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肖灼站在城樓上，黑發被風吹得飄揚，長眉星眸加上一身龍紋長袍，貴氣逼人令人移不開目光。
身側的洛君離身着铠甲，雖然沒有肖灼周身的皇家貴氣，但英姿勃發的樣子卻格外耀眼奪目。
此時兩人屏退左右，站在那裏。
從遠處看，氣質完全不同的二人卻顯得格外契合。他們是兄弟，他們是夥伴，他們是戰友，他們也同樣是朝臣。
此時此刻，肖灼正低語他對此次出戰的看法，平緩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仿佛早就已經預測到了未來戰争的走向。
他望着遠方，卻沒有注意到站在身側的洛君離微蹙的眉頭和眼中閃動的一樣的光。
等到肖灼說到最後，洛君離先是勾起一抹冷笑，随即又自然地過渡為豪放的笑。上前一步親密地握住肖灼的臂膀，感嘆如果按照肖灼的計劃，這場戰役他們将必勝。
肖灼聽後，垂下眼望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堅實有力的手，若有所思。
而剛才他所說的那番話，正與洛君離從親衛手中得到的情報完全一致。也就是肖灼出賣給敵方的情報。
二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計較，但是面上卻都是一副笑容。
往日的志同道合，如今已在不知覺中煙消雲散。
這場戲拍完的時候，莫弦還有些回不過神，望着自己被韓沐握着的胳膊，笑道：“我真的想看看最後洛君離知道真相時，他會是什麽表情。”
韓沐微笑：“劇本裏沒有寫。”
“那要是你，你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我不會走到那一步。”韓沐想了一下，然後拉着莫弦的胳膊走下城樓：“因為洛君離從一開始就不信任肖灼。”
莫弦點點頭。
《盛世》的拍攝已經接近尾聲，還剩下最後幾場戰争的戲份以及結局部分就基本完成拍攝了。
這兩天拍攝的戰争戲大家都比較勞累，畢竟現在的天氣并不涼快，很多演員還要穿着厚重的铠甲，帶着頭套，別提有多難受了。
經常可以看到演員助理還有工作人員們抱着雪糕在片場吃着，有時候還能聽見女藝人邊吃邊感嘆自己又要胖了，回去要跑幾小時的跑步機。
不過就算這樣，大家還是會被冰涼美味的冰激淩所吸引。
當拍攝結束，姚樂提着兩大包冰激淩走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對他投去火辣的目光。一時間，姚樂仿佛變成了活動冰欺淩球，無論是藝人還是工作人員都看着他直流口水。
姚樂微笑着招呼大家過來吃，從裏面拿了幾盒走過來遞給莫弦和韓沐。
莫弦本來想着自己年紀一大把還吃冰欺淩是不是很奇怪，結果身邊的韓沐卻不由分說地替他打開蓋子。
“快吃吧，今天真的好熱，正好消消暑。”
姚樂和其他助理也在旁邊用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莫弦無法，只得接了過來。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嘗過冰欺淩的味道了，其實他是一個很喜歡甜食的人，上輩子做宅男的時候，想吃的話自己會買一些放在冰箱裏，如果嘴饞了直接取出來吃就好。
反正也沒人看見。
可是，這輩子直接重生成了影帝，又是近四十歲。抱着冰欺淩吃，會不會吓死人啊。
這麽想着，他已經被其他幾個人拉到陰涼舒适的地方坐下。第一勺下去的時候，只挖了一點點。莫弦看着奶色的冰欺淩，有些猶豫地放進嘴中。
很香濃的奶味帶着清涼的感覺頓時萦繞舌尖。
很懷念的味道。
莫弦這麽想着，不自覺地又舀了幾勺吃了起來，臉上也浮現出微微的笑容。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抱着冰欺淩細細品嘗的時候，片場內一些正在開心吃冷飲的年輕人都偷偷地看過來。
“哇，莫老師在吃冰激淩耶~”
“是呀，他吃東西的時候還笑了耶。”
“好可愛啊~”
“在我印象裏，他一般都和高級紅酒毛皮香水聯系在一起，沒想到他會吃冰欺淩！不過真的很可愛诶~”
……
如果莫弦聽到大家此時對他的形容詞，大概會扶額了。不過他現在沒時間去關心這些，因為他已經完全被面前的美味吸引了。
情緒也是會傳染的，坐在旁邊的韓沐姚樂等人見影帝吃的開心，便也都打開盒蓋享受這份清涼的美味。
