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章
一天過去，謝青嶼已經累得癱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了，還是沈雲開把他塞進了浴室。
微信消息框跳動的歡快，沈雲開沒理會。
他眼神溫柔地看着那個新出現在消息欄裏的雙錦鯉頭像，是青雲河裏那對紅金鯉魚，後面帶着個貨不對板的“橙汁”昵稱。
之前他的昵稱是橙子大俠，頭像是個飽滿誘人的橙子，那個號上午還在沈雲開置頂上待着。
現在已經給“橙汁”讓位了。
謝青嶼不記密碼，丢掉手機後所有聯系方式都丢了，今天才終于又加回聯系方式，剛才當着謝青嶼的面不方便，他動了動手，将備注換成“小魚”。
操作完後他終于看向在第二個位置瘋狂變化的信息框，不急不慢地點了進去。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兒子！！朋友圈什麽情況！？？]
他發了個截圖，是沈雲開下午發的朋友圈。
文案就簡單兩個字，午飯。
配圖是兩份涼面，平平淡淡，只是圖片右上角那只手過于惹眼，骨節分明，腕骨清晰，中指骨突起處有顆格外惹眼的淺棕色小痣。
說實話，沈雲開是為了炫耀發的朋友圈。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是朋友嗎，你竟然第一天就交到朋友了！兒子長大了！]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不過這只手有點眼熟......]
除此之外還有一堆毫無意義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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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手眼熟？
宋東洋怎麽會覺得謝青嶼的手眼熟？
沈雲開盯着他最後一句話看了一會兒，高冷地回了個“。”
然後他點進朋友圈，評論區清一色的都在好奇，有人在說手好看，有人很敏感，問他是不是碰到謝青嶼了。
無他，沈雲開不怎麽發朋友圈，歷史上那十幾條朋友圈都是發的跟謝青嶼有關的日常。
他揚眉，點進那條評論，輕描淡寫地回複了個“對”。
瞬間有人回複了：
靠！你們這是天賜的緣分啊，這樣都能遇到！
沈雲開嘴角上揚。
那是自然。
他矜持地回那個人一個微笑，然後他不再管炸開的評論區，随便瞥了眼宋東洋再次開始的消息轟炸，上面一串串無意義的尖叫和一些不厚道的吐槽，還不忘讓他推一下謝青嶼。
沈雲開問了聲謝青嶼，得到允許後推過去，他無視瞬間發過來的尖叫道謝，冷靜地退出消息框點進了謝青嶼的朋友圈。
霧氣朦胧，浴室的悶熱讓謝青嶼有些頭暈。
他不死心地翻了翻浴巾，沒能找到應該出現的內褲和衣服。
得，又忘拿衣服了。
謝青嶼默默地盯着鏡子，霧氣缭繞，只能隐約看到個人影。
他随手抹了一把，只短暫的清晰了一瞬，彌漫的霧氣很快又将那雙眼尾微紅的鳳眼遮住。
謝青嶼不是第一次忘拿換洗衣物了。
之前人多，他不願意光着出門，而且身邊還有沈雲開幫他遞衣服，他也沒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轉學後謝青嶼一直跟身邊的同學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他不願意別人碰他的東西，也就沒了幫遞衣服的苦力。
按他發小成河的話說就是，矯情。
他在轉學後有過一次很尴尬的經歷，有次忘拿衣物，硬着頭皮光着上身出了浴室。當時宿舍還好只有一個人，但很尴尬的是那個男生看到之後愣了一會兒，之後行為怪異的跑到浴室待了好久。途中謝青嶼還聽到一陣奇怪的喘息。
之後那個男生對着他格外熱情，不正常的熱情。
他覺得不對勁，但也沒細想。
之後逐漸熟悉起來了，他舍友告訴他那個男生是gay。
謝青嶼：......
從此之後，他把浴巾換成了浴衣，洗澡再也沒忘記拿換洗衣服。
但沒想到他現在又忘了。
不過宿舍裏也沒有其他人，如果還有其他人謝青嶼會讓沈雲開拿衣服。
現在只有沈雲開。
沈雲開，都是男生怕什麽，他糾結了一會兒，索性把浴巾圍在腰間，大大咧咧地推門而出。
沈雲開還在翻着謝青嶼的朋友圈，聽到開門聲也沒擡頭，随口應了句，“洗完了？”
“嗯。”浴室裏太熱，謝青嶼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同于沈雲開，謝青嶼發朋友圈很頻繁。
但集中發生在這個暑假，他出去游玩時拍了些風景照。
只有風景，沒有人像。
因為是新號，沒什麽共同好友，但點贊區卻從來不缺一個藍天白雲的頭像。
沈雲開看着眼熟，點進去看了眼。
老趙。
謝青嶼加了老趙，但沒加他。
謝青嶼有辦法拿到老趙的聯系方式，老趙也有他的微信，但是謝青嶼沒有通過老趙加他。
意識到這一點後沈雲開的心頭瞬間籠罩了一層陰雲，他有點煩躁，喊了聲“謝青嶼”，想要旁敲側擊一下，但一擡頭卻愣住。
眼前雪白勁瘦的腰背很快被寬松的上衣遮住，沈雲開只看到尾椎處一閃而過的蔓延而下隐沒在睡褲的紅色。
謝青嶼紋身了。
他的眸色加深，有些口渴。
“嗯？怎麽了？”
謝青嶼将頭發撩出，茫然地回過頭。
“你......”
