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為什麽不是我

為什麽不是我

“你沒有痛覺嗎?”夏忘憂問。

貓貓直白的回答,“有,但那無法對我造成傷害,也不是什麽有意思的感覺。”

“那真無趣。”夏忘憂顯得興致缺缺。

“這個世界很無聊。”她擺弄手指,“荒唐不堪,你的游戲也毫無意義。”

前面貓貓是贊同的,後面可不贊成夏無憂的說法。

“你沒有人類的情感,算個什麽呢?”夏無憂眼底的光詭異,“情感是很奇妙的東西,在這個世界而言,它甚至可以主宰人的意志。”

“貓貓…”夏無憂不無蠱惑的意味,“你想擁有人一樣的感情嗎?”

時間凝滞,貓貓沉默,他在思考夏無憂的提議,漫長的生命,偶爾一瞬總會覺得無聊,人類那渺小得情感能帶給他樂趣嗎?

夏無憂仰起頭,擡手握住匕首,“我的狗等不了太久,貓貓我通關了。”

夏無憂壓低身體,凝視着貓貓的眼睛,這一刻的她仿佛與貓貓調換,更像是一位獵食者。

他聽見她說,“我要許願——”

聲音擲地有聲,“我要的神的心髒。”

手微微用力,匕首滑動,胸膛被抛開,鮮血不顧一切的湧出,污染了貓貓身下幹淨的水窪。

在胸腔內是一顆跳動的心髒,神的心髒。

願望符合規則,貓貓卻不明白,神的生死并非這些無用的器官和□□所能決定的,要走神的心髒,什麽用都沒有。

Advertisement

“拿走吧。”高高在上的神不知道,一切索取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你要了一個無用的東西。”貓貓咕哝着,非要讓夏無憂為了她這個無知的願望而後悔。

手掌攥緊跳動的心髒,硬生生扯斷血管,将它捧在掌心。

“這的确是最沒用的東西。”夏無憂附和着感嘆,神情晦暗,“前提是它一直在你身上。”

張開口,幽暗的井底響起粘稠濕滑的咀嚼聲,滴答滴答的聲音,在水面上濺起漣漪。

貓貓錯愕的看着這一幕,神的心髒在被吞噬,少女蒼白的臉上,長了一雙幹淨而內斂的眼眸,她的嘴唇漂亮的像朵淡色花瓣。

如今粘上血液,啃噬血肉,滾燙的血液湧入她的喉嚨,冰冷的血肉被撕扯,恍若被吞咽的不是心髒,而是貓貓。

他被夏無憂含在舌尖,碾碎成泥,與她融為一體。

貓貓身體一震,潘神的臉頰上無可阻擋的升起一抹桃紅,他癡迷的盯着夏無憂。

她的美麗,是盛開在死神鐮刀上的玫瑰。

嘭的一聲刺耳聲音,祁梵書踢下一塊石頭,砸在貓貓身旁,祁梵書失去耐心了,夏無憂不在他的視線中,會讓他每一處骨縫發出可悲而疲憊的哀鳴。

他一步一步決絕的向井邊走來,血絲流動在眼白中,不知為何他聽見自己心髒猛烈的嘶吼,這跳動讓他身體發熱。

明明在前進,靈魂卻像脫離他的身體,違背祁梵書的意志,逆着人生的來路往回走。

耳邊想起男孩的哭聲,碎片式得在眼前閃過,溢滿眼淚惶恐的眼神,粘着泥土與鮮血的幼童手指,徹夜不停的絕望哭喊,直到再也發不出聲音。

祁梵書忽地挺住腳步,漠然的看着深邃的井口,那裏一路向下蔓延着黑暗。

他的五官突然平整,又激烈的顫抖,似乎想表達情緒,可惜沒有答案。

他原以為自己忘了,祁梵書閉上眼睛,那黑黝黝的坑洞,他進過。

再睜開眼,他已不再顫抖,血紅的眼睛是一頭扯開鎖鏈的狼。

他順着樓梯向下跑,看見夏無憂臉上的血跡,以及——貓貓胸口敞開的胸膛。

祁梵書腳步頓住,身體瞬間僵硬,一股難言的哀涼攫住祁梵書的心髒,竟讓他散發出一股蕭瑟的悲涼出來,比深坑中的夜晚更讓他覺得寒冷。

他慢慢走過去,踩着貓貓的身體,蹲在夏無憂身前,什麽都沒說,用袖子擦拭夏無憂臉上的血跡,一下又一下,讓她臉頰緋紅。

“通關了,你想要什麽?”夏無憂托住祁梵書的臉,觀察他眼底湧現的情緒,宛若翻湧的浪濤,夾雜着渴望吞噬一切的憤怒與複雜的苦痛糾葛,卻被硬生生壓下。

祁梵書的嗓音又沉又啞,“我要——一把刀。”他拉過夏無憂的手,感受到手心粘膩的血液,恍惚間他以為那是自己曾流出的血液。

“一把可以斬斷一切的刀!”