夕陽的餘晖灑了下來，劇組每個人身上都蒙上了美麗的金色。傍晚的風吹拂在臉上，帶着點白天的溫度，卻又有涼爽的感覺，很是舒适。
莫弦很是享受這份寧靜。
他本以為這次《盛世》的拍攝會很複雜，畢竟有那麽多大牌參與而且又是大制作電影。可是事實卻不像他想象的那麽複雜，拍攝期間大家都做着本職工作，在喬導和其他場務人員的要求下認真地拍攝。
雖然來自不同的娛樂公司，但是大家表面上的相處還是很融洽的。莫弦的身份擺在那裏，平時除了與韓沐交往比較多，和其他演員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所以他在《盛世》拍攝的時候所接觸的是劇組表面的平靜。
至于底下的波濤洶湧或是暗潮湧動，都與他無關。
他甚至覺得在這裏除了每天工作比較忙碌以外，生活倒是比之前在風雷時要簡單很多。
在這裏，他可以演繹不同的人生，也可以展現自己的其他面。這樣的機會并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他承認自己愛上了這樣充實的生活。
對于《盛世》即将拍攝完畢，他既激動又有些不舍。
手機響起，莫弦将手中的冰激淩盒子放在一邊。他知道那是小言，因為他設了專門的短信提示音。自從上次去看他起，那孩子也會主動給他發些短信了。
不過他都是借孤兒院經常來照顧他的志願者姐姐的手機發送的。
有時候是一些簡單的問候，有時候是他在醫院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
莫弦本以為是小言發的，卻發現是機主本人傳來的。
小言明天要動手術了。希望莫弦能夠打給電話鼓勵小言一下。
莫弦握着手機，問了一下姚樂這兩天的安排，得知自己明天還些不是特別重要的戲份要拍攝。“小言明天要動手術。我去問問喬導能不能請個假。”
“我也一起去吧。”韓沐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
X市距離鳳凰城的距離不算近，喬導知道莫弦和韓沐不是那種沒事找事的藝人，請假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也就笑着答應了。畢竟最近有幾場其他人的戲因為時間調度出了問題，正好趁這個機會重新拍攝。
當晚兩人便乘坐飛機飛往X市，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同行的姚樂早就已經顯示了他的公關能力，飛機票接機入住就餐一些列事情早就在鳳凰城裏通過手機聯系好了。
姚樂知道莫弦不願意看望小言的事情被曝光，所以并沒有通知其他的人，只是告知其他助理莫弦明天要去看附近的老友。但是這次是飛往X市，考慮到莫弦和韓沐的安全問題，随行的還有一名保镖。
幸好韓沐沒帶經紀人，否則他們這種出行的架勢不引人注目才怪。
由于事發突然，加上又是晚上出發，所以幾人的行事并沒有引起媒體的注意，一切都在秘密地進行着。
莫弦不禁要感嘆自己的好運氣，幾次外出都沒有遭到記者的跟拍。不過這也和姚樂精明的安排以及韓沐敏銳的辨別力分不開。
一行人匆匆趕來，都沒有吃晚餐。姚樂的提議是一起去預定的酒店進餐，等第二天再去看小言。他們其實都無所謂的，可是莫弦和韓沐最近拍戲都比較忙碌，再加上今天的舟車疲憊，姚樂有些擔心他們兩人的身體。
韓沐是年輕人可能還好，可是莫弦畢竟已經四十歲了，外表看起來再怎麽年輕，卻也不能真的和年輕人比。
莫弦笑了笑，其實他并沒有餓的感覺。現在他是很想去看看小言，他不知不覺地就對那個孩子産生了好感。到鳳凰城也有一段時間了，他真的有些想念那個不過才見了幾面的孩子了。
“你們先去酒店吧，我過去看看。”莫弦看姚樂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別擔心，我會小心的。你們就別跟去了，這麽多人反而會引人注意的。”
“我陪莫弦一起去好了，有我在你們放心吧。”韓沐站在旁邊很自然地說道，姚樂聽到他陪同莫弦一起去，表情也放松下來。
的确，有韓沐在，他放心了很多。作為莫弦的助理，潛移默化間，他也逐漸開始信任這個青年。而且韓沐做事一向很穩重，莫老師和他一起去的确沒什麽可擔心的。
再次踏入帶着些消毒水味道的醫院，上次來時的情景便浮現在腦海中，同行的也是身邊的韓沐。
“謝謝你陪我過來。”
韓沐微笑着搖搖頭，臉部的線條在燈光下顯得美麗有柔和。“我也想看看小言。”