沈雲開本來的質問也說不出口了，好半天沒能說出話。
“沒什麽。”
謝青嶼有些奇怪，擦着頭發走到他身邊，看到老趙的信息介紹頁面。
他明白沈雲開在想什麽了。
他輕笑一聲，随意地坐在沈雲開身邊，語氣懶散，“你想問老趙啊。這說來是個意外來着。”
一陣陣清涼又清新的橙子味在沈雲開鼻尖纏繞。
謝青嶼喜歡橙子，他喜歡一樣東西會很長情，也會很極端，細致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離不開他喜歡的東西。
謝青嶼這個人，他從內到外都要被橙子味染透了。沈雲開想。
他有一瞬的失神，抿了抿唇，把手機放在一邊，接過謝青嶼手中的毛巾，為他擦頭發。
他問：“什麽意外？”
“你還記得高三有個四校學習交流嗎？”
沈雲開記得，就是各校老師帶着學生在四個學校參觀，順便聽一下優秀教師和學生的演講。
當時他嫌麻煩，主動要求留在學校演講。
他擦頭發的動作一頓，已經知道自己當時到底做了個什麽愚蠢的選擇了。
果不其然，謝青嶼笑着說：“當時青雲不是老趙帶隊嗎，我演講的時候他看到我了，我們就趁機加了微信。不過當時我不知道是四校交流，只以為是個平時演講，看到老趙我才發現。”
“不過當時高三學生應該沒去吧，那幾個學生我都沒見過。”
沈雲開心在滴血。
高三有名額，是給他的，他懶得去，學校也沒再找其他人。
怪不得那次交流回來老趙跟喝了假酒一樣，連續一周都笑眯眯的，毫無脾氣。
對了......沈雲開突然想起來。
老趙回去時還一臉遺憾地看着沈雲開嘆氣，最後洋洋得意地離開了。
當時以為老趙莫名其妙。
現在才發現是他太傻。
他下意識地不想讓謝青嶼知道：“對，當時只去了高一高二。”
如果高三學生有人去，那麽絕對會有謝青嶼的消息。
“你轉學去哪裏了？”
“一中，青雲和一中的交流活動挺多的，我本來以為能遇到你，可惜運氣不好。”
一中在市南區，青雲在市北區。
一個歷史悠久，一個財力雄厚。
青雲罵一中土鼈，一中罵青雲暴發戶。
兩所勢均力敵的學校除了攀比就是攀比。
今年青雲比一中多了個清北生，為此多放五十炮煙花。
但不可否認，正因為這樣，這兩所學校的聯合活動遠遠多于其他聯合學校。
沈雲開嘆了口氣，“高三我沒再怎麽參加活動了。”
謝青嶼一愣，臉上的笑又生動起來，有些感慨，“高三我一直在參加活動，聯合晚會，聯合運動會，聯合競賽，最後老師嫌我不務正業，有什麽活動都不跟我說了，報了名也給我劃掉。”
“你記得有次聯合籃球賽嗎，就是今年四月份的時候。你不是校籃球隊的嗎，我以為你會來，就報了名，沒想到來的是高二年級的學生，我才想起來青雲高三學生要退興趣社。不過幸好你沒來，當天我在下面坐了一整天，你來可就丢死人了。”
他輕聲回憶着過去，聲音裏透着無與倫比的溫柔。
沈雲開沒打擾他，動作輕柔的給他擦拭頭發。但聽着聽着，眼眶開始發紅，有些難受。
他也輕輕的，“怎麽沒上場？”
“別說了”謝青嶼聲音裏多了些懊惱，沈雲開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他輕微鼓起來的臉頰。
想起那天的事情，謝青嶼是真的有些生氣，但無語居多，“當時一中校籃球隊的隊長，腦子抽風不讓我上場，雖然最後一中還是勝利了，但我想想就很不爽。”
謝青嶼是高三生，籃球隊主要是高一高二學生，當時他進隊的時候一個人挑翻了整個籃球隊，成功收獲一隊的小迷弟。
可惜身為高三生的隊長不在，完全沒看到他的英姿，看到謝青嶼後皺眉皺了大半天，說什麽都不讓他入隊。
在其他隊員的勸說下，隊長才勉強同意，但是否決了再比一場的提議。
但是，隊長竟然說服了教練，不讓他上場。
謝青嶼問他為什麽，他很認真地說了句：“籃球很危險，容易受傷，放心，你是我們的殺手锏，必要時候會讓你上場的。”
隊長的意思：你別上場了，你看上去就身體不好，受傷就不好了。我們會全力以赴，勝利一定是我們的。
謝青嶼聽到的：你太弱了，小胳膊小腿的就別來摻和了，弱逼。坐那看我們怎麽裝逼吧。
謝青嶼：......
