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飲水亦飽三姐懷實意
十一 飲水亦飽三姐懷實意
下半夜時，那零星的雷陣雨轉成一場大暴雨。
聽着頭頂“咣咣”的雷聲，看着仿佛被誰捅漏了的天空，村上的男人們再也睡不安穩，紛紛離開熱乎乎的被窩，趕到田裏去守望着，只別叫這暴雨把莊稼給淹了。女人們也早早地起了床，替在田間勞作着的男人們準備着熱水熱湯飯。
直到天亮時分，這雨勢才略住了住。只是那天空中仍然飄着幾點雨星，仿佛是在提醒着人們，它并沒有走遠，只是暫時歇歇腳，等一下還要再來一樣。
趁着這個空閑，田裏的人們紛紛收拾收拾，拖着疲累的身子趕回家去吃早飯。
七寶也扛着鋤頭跟在衆人身後向自家走去。他家雖然沒有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等着他，但在他家隔壁卻有一個。
想着三姑娘，七寶不禁咧開嘴，臉上竟似開了一朵花。
“瞧你樂的，”殷大壯推了他一把，笑道：“這雨下得及時，也不至于讓你樂成這樣吧。你看這會不會是倒黃梅？”
七寶擡頭看看天，應道：“我看不象。”
劉二愣從後面趕上來笑道：“都說‘小暑一聲雷，倒轉入黃梅’。我只盼着是才好呢，不知要省我們多少踩水的力氣。”
他的話音剛落，便被他老子劉大大打了一個腦兜。
“就你小子會偷懶，你以為這倒黃梅是好事啊！”
七寶也笑道：“這要是倒黃梅就糟了。現今正是灌漿期，幹幹濕濕才是最相宜的。”
一行人說笑着，走進各自的家門。只有七寶在三姑娘家的門前停了下來。
“七寶，”大壯招呼着，“吃完了我來叫你，咱們一路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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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應着，臉上竟微微發起燒來。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他是在三姑娘家搭夥的，只不知為什麽，今日要進三姑娘家的門，卻有些臉紅心跳，生怕別人看出有什麽不一樣來。
三姑娘正在廚房裏忙着，聽到聲音早迎了出來。
“回來啦，田裏怎麽樣？”她一邊問着，一邊接過七寶手中的鋤頭，又順手摘下他的鬥笠和蓑衣。這才發現，蓑衣下，七寶的衣裳全都濕透了。
“呀，看你，全濕透了。快來洗洗，我早備下了熱水，單等你回來了。”
七寶原還覺着一身的疲乏，只是一見着三姑娘，那精神立馬一振，所有的困累頓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卻只見三姑娘今兒正穿着那套讓他錯不開眼珠的白衣白裙，腰間系着一條繡着白蓮的青色圍兜。在這陰暗的雨天裏，這一身的素淨更襯得她象九天仙女般的清靈明秀。七寶不禁看直了眼。
三姑娘一邊将鬥笠蓑衣挂到廊下，一邊道：“也真是的，不下雨吧，盼它下。這下個不停吧，又讓人擔心。田裏還好嗎，有沒有淹着？”
見七寶不吱聲，三姑娘奇怪地回眸看了他一眼。卻見他正跟在她的身後，直愣愣地望着她。三姑娘不由漲紅臉，忍不住上前擰了他一把，嗔道：“有什麽好看的。”
“三兒就是好看。”
七寶喃喃地說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抱她。
三姑娘不由大窘，忙從他腋下鑽了過去。
“哎呀你……”她羞惱地跺着腳，“看你髒兮兮的，還不快洗洗去？！別着了涼。”
七寶看看自己滿手滿腳的泥，不由也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憨笑起來。
兩人來到井臺邊，三姑娘打起水，一擡眼，卻見七寶已經脫了衣衫，正光裸着胸膛站在她的面前。她只覺得呼吸一窒，手臂一軟，那桶水險些兒潑撒出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着七寶裸露的胸膛，卻是第一次因見着他壯實的身體而心慌氣短。
她忙撂下木桶，低聲喃呢道：“澡盆放在堂屋裏，幹淨衣裳放在躺椅上。”說着，轉身進了廚房。
“怎麽不放在廚房，倒放到堂屋裏去了？”
看着三姑娘的窘态，七寶只覺得一陣心旌亂搖。他很想跟過去逗弄她，低頭又見自己這泥手泥腳的不方便，便“嘿嘿”一笑，清洗起來。
三姑娘将身形藏在廚房的牆後面，擡手捂住滾燙的臉頰，一邊佯裝鎮定地保持着正常聲調答道：“我正忙着做飯呢，你在廚房裏洗澡，我可去哪裏做飯？”
