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
“公子?”常随原本守在廊檐下,還未和那些守院的人聊幾句,便見公子黑着臉從裏出來,連忙跑了幾步跟上,“咱們這是要去哪?可容小的備車架?”
一腳跨出王府大門時,門口兩口石獅子前停着幾輛馬車。
府中的丫鬟仆從忙着拆卸東西,蕭修晏收回腳,問身邊的人:“可是夫人回來了?”
口中的夫人正是他自己的母親——蕭章氏。
常随疑惑,但這幾輛華蓋馬車确實是府上的,老夫人閉門不出多年,府上的姜小姐——不,如今也不是姜小姐了,能有權利使用馬車的,也只有莊子上的幾位主人了。
“管家并未傳消息夫人回來。”
蕭修晏抿唇,冷笑一聲,收回腳往府裏走,“是沒傳消息給我。”
果不其然,繞過前院,去了祖母的壽寧堂,一陣喧鬧聲遠遠地傳了來。
許久許久,沒有聽到如此熱鬧的聲音。
“呦,咱們的堂堂刑部侍郎大人回來了。”循着聲瞧去,蕭修成倚着廊柱,臉上譏諷,語氣幸災樂禍。
“還好當初沒有和她生米煮成熟飯,不然鐵定被她害慘了。”
蕭修晏寒着臉走近,叫了一聲“大哥”。
蕭修成揚了揚下颌,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不錯,在官場些時日,還算懂規矩。”
“夫人呢?”蕭修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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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裏面和祖母說話。”蕭修成也是聽聞他要去嶺南的消息,府中不可無人,因此一行人才從莊子上回來。
蕭修成嘆氣,“太子還是因那女人的事降罪咱們。聽聞南方一帶瘴氣濃重,以往過去的官員還沒到任就有死在路上的,你自己多注意,多帶些防身藥物放在身上。”
話音落,這個分別多年的弟弟奇怪看向自己,蕭修晏扯了扯嘴角,笑意有幾分真誠。
蕭修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後頸。“我也不是關心你,我無心官途,只想貪圖享樂,府上一切榮耀前靠祖父,以後還得靠你。”
他也不是多懂事愛護弟弟的人,只是提點他。本來不待見他的,只是他知道全家榮就不得不護住這個官弟。
反正他要走了,自己也沒什麽和他較勁的。
不多時堂內的簾子被人從裏掀開,蕭章氏走出來,見到兩兄弟隔着廊岸說話,視線掃過蕭修晏,很快挪了過去。
這模樣,像是見一個陌生人,臉上神情平淡得沒有什麽表情。
“母親。”蕭修成趕緊過去扶住蕭章氏,低聲道:“祖母到底怎麽說啊,那個女人我能娶回家嗎?”
那母子兩說話走遠,蕭修晏早已習慣,蕭世子在後面跟上那母子兩,假意裝沒有見到這個人。
哪家的父母兒子能做到這般,自己簡直比個外客還不如。
老王妃見到蕭修晏,屏退左右,恍再嘆氣,“你要去南邊,祖母已年邁,偌大王府照管來費神,遂自作主張喚了你父兄母親回來,你心中莫要有慮。”
“孫兒明白。”蕭修晏垂眸,他早已不強求這種。
“你祖父在北疆,你去南方也好。”老王妃慈愛看向蕭修晏,“對于你,我們總是有虧欠的,從未教過你什麽萬事靠自己。因此你要做什麽,即使你房裏那個女人,祖母也不過問。”
蕭修晏一愣,看向老王妃,他原以為此事自己做得十分隐秘。
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蕭修晏難得沉默,鄭重向老王妃道謝。
老王妃不在意,“修晏,你同修成來說尚年少,性子比他沉悶。祖母睜眼閉眼,但也不願你被一個女人擋住去路。莫要忘了,祖父放你回來,是讓你輔佐帝王,而非兒女情長。”
“孫兒知道。”
“罷了,我提醒至此,往後的路還需你自己走。”
蕭修晏走出寧壽堂,可以避開蕭章氏主院,饒是抵不過府上下人上趕着巴結,那處熱鬧隐隐約約傳入耳中,十分聒噪。
待回到西南院。
院中亦不知是何品種的樹木幹枯,枝葉掉散,亦如人的心境。只有從來孤獨時刻,才會下意識見物聯己。
他從小沒有兄長圓滑,不會說漂亮場面話,逗得祖母和母親歡心。
下人說,二公子小時候就沒笑過。不對,應是笑過的。有一次他學着兄長的樣子,唇角微微上揚,嘴巴張開露出牙齒,眼睛眯起來。
哪知這幕吓得別人已成為蕭修晏面癱。
姜鸠在蕭修晏走之後睡了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十指連心隐隐作疼,可她不想睜眼,因為一睜眼就會對上不遠處注視的自己的視線。
扒掉指蓋,無異于剝皮抽筋,彼時姜鸠陷入混沌,想到阿姊深愛的男子,為何一轉眼無情冷漠,輕飄飄地下出惡毒殘忍命令。
她往迎枕衾被裏縮,不會兒臉上有冰涼的東西劃過,冷熱對比,她才恍覺自己需要冰涼來降低自己不冷靜。
緩緩睜眼,對上一雙沉默似古井的眼眸,沒有一絲感情。
“二公子。”姜鸠費力地牽扯起唇角。
蕭修晏指腹仍點觸在她臉上,一點一點将淚珠抹去,額骨軟硬,“不舒服,沒必要硬撐着笑。”
“很醜嗎?”姜鸠下意識抿緊了唇,似在思索他話中的嫌棄意味。
蕭修晏挑了挑眉,這跟醜有什麽關系。只是他不想她因為不歡喜而笑。他沒有回答,而是說着之後,“今日府上有些忙,正好我先命人送你出城,到了邊鎮,我在與你彙合。”
“彙合?”姜鸠疑惑,随後道:“公子将我送出城即可,不必再送。”
“不是送你。這兩日我将刑部上的事情處理交接好了,會去南方柳州赴任。你和我一起,雖苦了點,但有我在,瑞王的人不會傷你。”
手下的人陡然有了動作,姜鸠用手腕将他的手掌輕輕地圈住。
“公子的手好涼。我不知你與太子做了什麽約定,若你執意護着我,這南方之路,不會太平。”
眼前的女人淚眼盈盈,她話表面意思是要自己放棄她,可為何哭咽着說出來。
她不想他放棄,又不願意他真的放棄自己。
“南方氣候濕潤,瘴氣深重,官府未有作為,任由外族蠻夷橫行霸道,我此去,亦非享受。你也……”
“可你不娶我,又不允我碰你,我是以什麽身份在你身邊?”姜鸠看向蕭修晏一臉不解,靜靜的,想要他給出一個答案。
蕭修晏攥了攥手,身邊的人仍舊不放過,“公子,從我這裏有何可得?”
人生往來無別事,無外乎功名情愛。
他答不出來,姜鸠也不強求。重新躺了下去,阖目養神。任由他坐在榻邊,如同一個木頭人,沒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