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這樣一切說得通了,她為何要留自己在上山,就是不想自己在宮裏撞見太子和瑞王起沖突,成了兩方之間的灰火。

可她說的話是真的嗎?

蕭修晏一貫多疑,卻也不得不信。

明日便是二月初二,敵暗我明,哪怕部署也是為之晚矣。

蕭修晏拿了腰牌,匆匆進了宮,往東宮裏趕。

哪怕她說的是假話,儲君安危并非兒戲。

待蕭修晏趕到東宮,請內宮太監幫忙傳話,這太監之前也去了山上請蕭修晏來着,被下了好大面子。

“侍郎大人當真是拿咱們太子當什麽了,前兒好好的請你來,你不來,太子殿下那時可是發了好大一通火。如今殿下疲累休息,不見人。侍郎大人還是請回吧。”

“下官有急事,還請公共通報。”蕭修晏雙手作揖行禮,神情十分着急,“此事關乎殿下安危,若耽擱了,只怕宮中天下大亂。”

內監揚了揚脖子,裝作沒聽見。

蕭修晏無奈,甩袖轉身,忽而繞過內監,身手敏捷地直直往裏沖,直到跑上幾層白玉石梯,到了太子書殿前,朗聲道:“太子殿下,下官刑部侍郎,有急事求見殿下。”

內監忙跑了上來,将将追上蕭修晏,“诶,大膽!私闖東宮如同謀逆!蕭修晏你不要命了!’

“長福,讓他滾進來。”

裏頭傳到一道怒呵,內監聽了,滿是不情願,朝蕭修晏側了側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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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坐在書案前方的地上,一手撐着下颌,一手卷着書,瞟了一眼不遠處的人,“呦呵,舍得來了。”

蕭修晏彎腰行禮,“下官來遲,請殿下贖罪。”

“讓本宮恕罪,成啊,把瑞王看上的女人給本宮送來。”

“殿下宮中姬妾美貌,她不過爾爾。”蕭修晏沉了沉語氣,

太子擡起頭,面龐陰柔,容貌大多承了先皇後,加之年紀與蕭修晏相仿,性子正是沉不住,更別說這兩天父皇要給那個女人大辦千秋宴,那個兄長處處給自己掣肘。

“蕭修晏,本宮是太子,你敢不聽我的話,還是不是兄弟了!”太子沒想到他會拒絕自己,站起身走過去,一腳踹在他的小腿。

力道不疼。

只是這些皇宮皇子,都是喜歡踢人。

“說吧,找本宮何事?”

“趙東亭貪污叛國一案已下結果,只怕瑞王不會善罷甘休。”蕭修晏想到姜鸠同自己說的話,心中疑惑可也不能不信,“城南賭坊一案,下官探查到此人不過是個幌子,敢幾次誅殺朝廷命官,背後定然有人指示。””

太子疲憊揉了揉額頭,心神乏力,“這幾日你不在,父皇病重,元正那日強撐着上了城樓,萬民同樂,這病情又加重。這宮裏宮外都快是他的天下了。”

蕭修晏想起姜鸠的話,七分假三分真,不可不信,遂囑咐道:“明日皇後千秋宴,殿下還需小心。”

“無妨。”太子撐起精神回了蕭修晏,正要起身,忽然腦中一陣眩暈,身形踉跄,只直直往前倒。

幸得蕭修晏及時扶住,“殿下臉色不好,下官命人傳醫丞來。”

“不用,”太子搖搖頭,一呼吸,忽覺得不對勁,往蕭修晏身前嗅了嗅,“好啊你,蕭修晏,本宮怎麽叫你你都不來,這身上的胭脂香,原來是和那小娘子厮混去了。”

蕭修晏背了姜鸠一路,随後還同她一同乘馬車回長安,身上自然容易沾染她的氣息。

太子笑意揶揄,“啊”了一聲,“誰回長安的時候和本宮說,不近女色的,世風日下到底長安城富貴繁華,你小子口是心非。”