于是他真就當了一整場的空氣人。
謝青嶼不懂，但沈雲開大概能明白籃球隊隊長的意思。
又是一個被外表迷惑的家夥。
沈雲開笑了一聲，不過默默為那個隊長點了個贊。
“你身體還沒好，盡量避免這種有身體碰撞的劇烈運動。”
“我明白。”謝青嶼嘆了口氣。
他阻止沈雲開的動作，“好了，差不多了，不用擦了。”
沈雲開于是坐下，他也順勢懶洋洋地靠在他肩上，問：“你呢，高三有沒有遇到什麽趣事？”
“沒有你的經歷豐富。也就是上課下課上學下學，但是高三時班裏換了個英語老師，你還記不記得高二的英語老師，她回家生孩子了，換了個老師代課，但是後來領導覺得她身體沒休息好不适合帶高考班，就讓她去帶高二了......”
有些事情，自己經歷的時候覺得平淡如水，有時甚至認為他枯燥，希望時間快點走。
但過去之後就會懷念，把它講成故事分享給自己喜歡的人時就又多了層濾鏡。
讓他的聲音不由得柔和了很多。
房間裏很安靜，他慢慢地講，他靜靜地聽。
逐漸的，耳邊的呼吸聲開始悠長而平緩，身側多了份重量。
沈雲開不再說話，他側頭看向睡得安穩的謝青嶼，他的睫毛微微顫了下，又陷入平靜。
宿舍裏多了道輕笑。
“你是一點也沒變啊。”
沈雲開不想把他吵醒，輕輕地把他放平到自己床上。
又去洗了個澡，本想去謝青嶼的床上睡，但是入目一片雪白。
是了，謝青嶼收拾東西時誤把放在紅色塑料袋裏的床單當成垃圾裝進了垃圾桶，扔了。
沈雲開：......
他站在床邊思考了下人生。
謝青嶼睡得很香，很安靜地在裏側，雙手放在腹部，很優雅高貴的一種睡法。
他無奈地看了眼罪魁禍首，輕輕地坐到床上。雖然知道謝青嶼睡着後就像豬一樣，怎麽吵都吵不醒。沈雲開還是下意識小心翼翼地躺下。
随後謝青嶼就跟小狗一樣，聞着味就過來了。
沈雲開感受到身後的動靜，很熟練的轉過身去。
随後這人就輕車熟路地鑽進他懷裏。
伸手一扯，抱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
跟夢游一樣。
如果不是清楚這人的睡覺習慣，他真的會以為這人根本沒睡。
沈雲開找了個舒服的角度，打開wx。
宋東洋說的那句話他還是很在意。
[可樂：為什麽覺得謝青嶼的手眼熟？]
宋東洋沒睡，很快回了消息。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怎麽，一晚上沒理我，兒子記起你還有個爹了？]
[可樂：為什麽]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切(/白眼)]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之前跟他掰手腕，注意到他手上有顆痣，咋了？？]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謝青嶼整天抱着你的手玩你沒注意過？]
[可樂：。]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不對，你問這事幹嘛，你以為什麽？]
[奧特曼必打小怪獸：你吃醋了？操，他媽你不會一晚上沒回我消息就因為這事吧，你能不能再小心眼點]
沈雲開滅掉屏幕，把手機放下，準備睡覺。
開着空調，謝青嶼可能是有點冷，又往他懷裏鑽了鑽。
沈雲開拽了拽夏涼被，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腰上，很快也陷入了沉睡。
雖然還是沒能知道為什麽謝青嶼沒聯系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家人一定要他轉學。
但是沒關系，來日方長，他會把這些問題一個一個的弄明白的。
*
宋東洋看着久久不動的信息聊天頁面。
上面全是他一個人的抓狂。
他扔掉手機，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
謝青嶼還沒通過他的好友申請，沈雲開那個狗東西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媽的，世間無愛。
祝沈狗追人的道路更加漫長艱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