被他踩在腳底下的貓貓,收斂眼底的情緒,冷淡的說,“無禮的渺小生命,感謝神的恩賜吧。”竟然敢踩在他的身上。

如祁梵書所願,他常使用的那把匕首延長了些許,表面閃爍着如同彩虹一般的光澤。

祁梵書拉動夏無憂,想帶着她離開井底,游戲通關,他們可以回去了。

夏無憂沒有順應祁梵書的力度,彎腰把貓貓胸口上的匕首拔了下來。

“這把匕首用起來很順手,送給我吧。”

刀刃還在滴血,讓祁梵書眼神刺痛。

貓貓以調笑的語氣說着,“你這個貪心的女孩,明明許了願望,還要從我這裏帶走游戲中的道具。”

夏無憂像是篤定貓貓一定會給他,用裙擺将匕首擦拭幹淨,拖着長音,“所以你會給我的對吧。”

“當然——”貓貓舉起潘神的手臂,指尖點在匕首上,“我的……公主。”

宇宙是冰冷無趣的,任何高維的生命,都像是一團毫無生趣的數據,這是貓貓早就明白的事。

即使流浪于無數的星辰中,也找不到一件能讓他情緒起伏,稍稍開心的事。

他以為一切會一直這樣無聊下去,無論宇宙寂滅多少次,又重組多少回。

直到,他在這個偏遠而貧瘠的星系中,存在的一顆藍色小行星上,遇見一位——鮮活的少女。

她足以讓永恒的星辰不在沉默,源于偉大力量深處綻放的瑰麗,美麗與死亡,他能看見她腐爛的心與頹喪的精神上,始終不敗的一朵玫瑰。

神——想要!

祁梵書拉着夏忘憂走到地面時,匕首被她綁在腿上,鋒利的刀刃即使壓住她皮膚,也不會使她受傷。

簡钰注意到夏忘憂手上的血跡,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上空倒計時的沙漏突兀靜止,又是熟悉的黑洞,貓貓穿着筆挺的燕尾服出現,他優雅地行禮,目光注視着夏忘憂。

“恭喜各位通過第二關。”

他張開雙手,簡钰奇怪他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

“向神許願吧。”

盧策激動得捏緊身份牌,簡钰也拿出身份牌,與王語榮的視線對上,她沉默一瞬,問道,“願望的界限在哪裏?”

“能否保留一部分人類,移到月球不受游戲影響,如果最後游戲通關失敗,最起碼可以讓他們作為人類的火種活下去?”

貓貓整理脖頸處的蝴蝶結,系得太緊讓他感到呼吸不暢,這個女孩總是會提出一些讓他厭煩的問題。

“可以…”貓貓一臉晦氣,“你願意舍棄願望,換其他人類存活?”

簡钰釋然地點點頭,又聳了聳肩,那副無所謂的灑脫笑容,明亮刺眼,生生刺痛貓貓,讓他本來不錯的心情瞬間急轉向下。

他冷哼一聲,“一百人!”

衆人揚起頭。

“選出一百人,他們會被時間靜止送入月球,等到游戲結束,神明離開,會自動傳送回地球。”貓貓甩出一張卡丢給簡钰。

目光移向已經迫不及待地盧策。

夏忘憂對他們的願望不感興趣,身旁欲擇人而噬的狗反而讓他在意,她提醒了一句,指向變成樹人的方德,“他身上還有一張牌。”

夏忘憂揮了揮手,向貓貓告別,“送我們回去現實世界。”她搖晃祁梵書用力握緊她的手。

貓貓沒有拒絕的理由,他凝神望着夏忘憂的笑臉,又移向他們牽着的手,從未有哪一刻比此時更讓他覺得祁梵書礙眼。

輕輕撣了撣手,像撣去不存在的灰塵,視線昏暗一瞬,二人已經回到家中。

夏忘憂快速抽回手,一臉嫌惡地看着身上髒兮兮的衣物,跑向浴室洗澡,脫下的衣服被她丢進垃圾桶。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流下,将那些已經幹燥的土塊沖下,褐色的泥流彙入下水道。

浴室門被打開,祁梵書沉默地走進來,垃圾桶內又增添了幾塊碎布。

擠進水流中,手臂撐在牆壁上,頭發絲絲縷縷地擋在眼前,嘆了口氣,祁梵書就那麽一直望着閉眼揉搓頭發的夏忘憂。

“怎麽?是覺得和主人一起洗澡,會讓你更開心嗎?”

祁梵書更貼近她,他哪裏都沒看,只是望着她的臉。

“我不知道什麽是開心…”眼中凝結複雜的情緒,祁梵書說,“除了找到你的那一刻。”

夏忘憂敷衍地應了一聲。

祁梵書拽下她的手腕,再也壓抑不住地問道,“你為什麽——吃了他的心髒。”

傷痕累累的手掌撫摸上她的臉頰,他的聲音突然間聽起來很年幼,仿佛有個脆弱的小男孩趴在她腳邊哭訴。

“你想和他融為一體嗎?”

握着夏忘憂的手按在胸口,祁梵書一字一頓,“為什麽不能是我?”

“難道我不值得你剖開胸膛,挖出我的心髒嗎?”

“你該看看,它比任何人的都更炙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