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祠堂裏
第41章 祠堂裏
“林風裁,我生來就在泥沼。”
(怕有的寶貝屏蔽作話,特意提醒一下,大家記得重看上一章末尾!)
今天是《歲月渡》開播的第一天,林風裁特意守在電腦前收看,離正式開播還有半小時,林風裁打開手機,收到林嘉川的信息: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有電腦顯示屏和飲料,配文:哥,我搬好小板凳啦!
林風裁莞爾,不過想到林嘉川和自己所處地域的時差不一樣,林嘉川現在肯定在熬夜,他還是掃興的囑咐他:早點睡。
林嘉川回複:明天沒課,今天晚點睡也行。
林風裁又去劇組群裏看了一眼,久未活躍的群組,今天倒是很熱鬧,都在祈福電視劇能紅,林風裁也跟在後面發了條錦鯉。
然後好像沒什麽事了,林風裁按滅手機,忽然屏幕自動亮起,顯示一條新的短信消息,來自梁灼。
林風裁點開和梁灼的聊天框,看到梁灼剛發來的最新一條消息是個鏈接,鏈接內容正是《歲月渡》的網播地址,緊接着又是一串文字:準時收看林老師的劇,獎勵什麽?
林風裁想了想,回複:梁總,你是這部劇出品方的老板。
潛臺詞是“這部劇也是你的。”
梁灼大概不滿意他的答案,直接打電話過來,林風裁接了,清晰的聽到梁灼經過電流變形的聲音:“林老師,幫人要幫到底。”
理所當然的語氣:“後天我要回趟老宅,陪我。”
林風裁遲疑:“這是為什麽?”
梁灼笑道:“林老師,想不想見證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之一?”
林風裁已經聯想到了什麽,不禁自語:“你接任……梁家?”
并不成句的幾個字,兩人卻都明白其中的意味。
正如林風裁所想,梁灼馬上就要接任梁家家主的位置,接下來的家族會議是最後一步。
梁灼道:“林老師很聰明。”
林風裁心中的設想得到确認,道:“提前祝賀你,不過......我為什麽要去?”
梁灼的語氣十分尋常,“家裏人鬧着要見未來的家主夫人,我有什麽辦法?”末尾的句子,仿佛真含着些無奈。
家主夫人?
林風裁為這莫名其妙的稱呼愣神,猶豫着開口:“我們那天只是在演戲。”
“是。”梁灼半含着眼皮,掩去眸中神色,“林老師,我們确實在演戲。”
林風裁心神稍定,放松了下來,問道:“所以呢?我必須到場嗎?”
梁灼道:“林老師還當是來幫我的忙,有你在,那幫老家夥會把家族更放心的交給我。”
“幫忙的話,當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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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會議這一天,天氣十分晴朗。
林風裁跟在梁灼後面下了車,邁進這個充滿歷史感的家。
結合穿書前後的所有經歷,梁家的屋宇是林風裁所見過的最古樸、最恢宏的現代家族建築。
九曲回廊,雕梁畫棟,雄獅鎮梁,湖與橋相接,樹與湖相映,到處都透着大家族的底氣與韻味。
梁灼見他對這些景色新奇,低笑着和他附耳:那個湖裏淹死過人,我小時候親眼看到的。
林風裁當然吃驚,望了梁灼一眼,從梁灼的神情中辨不出這件事的真假,但事件中所隐含的驚悚感,讓林風裁多出許多不好的聯想。
這些聯想來自于他對書中劇情的回憶,頓時大感宅子光鮮外表下的腐朽,此刻哪怕在豔陽天,也感到後背生涼。
到了召開這次會議的廳堂,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見梁灼進來,紛紛射來目光。
林風裁跟在梁灼身邊,如同在聚光燈下行走,他注意到別人看他的目光十分豐富,驚訝、羨慕、嫉妒、不屑......
