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撈刀?撈英靈?
時間、歲月、歷史。
曾經有人對少女說過, 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除了歷史。
這是對的,因為歷史說到底就是過去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自然而然就永恒了。牽一發而動全身, 時間線就是這樣一種東西,過去任何一個節點都有可能會造成未來不可思量的後果。
所以就有了時之政府, 為了維持過去的不變,為了能夠不動搖未來。
于過去而言,‘現在’是未來。于‘未來’而言, ‘現在’是過去。
她一直都是這樣, 在她‘現在’的時間裏,行走于‘過去’與‘未來’的夾縫之中。正值花季的少女, 兢兢業業的拽着時間的繩索,攀爬在危聳的峭壁懸崖上。
向前看, 別回頭看,別東張西望, 不然…會掉下去。
她一直都在不停的向前, 哪怕前方的路再難再險再絕望, 因為…即使回頭, 也沒有來時的路啊。
前方是崎岖奇險的模糊的道路, 後方是一步一坍塌的來時路,唯有走到終點或者死在途中才能結束這一切。
她幾乎沒有注意過特異點的時代感,也沒有時間去感慨。
不過, 此次的出陣卻讓她确實的看到了時間的前進,或許是流逝?
從房屋的樣式,人們所穿的衣物再到人們口中所說的語言。大大小小的細節枝末中所流淌傳承,向着更好的,更文明的,更便捷的未來發展。
最後終有一天,這些點點滴滴的積累會成為少女所熟知的那個樣子,絢爛而又多姿的,盡管不完美卻真實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會向着更美好的樣子走下去。
少女看着勞作一天的人們三三兩兩的結伴歸家的身影,露出了一個滿足而真實的笑顏。
“看到什麽了?”軍裝少女那頭秀麗的黑色長發随着吹面而來的風,在空中流動出正好的弧度,“笑得好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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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他們勞作也是為了能讓家裏過的更好。無論是誰,總是想未來更加好,這樣一點一滴的積累成就了未來那副奪目絢爛的光景。”
“正是如此,所以吾非常喜歡新事物。”信長點頭肯定着立香的言論,“拘泥于舊教條裏是愚蠢的行為。”
狐之助蹲在立香肩頭,擡頭,默默盯着這位自稱‘織田信長’的軍裝少女,它抖了抖耳朵,聽着她們讨論的話語。
“未來總應該比過去更好才對,怎麽能一成不變,如果那樣未免也太過無趣了。”她沒有在意狐之助的打量,只是似調侃似認真的問她身後的棕發男子,“你說是不是,壓切?”
“……”
回應她的是對方長久的沉默,信長像是習以為常一樣聳聳肩,繼而伸胳膊摟住了立香的肩膀。
“總感覺這個情況…似曾相識。”瑪修無力的看着壓切長谷部,“或許是錯覺吧。”
“不!”立香斬釘截鐵的搖搖頭,“這不是錯覺,這是現實。”
“這個場景再現我已經看到不下五次了。”
“長谷部先生是讨厭信長公嗎…”瑪修有點不太确定了,她擔憂的看了一眼墜在隊伍中間的加州清光。
此前她從未考慮過刀劍付喪神會有讨厭前主的狀況,如果這樣…那清光先生會不會并不想見到總司..?
“那是什麽眼神啊!”清小光差點炸毛了,他充滿怒氣的橫了一眼長谷部,“我和他又不一樣!”
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沖田先生。
哪怕會再一次折斷也好,再一次不被使用也好,我…依舊想和沖田先生再次相逢,再次一起戰鬥啊..
“冷靜點...”立香無奈的勸了一句,“但是,長谷部先生現在的這幅樣子,與其說是不喜歡信長,倒不如是被‘織田信長竟然是女的?!’這個消息給炸懵了吧。”
“而且,就算他說‘壓切’這個名字野蠻什麽之類的話,會在意總是因為在乎吧。”橘色頭發的少女打量了男人一眼,輕飄飄的說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因為憧憬,因為在乎,所以才會産生不滿。”
“而且。”立香反手搭上信長的肩膀,“少年,你聽說過壓kill長谷部麽?”
“?”長谷部緊皺着眉頭,不明所以的看向少女。
“不,沒什麽。”
#論壓kill·吉他·長谷部在那個盛夏所演奏的死亡搖滾。#
“不過,咕噠子大人在某種意義上還真是不得了。”狐之助不知道是同情還是崇拜的看着立香,“自出陣以來,連短刀都沒有撈回來過。”
“胡…胡說!”立香中氣不足的反駁道,“我這不是撈回來了長谷部先生嗎!?”
“咕噠子大人,您明明是撿回來了信長公吧?”清光面無表情的吐糟着,“長谷部只是被信長公打暈扛走的。”
“撈不到刀,就撈不到,我們又不會嘲笑您。”
厲害了我的咕噠子,別人出陣撈刀,你出陣撈英靈,撈了英靈還買一送一!
“雖然不是巧合,但是能找到信長真是太好了。”少女眉目舒展,露出了一個松快的笑容。
“能撈回信長,我很開心。”撈不到刀?但是我能撈到信長!
“雖然是這樣…但是啊..”立香收斂了笑容,惆悵而嘆然。
燃起了本能寺的大火,那沖天的火光,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少女她在燃烈火光中看到了什麽呢?
