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沈雲開今天是翻牆進的學校。
昨晚家庭聚會,親戚家的孩子大多小學初中,周末并不上課,幾家父母被神獸折騰的要命,一聽說沈雲開從學校回來了,迫不及待地跑到沈雲開家把孩子扔給他,讓他這個年紀最大的哥哥照看,而他們自己卻是快快樂樂地出去夜市閑逛。
一個兩個孩子或許還好,但四五個孩子湊在一起簡直是一種毀天滅地的折磨,而且他們都是男孩,正是精力充沛狗都嫌的年紀,鬧在一起硬生生地造出了拆房子的動靜。
沈雲開看孩子看得心累,等把親戚送走已經快十一點了,沈雲開身心俱疲,也忘記定鬧鐘,等早上生物鬧鐘頑強地戰勝困意後,沈雲開終于從夢中驚醒,一看鬧鐘——
7:52
他們是住宿學校,有個早讀的習慣,雖然沒有其他學校那樣嚴格但也絕不寬松,一般要求七點之前必須到教室。
而現在還有八分鐘就要上課了。
沈雲開:“......”
大周前再回家他就是豬。
沈雲開風風火火的收拾好,拽上書包就沖出房門。
父母周末休假,正悠閑地享受早餐,霎時間看見自己兒子衣衫不整地往外沖,眼裏都閃過一絲迷茫。
沈母:“雲雲,你這麽着急去哪兒啊?”
雖然很着急,但沈雲開語氣還是十分淡定,跟手忙腳亂的動作形成鮮明對比:“上學,我快遲到了。”
“哦。”
楊蘇應了聲,可能是沈雲開語氣太淡定,迷惑性太強,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遲到”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麽,她也不着急,喝着水看着兒子背上書包匆忙地沖出去,好半天才想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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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丈夫:“你應該去送送他。”
沈德雲手裏還拿着報紙,聞言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遲到也是人生的必修課。”
楊蘇:“......”
你就是懶。
沈雲開家離學校不遠,他也沒騎自行車,因為現在學校應該已經“關門大吉”了,他要是不想撞上教導主任肯定不會從正門進,于是他在短短一個上午就體驗到了“遲到”和“翻牆”這兩門課程。
好在沈雲開不是一個人,等他跑到學校西操場牆邊時牆角還蹲着四五個人,照樣頭發淩亂,不過他們黑眼圈很重,身上還帶着淡淡煙味和酒味,應該是熬夜上網吧的學生。
他們注意到有人來臉色一僵,撒腿就要跑,等看仔細了才發現這人穿着校服,不由得松了口氣,對這位兄弟産生了親近之意。
其中一個比較自來熟的學生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眼熟,走過去搭話:“你也遲到了啊兄弟。”
沈雲開瞥他一眼:“嗯。”
他看眼前那幾人一動不動的,又問:“你們怎麽不進去?”
“嗐!別提了!”,男生滿臉愁苦,“上周三不知道哪個傻x舉報西操場有人翻牆,學校加強了巡邏力度,本來現在也過了巡邏時間了,但不知道哪個老師閑的,一直在這裏閑逛,我們這不是不敢嗎。”
他又看了沈雲開幾眼,突然問:“看你有點眼熟,你是高二二班的?”
高二二班一出,牆壁那幾人也看了過來,表情友好,但很有殺傷力。
沈雲開眼皮一跳,想起他們班長上周似乎因為什麽原因被表揚了,他突然意識到他口中的“傻x”可能就是他們班長。
他搖搖頭,“不是。”
“一班的。”
那男生表情一下子自然了很多,樂呵呵的,“果然,我也想說你是一班的,一看就長着張一班的臉,你們學霸都用一張臉嗎。”
牆邊那幾個男生看了幾眼,确實挺眼熟的,光榮榜上的學生長得似乎都一個樣,他們不感興趣,又回過頭專心致志地聽牆角。
沈雲開:“......我們還共用一個老師。”
他不打算浪費時間了,于是又瞎扯了幾句後沿着圍牆去找其他入口。
不過他的運氣還不錯,走了沒多久就發現一面矮牆,有幾支藤蔓爬出牆外,沈雲開想了想,這是學校的玫瑰園。
他個子高,運動能力也強,手一撐就跳到牆上,裏面沒有老師,他幹脆利落地跳下來往教室走。六月末,玫瑰都快敗了,輕輕一碰花瓣就簌簌往下掉,沈雲開從玫瑰叢裏出來後身上還粘了幾片花瓣,紅豔豔的。
不過他走時隐約聽到有人在說話,回頭看了眼,只看到個穿着校服的高個子男生,那個男生似乎回頭看了眼,也好像沒有,遠遠看上去有些眼熟。不過沈雲開并不信任自己的視力。
趙立軍奇怪地跟着謝青嶼往後看,什麽也沒看見,問:“怎麽了?”
今天天氣很好,連老趙都被曬得有些紅臉,但謝青嶼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蒼白的吓人,而他的眼睛很黑,又很濃,陽光總是穿不透那濃郁的墨色,涼涼的,顯得他跟夏天沒有一點關系,倒是讓人想到冬天,他笑着搖搖頭:“沒事。”
*
教室裏的背書聲在老趙推門而入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吵得人腦殼疼,老趙木着臉看了一眼,下面的學生表面上一個賽一個的用功,但眼神卻十分默契地往外看,一點眼神也沒分給他這個老師。他敲了敲講桌,下面那群小兔崽子瞬間安靜,也不裝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又極具暗示性地看看門外,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老趙:“......”