想來梁灼不惜辜負老太爺一直以來對他的“愛”,當着許多人的面向其展示對他的“用情至深”,一定引起梁家人的諸多猜測,他們對他的情感肯定是複雜的。
明白了這一點,林風裁倒是可以安然承受一切,提醒自己扮好角色即可。
梁灼坐在了平日裏只有梁老爺子能坐的位置,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林風裁看了一圈,沒有見到梁老爺子,他并不知道梁允弦長什麽樣子,否則也能看看他在不在場。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中,不知道梁灼給那些滿頭白發的家族元老灌了什麽迷魂湯,他們竟然都出奇的支持梁灼,有那不支持的人,也只是緊閉着嘴不則一聲。
大概他們所有人都已看清了眼前的現實:
梁家旁支極多,但是歷來,哪一支在集團最有話語權,哪一支的人就有可能成為梁家的掌權人,所謂家主。
如今,梁灼已經是集團名副其實擁有最高話語權的人,他成為梁家家主,毋庸置疑。
這個家主接任儀式的最後一步是進祠堂,梁灼會以家主之名,被寫在族譜上,這當然是極高的榮耀,歷來為梁家人所重視,然而梁灼卻進行的極為随便,按照規矩,請出家譜後需要住持長老唱頌詞,但是梁灼以手勢暫停,道:“現在寫吧。”
長老目露驚詫,忙向旁邊的幾位家族元老求助,他們中最老的一個卻向他輕微搖頭,示意他順着梁灼來。
長老嘆了口氣,大概在內心默默感慨一句“梁家休矣”,不情不願的執筆上書,然而,在第一個墨點還沒落到紙上的時候,身後一道聲音響起,他被迫暫停。
這聲音雄渾:“梁灼不配。”
祠堂裏的衆人紛紛轉過頭,看向了說話的人——梁允弦。
他邁門檻而入,向梁灼處走來。
包括林風裁在內,所有人都神色驚詫,只有梁灼依舊坦然自若,“二叔,我怎麽不配了?”
梁允弦勢在必得的笑着,目光在元老們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看向梁灼:“你當然不配,梁灼,你的用心險惡至極!”
梁灼露出個饒有趣味的笑來:“二叔詳細說說。”
“這就要問問各位叔伯了。”梁允弦眯着眼在元老們面前走過,仿佛巡邏的警犬,神情兇惡。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麽協議。”字字铿锵,音落,鷹隼般的視線射向梁灼,指着梁灼的鼻子道:
“你答應了給他們不少好處吧。”梁允弦笑着道,再次看向自己的叔伯們,“他給了你們什麽好處,我日後…若有了能力,也給的起。”
這個“有能力”指的是什麽,所有人心知肚明。
元老們互相看着彼此,沒有說話。
祠堂裏除了元老們,還有一些年輕有為的小輩,聞言嘩然。
家主接任這麽随便的嗎?只要給元老們好處就行。
元老們沉默不語,小輩們又議論紛紛,梁允弦卻并不退縮,直言:“如果讓梁灼成了家主,梁家百年的基業就要毀于一旦了!”
聲如金石落地。
梁灼靜靜望着他,背靠祖宗牌位,目光平靜而深沉,如極目遠眺的雄獅,“二叔,我不配,誰配?”
梁允弦沒有接口,笑笑,那目光卻分明在說:“當然是我!”
他的醉翁之意,在場衆人了然,梁灼道:“好,可見二叔也是奔着這家主之位來的,既然如此,我們就公平競争。”
他打了通電話,不到五分鐘,高修出現了,手裏拎着個公文包。
看到高修,林風裁就意識到梁灼早已想到梁允弦的這麽一出。
果然,高修從公文包裏取出文件當場分發給元老們,同時也分出幾份給小輩們。
看梁灼這番動作,梁允弦漫聲道:“梁灼,是父親他老人家讓我來的。”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雖然梁老爺子此刻還在病床上,但是他的餘威猶在,讓人生畏。
梁灼和梁允弦的目光對撞,傳遞着彼此才能理解的意思,半晌,梁灼道:“我知道,你上次洗錢的事,爺爺幫你兜住了。”
梁允弦道:“你別誣陷我。”
然而他話音剛落,已經聽到幾聲倒吸涼氣的聲音,眉緊皺起,一把抽過旁邊人手裏的紙張。
他的表情漸漸凝固了,這薄薄幾頁紙上,寫滿他這些年在集團內部行下的班班劣跡,從洗錢到貪污受賄,不一而足,讓人驚嘆。
梁允弦的臉色變得冷而蒼白,幾乎失去血色,梁灼風輕雲淡,道:“二叔,無論我配不配,你,不配。”
梁允弦将紙揉了,整個人都冷了下來,緩聲道:“梁灼,是你逼我的。”
扔下這句話,梁允弦放出一段錄音來,是劉姨的聲音。
女聲虛浮,是忐忑的緣故:喊我離開的人說是小灼找我,我跟着去了,卻沒見到他的人影,我只好走了。
祠堂裏安靜極了,女聲雖小,但十分清晰。
聯想到在衆人中廣為流傳的梁老爺子從輪椅上摔下去的細節:劉姨離開一會兒,梁老爺澆花時摔倒。
劉姨這離開就顯得可疑了,而讓劉姨離開的梁灼最為可疑。
錄音放完了,所有眼睛都瞄準梁灼。
林風裁也有些擔憂的望着他。
梁灼看着梁允弦,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一笑,“二叔,你是什麽意思?懷疑我謀殺爺爺?”