“在廚房洗，還可以陪你說說話呢。”七寶笑道。
“呸，我才不要看你洗澡。”三姑娘啐道。
“那你只閉眼不看就是。”突然，七寶那低低的聲音在她的耳旁響起。
三姑娘驚訝地一擡頭，只見他不知何時潛進了廚房，将雙臂撐在她頭側的牆壁上，像巨塔一樣堵在她的面前。
“你……”三姑娘的心跳突然加快，望着那漸漸俯近的烏黑眼眸，她喃喃地道：“再不去，水要冷了。”
“不會。”七寶喃喃地應着，貼上她。
他的唇涼涼的，還帶着雨水的味道。三姑娘低低地嘆息一聲，擡手圈住他的脖頸……
院中，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涼風，驚下樹上幾點未落的雨水。雨水滾動着，又驚下更多的雨珠，嘀嘀嗒嗒打在早已經濕透的地面上，轉眼便再分不出哪是早先落下，哪又是剛落的。
“咣”地一聲雷響，吓了七寶一跳。
低頭看看滿面羞紅的三姑娘，七寶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自己扯離三姑娘的唇。
“我該去洗澡了。”
偏他的呼吸急促着，那幽黑的眼眸如同密密的網紗般，将三姑娘緊緊包裹其中。
“好。”
三姑娘暈陶陶地應着，手指卻不自覺地在他的肩胛骨上流連着。
“你最好拿開。”
七寶再次咬牙，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閃動着令人目眩的光芒，聲音更是低啞得不像是三姑娘所認識的那個七寶了。
三姑娘疑惑地偏過頭，卻不知怎的，竟讀懂了他那似要噬人的眼神，臉上不禁一紅，忙背轉身去，不敢再看他。
半晌，聽到堂屋門關上的聲音，三姑娘這才轉過頭來。
竈臺上，那鍋熬着的粥正“咕嘟咕嘟”地響着。院牆外，一只青蛙也在“呱咕呱咕”地叫着。老槐樹上，知了也知道雨停了，又開始了那沒止境的嘶吼。這一處處的聲響卻都掩不住堂屋裏“嘩啦啦”地水聲。
那水聲只攪得三姑娘心神不寧。閉上眼，她竟似可以清晰地看到七寶沐浴的模樣。想像着他将毛巾貼在肌膚上，任由那一顆顆的水珠沿着她剛剛所看到的結實肌肉往下滾去……三姑娘只覺得一陣臉熱心跳。
她忙搖搖頭，沖自己低聲罵了一句：“不害臊。”便轉身繼續做早飯。
七寶洗完澡，神清氣爽地走進廚房。見三姑娘在竈臺上忙着，便倚着門問：“做什麽呢？”
三姑娘低垂着頭，将碗裏的面糊倒進油鍋，答道：“煎餅子。你不是說好吃嗎？再給你做些。”
七寶走到三姑娘的背後，勾頭看着鍋。鍋裏的面糊正在迅速地凝結成一張面餅。
“好香。”他抽動着鼻子笑道。
“你剛洗了澡，別在這裏焐汗了，快出去。”三姑娘用肩膀推着他。
“不要。”七寶扶住她的肩，突然聞到一陣幽幽的香氣從她的脖頸間傳來，心中不由一動，便更加舍不得離開她了。“我要在這裏陪着你。”他低喃着，伸手攬住她的腰，嘴唇似有若無地擦過三姑娘的耳廓。
眼見着那白如玉石的耳廓慢慢變成粉紅，又慢慢變成深紅，他忍不住吻上那只漸漸發燙的耳朵。
“別……”三姑娘抗議着，卻又不自覺地依在他的懷中，享受着他強壯的體魄。
“你真香。”七寶低喃着，沿着她的耳際向她的脖子探去。
“要死！”三姑娘低低掙紮着，“別這樣……在做早飯呢……”
“可我更想吃你……”
七寶轉過她，想要拿開她手中的碗，那碗卻先他一步，滑落在竈臺上。
“當”地一聲脆響，那碗底碰上鍋邊的聲音立即敲醒了三姑娘。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推開他，轉過身，雙手叉腰，喝道：“你只乖乖的出去，別在這裏礙事！”
七寶裝出一副無辜地模樣望着她，嘻笑道：“那我只在竈下燒火總可以吧。”
三姑娘不相信地瞪着他，半晌才道：“可以，只是不許你再毛手毛腳！”
七寶猶豫了一下，抓抓腦袋，紅着臉嘀咕道：“我……忍不住嘛。”
三姑娘也不禁紅了臉，便啐了他一口，憑着他在竈下添着柴。
七寶只顧癡癡地望着三姑娘，手裏機械地往竈裏塞着柴。那三姑娘也總是偷眼看着七寶，一邊心不在焉地攤着餅。直到竈下冒出濃煙，那餅變得焦黑，兩人這才驚醒過來。
七寶七手八腳地将過多的柴扒出竈膛，三姑娘也忙将糊了的餅救出鍋。兩人看看一團糟的廚房，不禁都笑了起來。
“看來，今兒早上你只有粥吃了。”三姑娘笑着，拿碗準備盛粥，卻又突然愣住了。
原來，她竟忘記了粥還在竈上，早被七寶的那把旺火給燒糊了。
大壯來叫七寶時，只見他端着一碗煮糊了的粥，手裏拿着一塊焦黑的煎餅，正吃得很是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