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縱火者
第15章 縱火者
“我想和林老師多呆一會兒,受受熏陶。”
珑禦府的門口,管家替梁灼打開車門,卻不見他下車,忙機敏的朝車裏看了一眼,赫然望見靠在梁灼肩頭的男人。
男人垂着眼睫,柔軟無力,面色醺紅,俨然醉酒的樣子。
微怔間,只聽梁灼吩咐:“先扶他下去。”
管家立刻親自伸手接住男人,小心的扶着他順利着地。
随後,梁灼才從車上下來。
他轉了轉手腕,又活動一下因長久保持一個姿勢而僵硬的肩頭,看了林風裁一眼,照直往前走。
管家扶着意識全無的林風裁跟在梁灼的身後,聽到林風裁喃喃自語:“小川,這是哪裏?”
盡管聲音微弱,卻還是被前面的梁灼聽到了。
他駐足,轉身。管家也立刻停步。
梁灼的視線落在林風裁的眼睛附近,他的眼鏡一直戴在臉上,導致剛在車上時,因為靠在梁灼的肩頭,太陽穴附近的皮膚被鏡腿壓出了一道紅痕。
梁灼擡手将他的眼鏡取下來,林風裁迷醉的眼睛伴着臉上瑰麗的粉色,靡麗中自帶一種天然的蠱惑感。
梁灼淺淺一笑。
這笑在管家看來卻着實玄機暗藏,和突然給你一把糖的大尾巴狼沒什麽區別。
果然,他的真實意圖下一秒就暴露了。
Advertisement
“水叔。”梁灼對管家道,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林風裁,“把他送到我房間吧。”
.
夜半,靜谧無聲。
林風裁夢到自己正在向萬丈深淵下墜,淵底一池滾燙的岩漿,熱流沖天而上,幾乎将他燒灼。
猛的睜開眼,眼睛還未能适應周遭環境,只覺喉嚨幹痛,渾身出汗,後領處又濕又黏。
他再次閉眼又睜眼,意識逐漸清明,知道自己并不在夢中,不過,周圍的環境怎麽如此令人陌生?
微微挪動身子,想看得更仔細些,卻不小心碰上一物,這才驚覺,他旁邊還躺着一號人!
林風裁努力集中視線辨認這人是誰,一道橙色的微光在他身後躍動,借着這光,他一眼就認出了梁灼的臉。
怎麽回事......?
還未及作出反應,濃煙的味道沖鼻而來,剛才還很微弱的橙色光芒像甩着舌頭的猛獸,噼啪聲裏,炙熱的焰芒明亮洶湧,快要逼近床畔。
着火了!
顧不上其他,林風裁擡起酸軟的手臂推醒梁灼,聲音嘶啞:“快走!着火了!”說完忍不住咳了起來。
在林風裁的咳嗽聲裏,梁灼睜眼,目光頃刻恢複敏銳。
他的反應很快,翻身下床,火勢已經大起來了,但他沒有亂掉陣腳,做的第一件事是脫掉上身的睡衣,手一揮将放在床頭櫃的一杯水灑在衣服上,扔給林風裁。
林風裁勉力站在床側,因為醉酒和受大火熏烤的原因,嗓子幹疼的厲害,此時正咳嗽的直不起腰,見梁灼把濕衣服仍給自己,立刻明白過他的意思,不假思索的用濕掉的衣服捂住口鼻。
“跟着我。”梁灼回頭看了林風裁一眼,林風裁莊重點頭,兩人一起沖進火海,向着大門的方向跑去。
萬幸跑出了火海。
站在院子裏,身後火光猶在舞動。
兩人受了煙熏火燎的罪,眼睛通紅,身上也有多處擦傷,其中,梁灼的擦傷最為嚴重——就在剛才邁出門廊的時候,恰逢門框跌落,梁灼先注意到,推了林風裁一把,林風裁逃過一劫,他自己卻不幸中标。
兩人正在喘-息,水叔帶着烏泱泱一衆傭人前來滅火,只來得及詢問一句“先生你沒事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水叔便匆忙投身滅火工作。
雖然家裏的消防器多,但是這火勢頭不小,整個滅火工作持續了将近兩個小時。
在此期間,梁灼和林風裁換了所房間,各自洗漱一番,等待家庭醫生前來處理傷口。
兩人坐在一張長沙發上,從林風裁的視角看去,梁灼上半身披着一件黑色襯衣,肩胛處的傷痕非常醒目,他又看了眼手邊被大火燒去一半的衣服,腦海中浮現出梁灼給衣服澆水的樣子。
“謝謝......”
