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沒保護好你”
第68章 “我沒保護好你”
與Doris說過再見,許臨熙趕在飯點前回了家。
原本想着時允手受着傷,一個人弄不了吃的,結果進門換過鞋路過廚房的時候就發現人正在竈臺邊站着,單手拿着包速凍餃子正往已經燒滾的熱水裏倒。
被凍結實的餃子一個個撲棱撲棱跳下鍋,濺起的水花剛好崩到時允的手背上,引得人“嘶”一聲皺起了眉,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卻沒承想剛好跌進身後人張開的懷抱裏。
時允戰戰兢兢回頭望了一眼,捏着餃子袋的手高高翹着,說了聲:“你回來了。”
許臨熙沒回他的話,從他手中把袋子拿過放在竈臺旁的桌面上,緊接着牽起他方才被開水濺到的的那只手,拇指摩挲在手背泛紅的邊緣細細打量着。
面前的人低着頭捧着自己的手一言不發,眉眼間神色幽暗,其中還帶着幾分讓人摸不透的情緒。
時允被他看得心裏一陣發毛,抿唇不自覺秉住了呼吸,想把手抽回來。
然而剛一有動作,卻是被人撈着胳膊向前一帶,下一秒,自己灼燒的面頰便緊緊貼在了對方随着氣息起伏堅實的胸膛上。
煮餃子的水咕嘟咕嘟埋着熱氣,鍋蓋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蓋上,時允慌慌張張朝旁邊瞥了一眼,對于許臨熙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滿心的問號,但又不敢輕舉妄動,就只能這麽任由他抱着。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時允覺得自己脖子都仰得有些酸了,這才眨眨眼,甕聲甕氣地開口:“怎、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感覺……”許臨熙将頭墊在他的肩膀上,說着頓了頓,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啞:“我沒保護好你。”
許臨熙這話的背後另有深意,時允自是不可能聽得出來,只當人是小題大做了一回,松口氣“嗐”了一聲:“沒事兒,又不是第一次被開水燙。”
說罷從許臨熙的懷抱裏鑽出來,為了避免引得人擔心,還故意将自己兩只手都舉了起來,當着對方的面靈活自如地活動了兩下。
看許臨熙目光始終定格在自己纏着紗布的那只手上,時允腦子驀地靈醒過來,立馬變了一副嘴臉,趕緊捂住自己的傷口“诶呦”叫了起來:“其、其實這只手這兩天還疼着呢,太重的活也幹不了。”
“哥。”時允怯怯朝人望過去,睫毛忽閃抖動着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模樣,輕聲道:“你能不能先別急着趕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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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淡定地看着他表演,許臨熙勾勾唇突然覺得想笑,但最終還是無奈嘆口氣:“我什麽時候趕你了?”
話音一落,這才想起來鍋裏的餃子正煮着該添水了,于是摸了摸時允的頭,給人使了個眼色叫他去外面等着。
倆人吃飯的時候就盤腿面對面在茶幾前的地毯上坐着,方才廚房那會沒來得及注意,現在許臨熙端着盤子的左手一露出來,時允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對方竟将兩人當初一對的戒指就這麽明晃晃戴在了手上。
一顆心鼓脹脹有節奏地跳動起來,時允眼眸一亮,小心翼翼試探着問道:“這是當初……你送我的那個戒指嗎?”
許臨熙夾起一個餃子放碗裏,神态自若:“不然呢?”
說罷擡眸望了過來,看着他問:“你的呢?”
從許臨熙的話裏回神,時允瞪着眼睛“哦”了一聲,見狀連忙把手伸進衣領,将脖子上挂着的項鏈掏出來,在對方面前晃了晃。
目光追随項鏈的擺動同樣晃了晃,許臨熙輕笑:“進手術室的時候不能帶首飾,我應該像你一樣找個繩子拴着,随身放在衣服口袋裏。”
他能這麽說,其實就已經變相向自己證明了這戒指在他心裏的重要性,一想到這裏,時允嘴角的笑更是抑制不住了,趕緊抓住機會揪着人問道:“那我送你的聽診器……你還用着沒?”
