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5-7
第4章 5-7
5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十幾年過去了。
前幾日伏家族人外出時,失手殺害了某大世家的少主,而後,作為族長的伏則緣頻頻造訪密林的祀堂。縱是族人都知道族內近些年對于“入世”的呼聲越來越大,也因感到了幾分風雨欲來的氣氛,而忐忑不安。
釋弢最近的身體也不太好。
他時隔四百多年,第三次患上了“軟骨症”,渾身使不上勁,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就連神力使得也費盡。
伏則緣根據祖宗留下的記錄,每日在為他治療。
“則緣啊,族內最近好像有點躁動,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伏則緣斂眸看着神明光滑白皙的背脊,塗抹了藥液的手掌有力地按在了神明纖細的腰肢上,回答道:“也不是什麽大事。”
伏家歷史上,每次大的災禍,對應的都是神明患上重病的時間點,因為神明神力衰竭,無法庇佑伏家。
——這次也不例外。
釋弢趴伏在軟枕上,喃喃說了句:“是嗎?”
屋內許久的沉默,唯有釋弢的骨頭在按揉下時不時輕微作響的聲音。
“釋弢大人,還有一件事。”伏則緣好似是将這句話醞釀了許久,說得輕慢,還有幾分小心的意味。
“恩?”
“各長老請求親自到祀堂,求得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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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還是伏家入世的事。”
釋弢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全由釋弢大人決定。”
釋弢艱難地回過了頭,他的雙眼被符咒所遮,但伏則緣仍有種被注視的感覺。
“我知道的,則緣。”釋弢說道。
“什麽?”
釋弢“視線”下移,随着酥軟的手,一道落到了伏則緣的胸口,“你這裏,全都變成紅色了,你現在有征服天下的野心,它幾乎将你的本心給吞噬了。”
伏則緣按住了他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凝視着床上虛弱的神明,好似是自顧自地呢喃道:“釋弢大人,我有個想法……”
釋弢怔道:“什麽想法?”
伏則緣盯了他一陣,忽而收回了視線,将他的手好好地輕放在了床上,繼續若無其事地為他按揉筋骨,“總之,此事全由釋弢大人來決定。若釋弢大人反對,那麽無論發生何事,伏家都當固守伏谷。”
釋弢長嘆了一聲,“則緣你分明知道,神明從來都是順應人類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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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堂藏有神明”,這件事只有歷代伏家族長知曉,但是“在祀堂中可溝通神明”,此事是所有伏家人都知道的。
作為族長的伏則緣選擇了一個祭祀的良辰吉日,當天,所有的伏家長老都着了莊嚴的正裝,肅穆地跟在了族長的後面,步入了祀堂。
他們按儀程,拜了九拜,最前方的伏則緣說了“伏家欲入世,請求神明解惑”的禱告語,随後在神像前燃燒了一張符紙,當它燃燒殆盡,伏則緣将它抛擲到了空中,它便化為了一道金光。
“光芒”這種虛無缥缈之物,也化為了神明的筆,在空中一筆一劃,徐徐地寫出了一個方正的“允”字。
長老們暗自驚嘆于神跡,自豪于他們伏家仍得神明的垂青,狂喜于伏家不日将叱咤風雲。
伏則緣卻是盯着那略微顫抖的筆畫看了許久,當轉過了身,他又成了無情無欲的伏家家主,他掃過了衆長老,喜怒不形于色地道:“既已得神谕,諸君當退出祀堂,切勿擾了神明大人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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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則緣說等他病好以後,就着手開始安排“入世”的事宜。釋弢當他是要借助他的神力,助伏家一帆風順,結果在他病情好轉後,伏則緣卻在他的房間四周又添上了一些符。
——這些符咒竟是隔絕了他的神力對外的影響。
“釋弢大人已經護佑我伏家千年了。現在也到了休息的時候了。”伏則緣是這麽同他說的。
然而,釋弢還是迷茫。但既然伏則緣不願,那他也沒有強求。
他的生活與從前一樣,每天“看看”書,玩會兒玩具,睡睡覺,偶爾放出神識,觀察伏家族人的活動。
伏則緣開始帶族人長期在谷外,只準時每四日回來一趟,為他更換身上的符咒,給他帶回新的玩具。
釋弢瞧他好像很忙,便提出要他從族中選出一個繼承人,叫那位繼承人來侍奉自己就好,也不必讓他來回奔波。
素來對他言聽計從的伏則緣卻是千載難逢地拒絕了他,執拗地非得自己事事躬親。
釋弢奇怪地詢問了原因,伏則緣握住了他的手掌,嗓音低啞地說道:“釋弢大人說,神明是順應人類的願望的,對嗎?”
釋弢點頭,并不知道他這算哪門子的解釋緣由。
“我有一個願望,已經想了六七十年了。唯有釋弢大人能夠實現我的這個願望……”
釋弢心想,六七十年?他也才七十多歲吧?那豈不是從幾歲時就想了?那可是個了不得的願望。
他道:“你盡可說。”
“現在就請求釋弢大人實現我的願望,未免也過于厚顏無恥。”伏則緣抓着他的手掌,手指摩挲他的手背,語氣慎重,“唯有解決了釋弢的身體問題後,我才有自信同釋弢大人說出我的願望。”
釋弢“看見”他胸膛象征“野心”的紅色越發濃郁了幾分,不明所以,百思不得其解,便只針對對方的言語,微微彎唇,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