“謀殺”兩個字這樣堂皇的講出來,不禁讓元老們皺眉。
梁允弦道:“證據确鑿。”
“哦?這就算是确鑿了,”梁灼道:“人證呢?誰叫的我。”他冷下聲來:“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
梁允弦早有準備,那人不一會兒就到了,是個小夥子,一直低着頭,只敢拿腦袋頂看人。
“擡起頭。”梁灼淡淡說。
那人擡起頭,一張獐頭鼠目的臉,梁灼道:“我的确認識他。”
梁允弦的臉色明朗起來,以為終于勝了梁灼一招,然而下一秒,聽到梁灼道:“在監控錄像裏。”
一聽梁灼提監控,梁允弦忽然啞聲。
梁老爺子出事那天,家裏的監控錄像不是全系統癱瘓了嗎?這也是他對劉姨的錄音有把握的原因。
比只言片語的錄音更有價值的當然是錄像。
如果真有錄像,梁允弦不敢想下去,故作淡然:“拿出來看看。”
這時,林風裁看到,梁灼向高修微一示意,高修便從公文包中拿出一個優盤。
林風裁忍俊不禁,暗道不用再看了,今天,梁允弦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在梁灼的掌握之中。
而事情的發展正如林風裁所料,梁灼黃雀在後,梁允弦滿盤皆輸。
看到錄像的一刻,梁允弦的臉比祠堂□□刷就的牆壁還要白。
梁允弦就這樣出局了,幾份文件一個u盤,像白色的蝴蝶,飛進祠堂,成了梁允弦的噩夢。
梁灼轉過身,目光掃過衆元老:“各位爺爺,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可以重新選擇要不要支持我。”
祠堂裏很安靜,這裏沒有小輩們說話的份兒,安靜來自于各位老者的沉思。
梁老爺子還沒說話,他們擅自決定梁灼的繼任,實在不符合祖訓。
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顧慮:他們已經老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只能起到儀式的作用,而他們的孩子卻都在梁氏集團工作,所依仗的無非梁灼。
至于梁灼為他們帶來的好處,只願梁灼別像梁老太爺一樣,急于打壓親族,讓他們的家庭落魄就可以了。
其實,梁家發家在上個世紀,起初靠的是人多力量大,家族內部極為團結,漸漸的事業越做越大,急需一個領頭人,衆人議論來去,決定由每支人家最優秀者輪流擔任,然而随着時移事遷,權力漸漸集中起來,常常是由某一家連任幾年。
這樣一來,為了奪權,各支機關算盡,厮殺極為激烈,而當權者為了保證自己一脈權力的穩固,也會傾盡全力守成。
在梁老爺子那代人裏,他是最終在家族的血雨腥風中拼殺出來的人,成為家主後,立刻以高壓措施打壓其他支脈,最終形成唯我獨尊的局面。
然而,人的壽命畢竟是有限的,步入老年後,他就開始尋找自己這一脈的下一個繼承人,不過,他的兩個兒子,一個沉迷于酒色癞皮狗一般,一個剛愎自用十分無能。
最終他将目光放在年齡尚小的梁灼身上,只因他從小便表現出的驚人天賦。
當然,他的所作所為都在于鞏固自己的權力和地位,本以為從梁灼小時候便親自撫養他,可以養出一個聽話的傀儡,卻不曾想,梁灼有朝一日會反抗他。
梁家其他支脈已經苦梁老太爺日久,梁灼的出現是個機會,一方面,梁灼有能力和才幹,可以保證梁氏在他這一代無虞,另一方面,他們把目光投向林風裁——梁灼或許不會有後代。
如果這件事成真的話,就意味着,梁老爺子這一脈,要在梁灼這裏斷掉了,他們其他支脈坐享其成,豈不美哉。
元老們小算盤打的噼啪響,最終由年齡最長的一位開口:“我們都承認你——新的家主。”
從祠堂出來,還有最後一個環節:晚飯。
林風裁本要就剛才的事和梁灼說幾句話,然而此刻,梁灼被元老們帶去交接其他事宜,林風裁只得和剩下的人先去飯廳。
林風裁和他們都不熟,又怕說太多話暴露了自己和梁灼沒有情侶關系的事實,便故意落後一些。
別人當他高冷,他又是梁灼的人,也不敢湊過來說話,于是漸漸的,他在人群之後了。
林風裁走的慢,想着獨自欣賞一下梁家園子裏的景致也好,然而,還是有過分熱情的人和他搭話。
“林先生,你真的是梁灼的男朋友?”
