺點,但是過度溫柔就是缺點。”
“你讨厭咖啡加糖吧?”他笑了,唇角露出犬齒,莫名像個大型犬,“既然如此,為什麽勉強自己喝讨厭的東西?”
“人心貪婪…不對。”他想了想,又推翻了自己剛剛的話,“‘心’是複雜的東西,但凡有‘心’,就會變得複雜。”
“誰都喜歡被溫柔對待。正因如此,因為得到了,所以想要的更多,得到更多後就開始想要吞噬掉全部。”他拿下少女手中的咖啡,毫不留情地倒進了身後的水槽中,“這種就是貪婪。”
他執着立香的手,緩緩向着自己拉近,時間放慢了一樣,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逼迫着。
立香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将唇貼了過來——
下一秒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西裝男眉飛色舞的像個孩子,伸手将立香的手指掰成了蘭花指,“是不是以為有吻手禮?騙你的!想不到吧?”
……
………
我敲裏媽!你別再是個二傻子吧!
立香覺得自己的理智‘砰’的一下炸裂了,煙花一樣飛到天上去了,別說,還挺好看的。
少女将翹起的幾根手指一根根收攏,緊緊的攥成拳頭。關節‘喀拉喀拉’的掰響,她看着西裝男,一臉的蜜汁微笑。
無視了拼命扯她鞋子的狐之助,上前邁開一大步,揪着男人昂貴的手工西裝,‘duang’的一下,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男人的臉朝下,直接被灌進水槽裏。
他在天旋地轉中,顫巍巍的伸出手,還不忘對着還在他身後的少女比了個拇指,“n…nice!”
他從水槽中爬了起來,之前倒進去的咖啡所殘留的液體,順着他的臉頰滑下。
然而他卻渾不在意的将頭發往後撸了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就是這種力度!!”
“少女幹的漂亮啊!”他拍了拍立香的肩膀,在少女雪白的制服上留下了一個褐色的掌印,又在立香即将忍無可忍想給他再來一記背摔的時候迅速抽回手。
“別太溫柔,別太忍讓。”他将手揣在口袋中,俯身将狐之助拎起,放在少女肩頭,剛剛好蓋住了那片咖啡印,“違背原則的事情,讨厭的事情,讓你受傷的事情…”
“你得反抗啊。”他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哼笑出聲,“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一句一問。
立香對這段話是有印象的,燕青喝了酒後,曾經嘟嘟囔囔的唱過。
由于過于悲傷的調子,所以一直銘記至今。
西裝男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将桌上的文件震落在地上,嘩啦啦散了一地的紙張。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他的眼神冰冷而銳利,像是失去領土的野獸,“但是憑什麽?”
…對啊,少女疲倦的阖上雙眼,憑什麽?
就因為他們的貪婪,所以她就不得不失去拼上所有,拿命換才擁有的溫暖?
迦勒底是她的家,失去了歸去之地,她還能去哪?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西裝男取下眼鏡擦擦鏡片,重新帶了回去,“接下來,你就去當一段時間的審神者吧,由于時空的特殊性,與你有緣的人們不知道會散落在哪裏。”
“就算是我們,動用時空儀器穿梭也是需要理由的。”西裝男露出一個頭疼的表情,“更何況,本丸之間,除了演練的時候根本不互通,所以..先你而來的那孩子…”
他露出一個‘你懂’的表情。
“一個個找猴年馬月,審神者這個身份算是行給你的便利?”對方的笑容,活像個斯文敗類,“當成體驗生活也沒問題喲~”
“…”立香看着他,金色的眼睛中紛亂的情緒沉沉浮浮,随後沉澱成了更加深沉的顏色,“嗯,我明白,今天…謝謝你了。”
“請問如何稱呼你?”
“請叫我宇宙超級無敵霹靂聰慧的鹿仁賈!”
“我是..”
得到的卻是對方揮手的背影,“別!在這邊,你的名字不能告訴任何人。”
“去吧去吧,接下來的事,0245會告訴你。之後的日子,它就是專屬于你的狐之助了。”
金屬色的大門合上了,門外留下了肩上挂着狐貍式神的少女。
作者有話要說: 咕噠子:為什麽感覺像是被騙去做白工?但是他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