他可以把梁灼“灌醉”自己的事一筆勾銷掉了。
梁灼額前一縷頭發垂落,為他露着前胸的上半身平添一分性感,勾唇道:“不客氣,林老師。”
對上他的眼睛,林風裁有些語盡,低頭喝了一口溫水。
他還想問問他自己為什麽會和他躺在一張床上,可是這個問題難免語氣質詢,梁灼剛幫了他兩次,此刻質問,失之情理。
“先生!”
是水叔的聲音。
他焦急的走進這間客房,亟待要開的口在望了眼林風裁時欲言又止。
梁灼道:“有事就說,說完繼續滅火。”
水叔颔首,脫口:“先生,剛有人抓...找到縱火的人了,是......是夫人。”
夫人?何幼薇嗎?林風裁驚訝萬分。
原書裏的梁灼并沒有結婚,管家口中的夫人只能是梁灼的母親何幼薇了。
她在書裏的設定是一個精神病患者,蓄意縱火倒也很有可能,但是,怎麽偏偏燒自己兒子的住所?
想到這裏,林風裁忙去看梁灼的反應。
梁灼臉上的神色頓收,猶如剛浸了一桶涼水,他冷冷的說:“知道了,讓曉惠來見我。”
曉惠沒多久就來了,林風裁一番觀察,發覺對方應該是何幼薇身邊的侍奉女傭,便不待對方開口,主動提議:“我先去卧室裏休息一會兒吧。”
梁灼沒說話,林風裁當他在默認,起身離開。
進到卧室,關上門,林風裁也真是累了,剛在床上躺妥,便睡着了。
再度醒來,房間內因為拉着窗簾,一片幽暗,給人不知今夕何夕之感,林風裁意識回籠,這次首先想到的是他在醉酒時曾讓林嘉川前去飯店接自己,如今他的手機已經葬身火海,林嘉川一直聯系不上他,該有多着急!
都怪昨晚實在太混亂,讓他沒有機會想這件事。
他立刻下床,推開卧室門,原來外面已天光大亮,一個傭人走了過來,關切的問詢:“林先生,您現在覺得怎麽樣?”
林風裁想借用他的手機,剛要開口,梁灼的聲音自傭人身後傳來,悠悠一句:“醒了。”
林風裁先不去理會他,對面前的傭人道:“麻煩用一下你的手機。”
梁灼走近,絲毫沒有為他的忽視感到不快,向正在掏手機的傭人做了個離開的手勢,獨餘自己和林風裁面對面。
林風裁微愠。
梁灼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依舊悠然:“要手機做什麽?”
林風裁不答,冷靜的問了另一個問題:“昨晚為什麽把我帶到你家?”
梁灼睜眼說瞎話:“是你非要來,拉着我不放手。”
林風裁冷聲:“胡扯。”
梁灼笑了起來。
停下後說起手機的事:“我已經讓水叔給你準備了一臺新的手機,過會兒就能送來。”
“你弟弟的事不用擔心,昨天在車上,他把電話打進你手機上,我接了,已經告訴了他你的情況,他昨晚應該不至于過分挂心你的。”
交代完這些,梁灼好整以暇的望着林風裁,問道:“還有什麽想問的?”
他們所處的廳堂采光十分好,人處其中,自然變得光鮮有神。
林風裁望着身處燦然之境,神情惬意的梁灼,很難将此神态和他昨晚沖出火海時的狼狽、聽聞母親是縱火者時的沉痛聯系在一起。
他輕輕搖了搖頭。
梁灼并不知他的心路歷程,聲音戲谑:“我以為林老師還要問問我,我們昨晚躺在一起的事。”
林風裁淡笑:“兩個大男人躺在一起,沒什麽大不了。”
梁灼挑眉:“好吧,林老師的氣度令我敬佩,不過......”他特意停頓一下,眼中閃過狡黠之色,“我昨晚為林老師脫去衣服處理傷口的時候,發覺林老師的鎖骨委實誘人。”
林風裁的臉色微變,感到一陣頭疼,他按了按太陽穴,發覺眼鏡也不在臉上了。
“擡頭。”梁灼忽然湊近,變魔術一般從身後拿出一副眼鏡,看樣子要親手給林風裁戴上。
林風裁被他突然傾身,從他的衣領上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過去的幾個小時裏,他為昨晚的事抽煙了?
