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安靜的房間裏，男人看着臉逐漸漲紅的莫弦，慢慢地說道：“你可能暫時無法接受，不過這是事實。”
“為什麽你開始的時候不說？”
莫弦看着對面的男人，有些難以置信。雖然在剛開始的時候，自己也猜想過會是面前這個男人，但是從始至終陶琛與自己并不是非常親近，也沒有流露過他們過去是那種關系的跡象，為什麽現在……
男人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因為過去的我做的并不好。當你出了車禍之後，雖然想要一直陪在你身邊，可是卻因為公司的問題不得不趕回去。連那種時候都沒法陪在你身邊，只能拜托別人照顧你，我還算什麽戀人？”
“……”莫弦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今天在自己面前已經露出過好幾次無奈的表情，困獸般的表情讓人覺得很難受。
“等你回國之後，竟然發現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或許這就是對我過去的懲罰吧。”
“慢慢接觸之後發現你變了。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感覺嗎？見過你演戲的時候，入戲深到難以自拔，簡直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有的時候甚至會想，是不是你其實是在演戲？”
“開始的時候你的變化讓我有些驚訝，可是後來的你談到演戲時的堅持，還有一些細微的神态讓我覺得你依然是你。”
“在你休養的三個月裏，我想了很多。或許你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是我還不了解的另一面？”
莫弦不知道如何回答面前這個男人，他仿佛壓抑許久，終于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神情也有些松動。
所有的話語最終化為一聲嘆息：“最後我想通了，你全都忘記了無所謂，整個人變了也無所謂，只要你在就好。”
“……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陶琛痛苦的樣子，自己會莫名的心痛起來。無法了解過去的莫弦對于面前這個男人的感情究竟深到怎樣的地步，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一被他觸碰，自己的身體就會情不自禁。
可是自己無法告訴他，其實過去的莫弦已經不在了。
他所愛着的那個看似冷漠，卻用情至深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只是一個陌生人。
無法去了解兩人過去經歷什麽，卻完全能夠感受到面前這個男人一直以來承受的痛苦，莫弦不知道要怎樣抱歉。
自己像個無恥的小偷。
“你早點休息吧，我不逼你。”陶琛走近兩步，将莫弦的手握在手中。
雖然想要脫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這麽做。
男人低下頭，望着他手指上的指環，沉默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房間。
莫弦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發愣地坐在沙發上。
從沒見過那個男人一次說這麽多的話，也沒見過這個男人露出過那樣的表情。沒有告訴自己他們過去的關系，只因為他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不夠強大。
如果自己深愛的人出了車禍，失去了記憶，甚至連性格都變得不一樣，自己會怎麽樣呢？繼續愛他嗎？
莫弦不知道答案是什麽。
陶琛一定也矛盾了很久，或許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們在這段時間內一直沒有過多接觸的原因吧。現在陶琛說他已經想通，認為自己其實只是他所不知的那一面。
莫弦知道，他應該告訴陶琛實情。自己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人了。可是這樣荒誕的原因會有誰相信呢？
重生？這種事情恐怕只有小說裏才會出現。将這種理由講給別人聽，恐怕只會被當做腦袋壞了的人。
整個晚上，莫弦都在糾結這個問題，他的感情經歷少的可憐，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該做什麽。再看到手上那個指環的時候，莫弦将它輕輕地拿下。
戒指內圈有一個年份。
原本以為這個指環只是影帝喜歡的私人物品，而且也戴了很多年，幾乎影帝之前出席各種場合都能看到這個指環的存在。媒體也有很多猜想，是不是定情戒指之類的東西。但大神的回答一直都是沉默。大家後來就将這個指環定義為大神的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所以自己也就一直沒有摘下過。
現在終于知道這個年份的意義了，過去聽喬新安說過影帝和陶琛大概相識在幾年前，這樣推算一下，這應該是他們認識的年份。
