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珠與蒙塵
明珠與蒙塵
王允
一日後任紅秀改了名字叫貂蟬,房間、身份、地位都和貂蟬調了個。而次日,呂布将帶兵搜查了司徒府。
任紅秀再次來拜見王允的時候,王允的眼眸也不由深了深。平日裏,任紅秀慣穿了侍女的淺紅衣衫,妝容素淡不戴飾物,面色也是病重似的慘白。而這時穿上了貂蟬的青碧綢衣,略施粉黛,飾物滿頭,竟也有幾分膚白如雪、眉清目秀。若說貂蟬是春雨,雙眼溫柔,綠的哀愁;任紅秀便是夏荷,那雙眼睛,顧盼留睇,似是怨恨卻更添色澤。
王允定了定神,便想,從前真是明珠蒙了塵。原本還擔心她的姿色,現在卻是放心了。王允給任紅秀詳細分析了呂布的愛好和特點,又道:“今後你那些姐妹的處境如何,便看你第一次的表現了。你下去準備吧。”
任紅秀把手上的手絹揉的發皺,現下受制于人,不過這又有什麽辦法呢?先前王允對着衆人哭訴,分明就是欲擒故縱。他根本不用拿情理來說動任紅秀,王允也不會這麽做,他只需拿賣身契便可以約束她們為他賣命,偏偏還來這麽一遭。
這一點任紅秀一開始沒有想清楚,可和王允談過之後便明白了,王允是一路試探。試探她的态度,試探她對其他人的感情,還有她的忠誠。
任紅秀越是明白越是氣悶,又無處可說,便在屋子裏宅了一整天,一副厭世的表情。
在關于王允的事情上,貂蟬從來都是一萬個用心。可以說沒有誰比她更忠心了。看她那時候哭的凄慘的……哎……
如今凄慘的是她了。
古時候也有父母說媒之後子女強硬反對的。只有兩種人成功了,一種是私奔,之後只能偷雞摸狗、隐姓埋名、見不得光、被說三道四……另一種是殉情,之後……這個沒有之後。
事情到頭,王允點名由她來完成,不僅不能說一個不字。還得百分之百完成。
她就說王允不安好心嘛!可誰叫她們那時候活不下去了。哎……
還是算了,算了,抱怨毫無用處。還是想想之後怎麽擺脫王允比較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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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紅秀進到草廬裏,妖瞳便跳了過來,“主人啊,我有事跟你商量,你看我一眼,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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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沒空,”她才不看呢?那雙眼睛似乎真的有魔力一般,看多了就容易被迷惑。偶爾她居然會生出愧疚感和罪惡感,覺得好像自己真的欺負它了一樣。她最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她除了無視它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它又不是寵物。
見她不理,妖瞳跳開幾步陰沉沉的說:“我知道你最近有事很忙。可是你不好奇這個空間有什麽功能嗎?難道你以為它就是用來睡覺的?”
妖瞳說到她關心的地方,任紅秀轉過頭來。
“真是明珠蒙塵啊,你居然一點也不關心這個。本大仙如果恢複法力,你什麽困境我不能解決?你怎麽就死心眼的非要自己去鑽牛角尖?”見開場有效妖瞳又加了一把火。任紅秀啊任紅秀,她不是什麽都誘惑不了嗎?這個時間,她該是需要援手了吧?
“換不換呀?要不要我先給你點甜頭?”妖瞳誘惑道。
任紅秀淡定一下哦,只等它說,妖瞳急的跳腳:“行了,我直接告訴你吧。你沒發現亭子周圍有很多的仙水澆灌過的土壤嗎?你讓它空了五年啊,想想就可惜。”
妖瞳說完就跳回秋千上玩去了,一邊晃還一邊罵她:“笨丫頭,我倒是想讓你自己發現,結果你五年來都只當這裏是客棧。”任紅秀眼睛偶不擡一下,淡定的把原先的內容接着寫完。等寫完五六張紙感覺妖瞳已經睡着了,才耐不住好奇的起身去亭子邊上看。
那地方她還真是沒注意,以前來看過一次發現有結界之後就再也沒走出過那個亭子。雖然她也好奇過這亭子名叫“草廬”怎麽就跟個恒溫箱似的,半點草也沒見着。她伸手向亭子邊看不見的黑色部分,手伸進去就看不見了,但她手指感覺碰到東西就一把抓了上來,是一種很奇怪的物質,顏色似泥土,手感質地像沙塵。其中還夾雜着幾片有些腐爛的葉子,看來原先的确是種過東西的。
“決定交換了不?我知道你現在是最需要我的,對不對?”妖瞳笑着跳過來伸手遞給她一串長長的單子,上面寫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金銀玉石犀角虎骨,甚至還有靈丹草藥……“這些東西我都要。”
這也太貪心了吧?任紅秀看它一眼,一聲不吭的走回她書寫的幾案。
“你到底是答應不嘛!”任紅秀依舊默不吭聲妖瞳氣的毛都炸起來,已經有狂化的征兆。
過了一會任紅秀把原單扔給它:“一個忙交換一個。”