她看到了似是而非的故人,熟悉又陌生。
歲月蹉跎,幾度輪轉,紅葉終是轉世成為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
與前生一樣的黑發紅眸,笑語言談中皆是驕傲而肆意的自信。擡手間,定奪天下,刀刃所指,戰無不勝。
強大,耀眼,奪目,從容。只要他在,就無所不能。
這些,與她這邊的信長,相似而又不同,最不同的一點——
紅葉所轉世的織田信長,是個可愛的男孩子。
如果立香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森蘭丸,那個跟在織田信長身邊的人身上有酒吞的氣息。
她幾乎可以想得到,當時的酒吞童子抛下一切,從容而去,跟随着紅葉的步伐,轉世成為了人類。
事實也的确如此。
他喝盡了葫蘆中的妖酒,随着最後一滴酒水的落下,他放下了一切,留給了茨木童子一個背影,留他獨自去率領整個大江山。
‘如此,吾明白了。’茨木難得沒有不停地吞吹,他只是嚴肅的接下了友人的請求,看着酒吞離去的背影,‘吾會帶領大江山,等吾友回來。’
他明白,轉世後的紅葉,是她又不是她。既然如此,他也去轉世就好了吧?
帶着這樣的想法,他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冥界那道火色的路,血一樣,泥濘又哀豔的花所爬滿的通往彼岸的路。
你是你,又不是你;我是我,卻又不再是我。
最後的結局呢?
在本能寺沖天火光所遮掩的天幕下,為了掩護織田信長自盡而死去的森蘭丸。
黑發紅瞳的青年于燎燃的火中,指節輕輕擊打着膝蓋,從容自若地唱出,‘人生五十年,比之于化天。’
‘如夢亦如幻,一度享此浮生者…’
他擦了擦臉頰上的血痕,吟唱完最後一句,‘…豈得長生不滅。’
或許遺憾,卻不悔恨。這樣,已經足夠了。
星星點點的火,試探一樣舔舐上衣物的布料,徐徐将他吞沒。
森蘭丸與織田信長死在了同一個地方,死在了沖天的大火中,火焰焚毀了一切。
你已經不再是你,他也不再是她。
即使如此,酒吞童子終究是和他最心愛的紅葉,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所以說啊…第一次感覺到,火焰所掀起的熱浪,是這樣的灼傷人的眼睛,沉重而又不甘。
‘別看。’伴随清脆嗓音一同而來的,是信長微涼的掌心。她伸手,虛虛覆上立香那雙在火光的映襯下,燦若流火的瞳孔,‘別難過,無論是哪個織田信長,這都是終焉。’
‘會遺憾,卻從未放在心上,也不會抱怨。’軍裝少女神色淡淡,近乎溫柔的安慰着,‘這就是‘我’啊,你一直都明白。’
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我才會難過。
被對方牽着手,順着對方近乎強硬的力道乖乖被拉走的立香,在心中默默思考着。
“又在發呆?”
感覺自己的呆毛被揪了揪,立香一秒回過神來,愣愣的看着信長,“啊?”
“別再想了。”信長少有的露出一個無奈的神情,“非汝之過。”
“有些事可改,有些,則不可改。”
她嚴肅的扭回頭去,“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确實。”瑪修點頭,進入了警戒的狀态中,“厚樫山節點的,過去這邊,就能結束這個節點了。”
“但是本部情報中說的英靈的氣息,至今仍未出現。”
“啊!!”狐之助像是想到什麽一樣,驚叫出聲,“不會像撈刀一樣,有那種叫做幾率的東西吧?”
“呸!”這話聽得立香想打狐貍,“別亂說!萬一成真了,信不信我要吃狐貍壽司!”
“唔唔!”狐之助還想在為自己争辯些什麽,卻被清光一把捂住了嘴巴。
別說了!咕噠子大人的臉都快綠了!!
“——來了!”信長抽出了腰間的刀,快步上前,攔在了所有人前方,“是溯行軍的氣息。”
“嗯,了解。”立香從制服中抽出了黑鍵的劍柄夾在指縫中,利刃一瞬彈出。
忽然,她看向澄澈的天空,‘滋啦啦’的電光在鳶藍色背景下裂開,它吞噬了周遭的空間,“不…好像不太對..”
“檢非違使!”清光一眼就斷定出來者,他不可思議的看向那一處,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不可能!”
“看來是突發狀況。”狐之助從少女的肩上跳了下來,它暗中瞥了一眼依舊一言不發地壓切長谷部。
算了,看這沒回過神來的樣子,這個戰鬥力還是暫時別指望了。
……
就在衆人嚴陣以待的時候,空中裂開了一道口子,嘔吐一樣‘哇啦啦啦’吐出一堆慘白的骨頭,絕大多數形态猙獰而可怖,纏繞着漆黑的氣息。
???這又是什麽神奇的操作!?
立香心裏充滿了mmp,別告訴我儉非違使今天吃多吃撐,結果嘔吐了!?
“前輩…”瑪修小心翼翼的打斷了沉靜到可怕的氣氛,“有從者反應。”
“嗯..”
立香低低的應聲,恍惚而迷茫的視線落在那個坐在一堆白骨之上的英靈的身上。
金色的黃金铠,毛絨絨的領子,熟悉。
深橘色的頭發,黑底金色的瞳孔,陌生。
熟悉又陌生的英靈,他敏銳的擡起頭,在衆多情緒各異的目光中,追尋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一縷。
視線,交彙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上一卷紅葉和酒吞的結局,終于寫到了
(麻利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