蕭修晏難得表情尴尬,無言解釋,若是解釋仿佛更加驗證太子的話。

他不得已轉了話題,又叫了東宮的侍衛,好生囑咐方才作罷:“明日千秋宴,臣陪太子一道出席。”

太子知他所想,“你安心,這宮裏本宮從小待到大,瑞王沒那麽大膽子敢在朝臣命婦前殺我。”

湘園。

姜鸠撐着身體去看了王妃,陪着老人家說了一會兒話,才回了院子。

“去,傳消息給瑞王殿下,我要見他。”姜鸠身上披着紗衣,因方才換了紗布,此時傷口疼得厲害,不得已半趴着身體。

“現在?”秋霜不解,“可是小姐您身上的傷還沒好,要不在府上休息兩日吧。”

秋霜想起今日蕭二公子的話,心中不免慌張,若真讓二公子知道小姐和瑞王殿下私下密謀着什麽,因着二公子的性子,只怕主仆幾人要被二公子撕了。

姜鸠額頭冒出冷汗:“正因傷還沒好,瑞王會念着幾分情,手下留情。”

蕭修晏在宮中待了大半天,等到暮色籠城,宮門将要下鑰,才離去。

“公子,姜小姐出府了。”常随在宮門外候着蕭修晏,守着主人上馬前,将馬繩牽在手上。

“出府?”蕭修晏好奇,今日忙了許久,一杯茶未來得及喝,聲音說不上的沙啞,“去了哪兒?”

常随說出一個地名,蕭修晏眯了眯眼眸,随即夾緊馬肚,“走,看看去。”

究竟是誰,值得她傷還沒好就巴巴兒地去見。

茶樓,坐落于東市富貴之處,樓層越高,所出入之人越是非富即貴。

掌櫃的領着姜鸠上了五樓。

“姜六姑娘,”掌櫃的聲音蒼老,彼時有幾分勸誡,“自從你受傷,殿下每個幾日都要來此喝酒,瞧着愁苦沉悶,勞您多寬慰殿下些。”

姜鸠卸下頭上的兜帽,發髻步搖,面上拂淺妝,遮去蒼白臉色,多了幾分潋滟。她微微颔首,雖是應答。

進了屋內,奴婢仆從皆侯在屋外,她卸下披風,她身穿沉香色羅錦襖裙,靜靜坐在屋內。

身影窈窕,映在一扇丹青屏風,瞧着筆墨出自名家之手,可姜鸠說不出人名。

門窗封隔十分嚴實,屋內寂靜,姜鸠也不嫌悶,就這般坐着,單手撐着腦袋,閉眼假寐。

約莫半個時辰,門傳來輕微開合聲,随着腳步越來越近,停在身後,姜鸠感受到那注目光盯在自己身後。

“瘦了。”

瑞王繞過她,坐在她旁側。

一只素手拿起旁側的茶壺,往青瓷茶杯注水,香氣盈盈,姜鸠雙手奉上,眸光對上瑞王的眼睛,“您來遲了,罰您喝茶。”

瑞王清潤俊朗的臉上泛起笑,掃去肅穆之色,“人們向來是罰酒,偏到你這改了規矩。”話雖這麽說着,他還是接過茶杯,淺呷了幾口。

“身上的傷好些了嗎?”他說着,神情凝着憂慮,十分擔心她,“我派人送去的藥,時時塗抹着,都是西域進貢的秘藥,必不會留疤。”

“好藥何必用在我身上,我落得這結果,不是殿下默許的嗎?”姜鸠臉上娴靜,說話含珠代玉般的輕柔似水,偏說出的話雜帶幾分真質疑。

這話言下之意,有另外一層意思,仿佛再說,‘我這滿身的傷,不正是拜您所賜嗎?’