林風裁看向問他話的女孩兒,眉清目秀,十分養眼,隐約有點眼熟。
女孩兒見他這樣打量自己,先笑了,“咱兩在病房見過。”
林風裁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個他一進梁老爺子病房,便出口“這是誰啊”的女孩。
“你是梁灼的……”他謹慎的先問明身份。
“表姐喽。”女孩挑着眉說,“我叫蘭溪。”
林風裁點頭,蘭溪道:“現在能說了嗎?你和梁灼真是馬上結婚的關系?”
林風裁盡量從容道:“是。”
蘭溪笑了起來,聲音脆而尖,“好啊,你竟然真願意跟了他。”
林風裁斟酌道:“不能跟嗎?”
蘭溪道:“他呀,壞透了,小時候就壞,大了以後更甚。”
林風裁也想聽聽梁灼姊妹對他的評價,便問:“他怎麽壞了?”
“我見過他把手放在老頭子的脖子上,那時候,老家夥剛睡熟。”
“他那會兒才十歲。”
蘭溪顯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說起話來不但口無遮攔,而且聲音不收。
然而林風裁聽完她的故事,只道:“然而梁老爺子現在還活着。”
“老頭子是坐在輪椅上摔的,”蘭溪不服氣道,“說不定,他在輪椅上做了手腳。”
林風裁道:“沒關系。”
他說的不是“沒證據”“我不相信”或者“是假的”而是“沒關系”。
就是梁灼如此做了也沒關系的意思。
蘭溪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大概覺得他這種神經病應該和梁灼綁在一起,便快步離開了。
林風裁嘆了口氣,不同于蘭溪的粗神經,他早已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梁灼就在兩人身後。
他剛才的話是說給梁灼聽的。
轉過身,望着梁灼,梁灼也望着他。
“什麽時候發現我的?”梁灼問。
“蘭溪問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
梁灼笑了,笑容淡淡的,像水墨畫留白的部分,“林老師真會讓我失望。”
想到原書裏梁灼對他和林嘉川的随意處決,林風裁道:“從人道主義出發,一個人沒有權利決定另一個人的生死。”
“所以”梁灼眼中浮着一種無機質的冷,“如果是我故意叫走了劉姨,你會怎麽對我。”
“我也沒有資格對你做什麽。”林風裁卻道,依然是認真的語氣,“梁灼,我只是怕你會痛苦。”
“已經報了仇,我怎麽會痛苦?”
“因為你依然在泥沼裏,從一個泥沼跌進另一個泥沼。”
梁灼臉上沒有什麽情緒,過了一會兒,才道:“林風裁,我生來就在泥沼。”
林風裁想了想,走近他,握住他的手:“那也沒事,梁灼,我可以先陪你在裏面待一會兒,但是你要記得主動走出來。”
梁灼看着他,平時都是他對林風裁動手動腳,今天,只是被他拉住了手,他竟然微微僵住。
“呵,好。”梁灼用無所謂的語氣說。
實際上,今天這個場景,他記了一生。
【作者有話說】
1.雖遲但到的一章,不過是大cu章哦!嘿嘿
(小聲:明天的算到今天好不好,後天中午更下一章,明天有點忙QAQ)
2.修改了上一章末尾,新增600字,大家記得重看呀!
3.不知道有寶感覺出來了米有,俺這幾章都在努力讓镯子覺醒對林老師的感情,然鵝,镯子真的太多疑了,林老師又是謹慎性格,我真的,簡直為他兩的愛情操碎了心,但是今晚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有了靈感,就安排了這章的情節,感覺林老師的所有話都是他自己說出來的,我覺得林老師的謹慎不是懦弱,他只是把善良用的比較理智,(畢竟把善良用的不理智也是在作惡)镯子是突然闖進他生活的,又是反派,所以他起初一定非常謹慎,不過,他也是敏感而愛思考的人,會去推敲梁灼的動機,會感受到梁灼靠近他時候的真誠,盡管目前階段,他對這種真誠的動機還不能明确感知(以為是友情,實際是愛情)綜合以上,他說出了和镯子一起待在泥沼裏的話。
好了就說這麽多,筆力有限,不能把想表達的都表達出來,還請大家原諒呀,感謝寶貝們一直以來的包容,愛大家~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