莫弦望着那戒指，最終沒有将它戴回手上，而是将它小心包好收起。
想想那個男人每次看到這個戒指時，都會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望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指，眼前浮現陶琛可能露出的表情，心髒沒來由地痛了一下。
這一覺睡得非常不踏實，整個晚上自己都置身各種場景之中，有自己過去的生活，有出車禍的瞬間，有在A國時的情景，也有自己這幾個月經歷的事。
那個男人也不斷地在夢中出現，甚至還夢到他吻自己時的畫面，男人嘆息的聲音在夢中也非常傷感。
從斷斷續續的夢境中清醒過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腦袋昏沉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穿衣起身，等到吃早飯的地方時，遇到幾個相熟的人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影帝素來冷漠，他們倒也沒有說什麽便從莫弦旁邊走過。
姚樂本來拿着份材料，看到莫弦這樣也吃了一驚。
“啊，莫老師你的臉色……”
莫弦也知道自己因為昨天晚上一直沒有睡好的原因，眼下有了很明顯的黑眼圈。果然四十歲的身體就是這樣，雖然因為保養得好平時看起來無比年輕，但是像年輕人那麽折騰，身體的反應就會異常明顯。
“沒關系的，昨天晚上有點失眠了。”
“那要注意啊，睡前吃點安神的東西會好些哦。”姚樂笑了笑，在莫弦身邊坐下。
“那是什麽？”莫弦看見姚樂安靜地坐在旁邊，不過懷裏還抱着一份材料。
“啊，莫老師，是關于慈善捐款的。您之前創立的慈善基金會遞來的工作計劃，等等你有時間過目簽一下字。”
“好的，請放在那裏吧。”
姚樂将材料放下，但是并沒有立即離開，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是，是這樣的……”姚樂從懷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莫弦：“莫老師，一個小影迷想要一張您的簽名。”
“好的，稍等一下。”莫弦看了一下照片，不知道是影帝什麽時候的照片。他穿着休閑襯衫牛仔褲，是一張很難得的帶着微笑表情的照片。莫弦拿起筆，在照片背面簽了名。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模仿了影帝過去的字跡。
“其實這張簽名是給小言，您可能已經不記得他了。”
小言？莫弦從來沒有聽過，也不知道是哪個影迷。
“嗯，就是一直非常喜歡您演戲的那個孩子。之前您去孤兒院的時候見過他，不過恐怕您已經不記得了。”
“孤兒院？”莫弦的心跳了一下，畢竟自己之前是個孤兒，對于這個字眼十分敏感。他對于從小失去父母的孩子總是懷有一種莫名的情感，即使上輩子的自己生活并不寬裕，但也會每個月定期向孤兒院捐一些錢。數目雖然不多，可是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力。
“是啊。不過，他最近的情況不太好。”姚樂本來就小的臉皺在一起，露出非常難過的表情。
“怎麽了？”
“因為他從生下來心髒就不好，所以被父母遺棄了。現在必須得要做手術才行，而這種手術的危險性很大。”
“他現在在哪家醫院？”
姚樂說出一家醫院的名字：“莫老師，他們院長想請您去看看小言……如果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去看看他？他真的很喜歡你……”
莫弦知道姚樂沒有說出的話是：或許他以後就沒有機會看見你了。
“今天拍完戲我們就過去吧。”
今天莫弦的戲份結束較早，從片場出來的時候遇到了過來找自己的韓沐。莫弦把要去看那個孩子的事告訴他之後，韓沐便表示想要一起去探望。
三個人開車甩掉記者花費了一段時間，等到達小言所在的醫院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莫弦和韓沐雖然做了一定的僞裝工作，但是兩個人的氣質根本遮不住，再加上衣着不凡，走下車之後就不斷有人向他們投去視線。
姚樂在路上已經和孤兒院的院長簡單地聯系過了，确定了小言所在的病房。
三人乘坐電梯抵達病房的時候，姚樂又确定了一遍病房號碼，才輕輕地推開了門。
四處充斥的消毒水味和潔白的設置令莫弦想起了自己在A國的經歷，一時有些失神。
病房不大，裏面放着兩張病床，其中一張暫時空置，另一張上躺着一個小小的身體。
房間內沒有開燈，那個小小的身體在一片白色中，顯得異常孤單。
“小言？”
姚樂試探性地用很輕的聲音換了一聲。
他們今天來的時間有些晚了。
“如果他睡了的話，我們回去，不要打擾他休息。等明天結束之後再來好了。”莫弦輕輕地說。
等了一會兒，對方也沒有動作和回答。那孩子應該是已經睡着了。
他們正要離開，躺在床上的小身體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一樣，動了一下。
之前躺在床上的孩子坐起來，揉着眼睛看向他們，露出驚訝的表情。
等病房內的燈亮起來，莫弦看清楚那孩子的臉時，也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