他淡定地無視了滿教室期盼的眼光,打開課本:“好,先背到這裏,接下來提問。”
果不其然,下面立刻“哀鴻遍野”——
“啊啊——”
“老師你就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
“行了行了”,老趙也不逗他們了,臉上無意識地露出笑,“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
“有帥哥......”
“閉嘴!”
“謝青嶼!”
“是謝青嶼回來了對嗎!”
老趙一臉複雜,“你們消息還挺靈通的。”
沒否認!
學生們眼睛一亮,卻奇怪的安靜下來,像是不好意思一樣,乖乖地坐在下面看着黑板。
其實這挺正常的,當你跟朋友分別很久,不論聯系有多頻繁,但突然一見面還是會覺得尴尬,覺得這人透着些別樣的陌生,看着他總會覺得不适應。更何況他們跟謝青嶼已經有一年多沒再見面。
老趙也不賣關子了,往門口看了眼,又點點頭。
這動作看得他們心裏一陣緊張,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門口,直到一個身穿校服男生走進教室,他們才慢慢緩過神,一陣恍惚。
男生很高很瘦,他人很白,皮膚帶着病态的蒼白,但眉眼卻很濃烈,劍眉星目,透着水墨畫般的冷清,唇色卻很豔,好像比玫瑰園裏的花叢還要紅。很熟悉卻又不是那麽熟悉,他點點頭,臉上帶着笑,聲音清清冷冷的:“好久不見。”
他們一時沒反應過來,只直愣愣地盯着謝青嶼,直到不知誰回了句“好久不見”,他們才一個接一個的回過神,眼睛亮亮的。
謝青嶼的身體沒問題!
謝青嶼笑容很淡,但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欣喜,他像是調侃一句,“還留着我的位置嗎?”
宋東洋喊了聲:“當然留着!”
他大力跟謝青嶼揮了揮手,指了指後排:“沈雲開一直給你留着呢!”
“是嗎”,謝青嶼看過去,窗邊的男生一臉冷漠,一臉的“別挨老子”跟記憶中別無二致,他笑了,“謝謝了。”
聲音不大不小,但能傳遍整個教室,沈雲開看着他點點頭,眉眼柔和很多。
謝青嶼坐過去,位置很幹淨,沒有一點灰塵,應該每天都有人在收拾,謝青嶼只能想到沈雲開,他又說了句謝謝。
沈雲開倒也沒推辭,嘴角就那麽上翹了0.5秒,又迅速恢複冷漠臉,“順手。”
謝青嶼:“明白,處女座。”
沈雲開看他一眼,像是笑了一下。
這之後兩人就誰也不理誰,他們兩人相處很自然,就好像謝青嶼從來沒離開過一樣。他們兩人從初一就是同學,初二分班,但是鄰班,初三又分到了一個班,中考時兩人約好了一樣報了市第二中學,又被分到一個班,他們兩個人興趣愛好不盡相同,一動一靜,一冷一熱,但很合得來,平時也形影不離的。
四年,從同學到朋友再到摯友,過渡的很平淡但很順暢,雖然過去的一年謝青嶼因為個人跟沈雲開斷了聯系,但兩人的默契還是一點也沒減,甚至随着年齡的增長氣場更加契合。
老趙已經開始抽查了,現在給他們時間背誦其他內容,宋東洋坐不住,偷偷摸摸地回過頭,神秘兮兮的,“謝神,你知道嗎?”
謝青嶼為這稱呼沉默了下,問:“知道什麽?”
“我沈哥”
他一開口沈雲開就看過去了,但宋東洋沒注意到,還在說:“你走的時候,沈雲開老霸道了,把你的位置放滿了東西,誰也不讓碰。”
“是嗎”,謝青嶼眨眨眼,倒也沒很意外,沈雲開性格就這樣,不太适應跟其他人同桌,做出這種舉動也不是很奇怪,不過這不妨礙他樂呵。
他戲谑地看向沈雲開,說:“挺霸道啊,兩張桌子用的開心嗎。”
沈雲開一臉冷靜:“還不錯。”
他看謝青嶼一眼,十分淡定地開口:“體驗了把富人的感覺。”
謝青嶼一愣,笑起來,沈雲開看他一會兒,嘴角也揚起來。
宋東洋沒明白笑點,但看兩人都笑得那麽開心,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起來。
“宋東洋。”
宋東洋還沒笑幾聲,硬生生地僵直了身子,再看前面兩人,早已一本正經地背着課本。
宋東洋:“......”
他眼神罵人,又讪笑着回過頭,對上一臉冷漠的老趙,瞬間一個激靈,更加心虛了。
老趙看看最後排那兩人,又看向宋東洋,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他的桌子:“來吧,背。”
宋東洋:“...背什麽?”
老趙冷笑:“看黑板。”
宋東洋心虛:“...沒背過。”
“......”
“沒背過你還聊天,黑板上還寫着你的名字呢!你心裏沒點數嗎,這次月考全班就你們幾個錯了這個名句填空,這都快期末了,你就不能讓老師省省心嗎,你還回頭說話。下課五分鐘前來找我背誦。”
老趙又看了眼後排兩人,警告他們:“還有你們兩個,不要幹擾同學學習。”
兩人很認真很乖巧:“好。”
老趙臉色緩和不少,又看向宋東洋,默默盯着他。
宋東洋整個人都退色了:“......好。”
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