青年的笑容有種治愈的力量，莫弦看了幾眼便覺得周身溫暖。其實他還是有些猶豫該不該這麽晚到這裏來，小言已經休息了。
可是想到個像小動物一樣的孩子，莫弦就忍不住了。他不過才十歲而已，明天就要動手術了。
聽孤兒院的院長說，這次的手術危險系數很高，很可能……
莫弦想到這裏不禁回憶起自己小時候也有玩的很好的小夥伴，後來那孩子也生病住院了。莫弦以為他很快就會康複回來和自己玩，可是那個孩子卻再也沒有回來。
莫弦後來才知道他是手術失敗了，而自己都沒來得及和他說聲道別。
不願再想上輩子那些悲傷的事情了，莫弦和韓沐乘坐電梯到了小言所在的樓層。此時的病房很安靜，走廊裏偶爾才會有一兩個護士走過。
這個時候護士們都帶着些倦意，也沒有注意擦身而過的兩人的容貌。如果她們稍稍擡頭仔細看上兩眼，大概會驚訝地跳起來。當看到國際影帝在這種時間出現在自己所在的醫院裏，一般人恐怕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兩人走到之前來到的病房時，卻發現小言的床上并沒有人。莫弦皺着眉，難道是那孩子換病房了？可是并沒有人告訴自己啊。
韓沐從窗戶外向裏看了一眼，也發現病房裏空空蕩蕩。“等我找個人問一下吧。”
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黑框眼鏡戴上，雖然掩飾的效果并不明顯，但也聊勝于無。莫弦在病房前等待，很快韓沐就從服務臺得到了消息。
“小言他情況很不好，所以手術可能會提前。他剛剛才被送走。”
“……”莫弦的心猛地一跳，之前回憶中早就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的兒時玩伴的臉逐漸和小言的重合。感受到後背流下冷汗，莫弦急忙回神。“他被送到哪裏了？我們現在還能見到他嗎？”
“護士說他剛被送走，”韓沐想了想：“應該能見到，走！”
莫弦被韓沐拉着，兩人也不想等電梯了，直接從樓梯直上趕往手術室。
手被青年有力的手掌包裹着，堅定而又穩重。莫弦不禁感嘆自己現在真的不是年輕人的身體了，爬了幾層就有些氣喘，好在韓沐一直握着他的手。
兩人的速度很快就到達了護士說的手術室，比等電梯還節省了一段時間。
雖然氣喘籲籲，腿也有些發酸，不過看到正要被推進手術室的小言，莫弦也顧不得什麽了，幾步走過去。
此時韓沐和陪小言做手術的院長以及照顧他的姐姐站在一邊，與送他進手術的醫生護士商量希望能夠通融一兩分鐘。
躺在病床上的小言比上次見又瘦了些，臉色也是病中的青白色，嘴唇有些幹裂的痕跡。他似乎是感受到旁邊的動靜，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啊，莫叔叔。”孩子睜着黑色眼睛看起來很憔悴，很疲倦，但還是硬擠出一個笑容給莫弦。
莫弦心裏一酸，想握住他的手，卻發現那近乎皮包骨的手背上滿布針孔。
他只是這麽小的孩子而已，卻要忍受與生而來的病痛……
輕輕地握住孩子纖細的手，莫弦看着小言有些說不出話來。“小言……”
握在手中的小手幾乎感覺不到什麽力氣，只是一段時間沒見，這孩子竟然被病痛折磨得瘦成了這樣。“小言，你要加油！我們都在外面等你。”
孩子眯着眼睛微笑了一下，很輕地點了點頭。幹澀的嘴唇動了一下，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莫弦松開手，目送着小言被推進了手術室。
門緩緩地關起，莫弦閉了一下眼睛，緩緩地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如果他今天沒有來，肯定就會錯過小言的手術了。莫弦無法不去想象手術的結果，即使只是個不相關的孩子，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的聯系，他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小家夥。
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吧。也可能是被那個孩子身上的某種東西吸引。
莫弦希望他能夠順利挺過來，他會在這裏等他出來，就像他們剛才約定的那樣。
韓沐在莫弦的身邊坐下，非常自然地握住他的手，靜靜一同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