妖瞳懂了,跳回她懷裏,一個勁的蹭一個勁的點頭:“其實我還是一個智者,遇到什麽麻煩也都可以找我商量的。大不了我給你出一個主意換一個寶貝……”這厮特別容易讨好,“主人,你今天真是漂亮。沒想到你打扮起來也是個大美人啊。”
“滾……”任紅秀丢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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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紅秀等在書房裏,手絹被揉皺了都是褶子。
這是任紅秀第一次見到呂布。呂布奉命搜查整個司徒府。若是無意,便只是來搜查,若是有意,就算司徒府再幹淨,都能搜出些什麽。栽贓嫁禍,這樣的手段總是不需要學的。
任紅秀在書房裏心焦的等了那麽一陣子,多少也冷靜下來了,只會想着若是呂布來,她當用什麽說辭。不會聽見馬蹄聲叩響,這個時候進了司徒府,竟也是長驅直入,策馬而行。不遑他嚣狂之名了。
他下馬進門,她裝作才發現,轉過身來。彼此兩人都是一陣驚訝狀态。
任紅秀曾聽府中婆子們說過,外界流傳呂布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青面獠牙,單手舉着那方天畫戟,便能把一個人生生的劈成兩半。雖知肯定是虛構,到底在心裏把呂布比作了那殺人不眨眼的惡神。如今見到了,慶幸的感慨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呂布長的看起來高大威猛,個頭大約一米九面色黝黑帶着幾分敦厚之氣,一身铠甲烏黑發亮,雙手也帶着厚厚的老繭。用成語來形容這大約就是身經百戰千錘百煉之後的——男人氣。
他并非一個人而來,身後跟了兩位英挺的副将,也都是一色的莊嚴武裝,猶如出征備戰。二人皆是一身爽利的胡服,面色恭敬,雙目有神。更襯得面前的呂布姿态嚣狂,乃是人中龍鳳。
任紅秀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他身後的兩人,也只是一頓,心裏莫名生出一種不安來。但看到面前的呂布,很快那種不安便化成了警覺。第六感告訴她,這二人皆是會妨礙到她的,但她也不知,這第六感究竟準不準。
呂布忽見一人仙人之姿,立于書房之中,層層書籍,讓她顯得有幾分知書達理的味道。襯上那碧色的衣衫,忽的冒出幾句附庸風雅的感慨,鐵血儒将,紅袖添香。
再看她瞳孔放大望着自己這方,呂布微怔,進來時候的怒氣和嚴肅瞬間消失了,化作兩頰的紅色。
任紅秀回過神,便也很快收斂了,神色如常道:“見過大人,我是王允的義女,大人到此不知是有何事?”
“在下呂布呂奉先,奉董相國之命搜查曹操。”呂布略一點頭,打量了任紅秀一眼便很快禮貌的移開。雖是武夫但為人有禮,很有儒将的氣質。
此時的任紅秀穿着一身貂蟬的淡綠色裙裳,頭發被精心裝扮過,膚色白皙,櫻唇染朱。她剛打扮過從貂蟬的屋子裏出來的時候,她那群姐妹都看傻眼了:“沒想到紅秀妹妹竟也這般漂亮。從前真是明珠蒙塵了。”在貂蟬面前她向來自卑的,比起貂蟬天然的舞蹈天賦和精致容顏,她除了皮膚白一些,眼睛大一點,五官可以說是平常,要是化上淡妝,顯得頹廢病态,畫上濃妝又顯得俗氣。
不過很多年後,任紅秀總結從衆姐妹、王允、呂布以及後來的董卓、袁尚、鐘意等人的反應。發現似乎這個時代的審美,就是喜歡這種俗氣的豔麗的。
“曹操?”任紅秀佯裝不知曹操,呂布一說曹操,她便哼了一句,:“那曹操可是督騎校尉曹操?”
雙眸便染上了一層怒色,呂布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雙眸明亮靈犀逼人,不由的舔了舔嘴唇:“正是,那日董相國午睡間,他借獻刀之名意欲行刺被董相國發現便逃了。”不知怎麽,任紅秀發現他說到董相國的時候竟有些僵硬。
紅秀學着貂蟬的模樣溫柔一笑,她試想這世上所有的男子定是都喜歡這種溫柔:“那日父親壽宴他出言不遜被趕了出去。除此之外,倒也不曾聽父親提過。”
“是七星刀。怎麽司徒大人把七星刀借給了曹操行刺,竟是不記得了麽?”呂布說着往前了一步,任紅秀感覺到壓迫感,便不着痕跡的後退了一步。呂布到底是武将,雖然刻意作出禮貌,但掩不住骨子裏的那種逼人氣勢。任紅秀想,這個人在戰場上,大約只要大吼一聲,都能把剛上場的新兵吓趴下。
“大……大人怎麽突然說起七星刀了?”任紅秀說着又退了幾步,掩蓋自己的失措,她從書房一個刀架上取出一刀,遞給呂布。那刀是青銅所鑄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份,刀身一路祥雲紋路,刀身輕而薄,卻別有一股銳利。好物成性如呂布,也忍不住摸了摸那把刀贊道:“鋒利無比,是把好刀。”
“寶刀配英雄,這刀在将軍手中倒也是當得。”
呂布眉心一動,看不出情緒:“莫非這才是?”
“沒錯,這就是我義父家中祖傳的七星寶刀。這樣的名刀是做不得假的。”任紅方才水袖掩面,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