“本王告誡過你,不要去暗娼坊見那個女人,”瑞王沒想到她會突然反駁自己,愣了半瞬,反而釋然。溫潤的面上閃過陰鸷,他靠近姜鸠,“你不聽,這只是小懲大誡。”

姜鸠側首,明知自己錯了偏不承認的倔強。瑞王斥了一聲‘愚蠢’,随即起身,居高臨下道:把衣裳脫了。”

什麽?姜鸠一時沒反應過來瑞王的話,太擡頭看向他時,震驚之下言語有些哆嗦。

“殿下……”

“怎麽,要本王說第二遍?”瑞王眼角眉梢的溫潤散去,言語幾分戾氣出口,仿佛這才是真正的他。

“殿下說過,不會要我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來,姜鸠劇烈地眨了眨眼。

瑞王不言,沉默地盯着她。即使多年不見,兒時記憶中的男人在阿姊跟前溫潤矜貴,自己還以為,他一直是這般。

姜鸠猛的後退兩步,跪在地上,此時不顧背上的傷口,俯身磕頭,“我錯了。”

髻間步搖落地,砸得清脆。

蕭修晏立在茶樓外,仰頭看着上方匾額——清風茶樓。

名字不俗不雅,他提了提袍子,走進去便有小二迎來。入內,各桌間有男有女,談笑歡樂。

“客官,要廂房還是廳間?”

蕭修晏倒也聽說這地的規矩,身後常随拿出一錠銀子,指了指樓上。

小二雙手接過,喜滋滋地将人往上方領。

路過一處廂房,門口有侍衛守着。蕭修晏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倒真是瑞王在這裏。

不理侍衛掃來的視線,蕭修晏進了隔壁的屋子,這會換了掌櫃的親自端茶進來,“侍郎大人,您請用茶。”

蕭修晏端轉茶杯,裏頭青色水沿壁旋動,掀起眼皮掃了一眼掌櫃,這人谄笑讨好,能在長安城經營偌大茶樓,必然有些門道。

掌櫃的道:“這天色已晚,公子是要宿在此處,可需小的去安排?”

蕭修晏其實沒明白掌櫃說的‘安排’,随意點了點頭。

不肖半刻鐘,有人推門而進,敏銳地,蕭修晏嗅到女子的脂粉香氣,不同姜鸠身上的清淡,而是十分濃烈。

她進來,合上了門,将身上的披風褪去。冬寒時節,此女衣衫單薄,步步窈窕而來,“奴家給公子行禮。”

恍然,蕭修晏不禁一頓,明白掌櫃說的‘安排’是什麽了。

女子面妖容嬈,聲線親昵,莞爾一笑皆是風情。

她走近就要給蕭修晏斟茶,可手還沒碰到,茶托別人往前一拉,她不禁疑惑:“公子?”

蕭修晏神情冷峻,不容她觸碰,“離遠點。”

女子雙手垂落,神情委屈又令人憐惜,“公子是不喜奴家嗎?”

蕭修晏聽起膩嗓音,難得蹙了蹙眉,眼皮掃過身旁女子問道:“你們這茶樓,暗地裏都是這樣?”

女子驚訝,“公子不知咱們這到了夜時會……”她話說道一半,忽得大起膽子瞅了瞅蕭修晏,她縱觀風月許久,男子是否純情倒也看得清,竟難得今夜讓自己碰上了。

她還沒再細看,蕭修晏将袖中銀子全部拿出,“走吧。”

好多銀錢,女子欣喜過往,末了看向蕭修晏,“小郎君當真不想嘗嘗魚水之歡?”

哪料,迎面對上一雙肅穆蕭殺的眼神,不禁令人心頭一涼。女子不敢多言,忙拾起地上的披風外衫,開門匆匆跑了。

蕭修晏獨自坐了半盞茶功夫,幾杯茶水下肚,心中火氣越來越旺。

夜晚此地比暗娼館也不遑多讓。

他氣怒,僵着臉色,姜鸠和瑞王夜時相約于此,所做之事不用猜也明了。

亦不止多時,隔壁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十分熟悉。

本能的,蕭修晏打開房門,往隔壁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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