“辦公室的抽屜裏。”許臨熙回道。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反正自己之前也沒驗證過,時允撅了撅嘴:“我在醫院見你好幾次,你用的都不是我送你那個。”
“會有損耗。”許臨熙咬了口餃子,平靜解釋。
聽他這麽一說,時允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沒關系,用壞了我下次……”
又是嘴比腦子快,時允原本想說“下次情人節我再給你買一個”,可是話剛剛從喉嚨眼冒出來,出口的瞬間卻又覺得以兩人現在的關系、這麽說也不合适。
于是抿着唇頓了頓,又把話改成了:“下次你過生日我再買給你。”
時允的聲音越來越小,聽上去像是缺了底氣似的,倒不是怕食言,而是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一直在忐忑着,不知道明年許臨熙28歲生日的時候,自己會不會還是像今年這樣不招人待見。
不過按他現在對自己的态度來判斷,應該……不會了吧?
恍惚間,時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随即放下筷子、站起身兩步小跑至玄關旁邊的衣架上,将手伸進內羽絨服的內兜掏摸了半天,再回到茶幾邊上的時候直接坐在了許臨熙身旁。
時允手一伸出來,指間捏着張照片就這麽遞到了許臨熙的面前。
看對方盯着照片裏的畫面一副不解的模樣,時允眨眨眼解釋:“這是你過生日那天的月亮,我晚上回去以後拍的,一直想送你來着。”
“你現在肯定什麽也不缺了,我總想着送你點有意義的東西。”
他說着停下來想了想,看着許臨熙的眼睛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告訴對方:“我在國外這幾年每次想你的時候就喜歡擡頭看月亮,背了這麽多年的‘千裏共婵娟’,可是後來真正能體會到這首詞背後的含義了,卻因為想到的那個人是你,就覺得特別悲傷。”
時允說着深呼口氣,整理了下情緒,微微一笑:“你要是不嫌棄,以後每年你過生日我都拍一張月亮的照片,等到你七老八十了、頭發都白完變成‘許教授’的那天,再回過頭來看看這些照片,肯定特別有感觸。”
視線定格在畫面中絕美的月色上,許臨熙莞爾,拿過茶幾邊的一本書,将這張照片夾了進去妥善收好。
之後擡起眸看向時允,眉眼柔和,點點頭:“謝謝,很特別的禮物。”
說完似是又想到了什麽,拖着尾音“嗯”了一聲,這才笑着道:“但你好像還漏了一張照片沒有給我。”
見對方一臉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許臨熙斂着神色,小聲提醒:“酒店、西裝,你說過要給我的,是不是忘了?”
意識到他這是在問自己要兩人當年的那張合照,時允內心那股莫名的飄忽感越來越強烈,就像是被只風筝拴着在空中飄了不知多久,現在只需要對方一句話,就可以踏實落在地上。
“我、我明天就去洗出來。”說話因為激動而變得結結巴巴,時允看着人咽了咽口水,時至此刻,才終于提起勇氣向對方确認道:“哥,你這是……願意原諒我了麽?”
看着他小心翼翼在自己面前說着“原諒”兩個字,許臨熙心下狠狠一痛,活了快30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般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庸懦。
故而沒有回話,卻是直接上手攬上了時允的肩,将人緊緊擁攬進了懷裏。
兩人一路磕磕絆絆走到今天,體嘗過極致的幸福也各自經歷了撕心裂肺的痛苦,究竟誰才是當初錯得更多的那個、究竟誰才是應該向對方乞求原諒的那個,已經沒有意義再去追究。
五年的時間不短,足夠使傷口愈合,讓他們放下過去、攜手跨過坍塌的廢墟共同奔向地平線升起的朝陽。
許臨熙一句回應的話都沒有講,然而僅僅是這一個擁抱,在此時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恍然間,他聽到懷裏人偎在自己肩頭抽泣的聲音。
“哭什麽別哭了。”
許臨熙聲音輕柔,說話間撫上時允的後腦輕輕順了兩下。
他這麽說原本是想安撫人來着,可話一出口,卻是立馬就後悔了,嘆口氣,摟着人的力道又收緊了些:“算了,想哭就哭吧。”
“今天把所有的眼淚全部哭完,以後有我在……”
“不會讓你再受任何的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