上方的人手指擦過林風裁白潤如玉的耳垂,邊仔細為他戴鏡,邊發表個人見解:“我喜歡林老師不戴眼鏡的樣子。”
耳邊傳來陣陣癢意,林風裁不願再忍受梁灼膩歪的撩撥,提出要離開,梁灼同意:“我也要走,一起吧。”
在梁灼的強制安排下,兩人同乘一車。
豪車的空間總是格外舒适寬裕,林風裁和梁灼同坐後排,坐在車裏的梁灼終于不再動辄撩動林風裁,他将手機放在從前面座椅背後伸出的小桌上,和電話另一端的高修談論工作。
林風裁還在想昨晚的事。
從認識梁灼以來,這人要麽安靜的玩世不恭,要麽陰狠的玩世不恭,總之似乎對什麽事都興致缺缺,不甚在意。
然而,昨晚,他在聽聞母親是縱火者時的表現,确實有別于以往的任何時候。
林風裁看過原書,他清楚梁灼的身世。
原書裏,梁灼雖是豪門貴子,卻從小見到母親的癫狂、父親的淫-亂。爺爺雖然看中他天賦異禀,欽定他為繼承人,卻吝啬于向他施舍愛意,家裏親族衆多,卻只有争權奪利。
以上種種,讓梁灼在成年後,一感受到夏晗身上的溫暖,便不可自拔的沉淪,偏執的為了夏晗幹翻所有人。
同樣,因為何幼薇并不是天生的瘋子,在梁灼很小的時候,他是感受過母愛的,盡管這愛意在何幼薇成為瘋子後便不複存在,可是因為曾經擁有過,梁灼便用一輩子來銘記和守護。
所以昨晚得知縱火者是何幼薇,他才會有那一剎暴露內心真實想法的表現吧。
想到這裏,林風裁将目光移向梁灼。
不知何時,梁灼已經停止了和高修的電話交流,此刻正在接聽另一通電話,臉色不大好。
挂了電話,梁灼語氣陰沉的交代司機:“掉頭。”
在梁灼釋放的低氣壓下,車內氣氛很快變得壓抑,林風裁剛剛隐約從梁灼的電話上聽到“夫人”二字,知道應該又是何幼薇出了什麽問題。
出于一定的同情,林風裁認為自己有必要關心他兩句。
林風裁說:“發生了什麽事?”
梁灼并沒有看向他,語氣平靜,“我媽昨天差點殺了我,今天又要自殺。”
林風裁的心猛得一沉。
“她......沒事吧?”
“在搶救。”
“......”
“林老師。”梁灼忽然轉過頭,對上林風裁的視線,笑容拂面,透着癫狂:“我應該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吧?你說呢?”
林風裁久久凝視着他,幾乎看盡了他眼中的每一絲情緒,最後緩聲安撫:“精神病人只是永遠沒法走出自己的莫比烏斯環。”
“她們把自己永遠留在了過去。”
梁灼怔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什麽,臉上神色晦明莫測,半晌,他已經恢複了如往日的輕松模樣:“還是林老師會說話,不愧是專寫人物對話的。”
林風裁善意接話:“梁總,既然您急着去看阿姨,就把我放在這裏吧,我打車回去。”
梁灼道:“我想和林老師多呆一會兒,受受熏陶。”
林風裁無奈,只好随梁灼回到珑禦府,不過梁灼這人到底善變極了,到了家門口,又不讓林風裁下車,囑咐司機将林風裁送回劇組。
他隔着車窗向林風裁揮手,似乎對本次相處意猶未盡:“林老師,後會有期。”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手速好慢......蝸牛都比我快......
明天想請假一天理理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