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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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辰一家也住在A市市區，婚禮在就近的一家酒店舉行，雖然辦的倉促點，但勝在明辰家境殷實，多花了些錢後，辦的還是有模有樣的。

明攸很不喜歡這種場合，更不喜歡被親戚們追問什麽時候談戀愛什麽時候結婚之類的頭疼問題，在婚禮上露了個臉後，就跟明母說了聲，悄悄溜出了婚禮現場。

走在透着陌生的街道上，明攸的思緒有些飄遠，這段路是她曾經放學回家必經的一條路，裏面盈滿了她的回憶。

明攸回憶着沿途的風景，漫無目的的走動着，不知不覺間走到了A市一中，她曾經就讀的學校。

這個時間，A市一中正在上課，校園裏幾乎沒有什麽人走動，只有不遠處的教學樓偶爾傳出哄笑聲或者讀書聲。

“請問，秦雨老師還在A中嗎？”明攸忽的想起了什麽，挪步到門衛室前詢問道。

門衛室的大爺擡頭看了明攸一眼，收斂了些許嚴肅，笑着答道:“在的，你是秦老師帶過的學生嗎？”

“我可以進去看望一下她嗎？”

“可以，秦老師在C棟教學樓第三層的辦公室，注意點不要打擾學生上課就行了。”

“謝謝。”明攸道了聲謝，轉身在校門前的水果店裏買了一堆水果，提着走進了校園，走向了C棟教學樓。

她曾經所在的班級也是在C棟，雖然A中多了不少嶄新的教學設施，但大致區域并沒有改變，明攸輕松的找到了秦雨所在的辦公室。

秦雨這節沒課，正戴着眼鏡坐在辦公室前批改着作業，眉頭微微皺着，面容嚴肅。

明攸想到以前自己調皮搗蛋被秦雨抓住叫到辦公室教育的畫面，不由得彎了彎眉眼。

她屈指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請進。”說着，秦雨擡起了頭，看到明攸微微一愣。

“秦老師。”明攸笑着走進辦公室，把水果放在地上，“還記得我嗎？”

“怎麽會不記得。”秦雨臉上的嚴肅褪去，換上了溫和的笑容，調侃了聲，“曾經讓我最為頭疼的學生，我怎麽可能不記得。”

“最頭疼的學生？不應該是最驕傲的學生嗎？”秦雨的年紀與明攸相差不了多少，以前上學也是亦師亦友的狀态，說起話來也沒有太多的顧忌。

“最驕傲的那是傅妍，至于你，只有讓我頭疼的份。”秦雨吐槽起來一點也不留情面。“說起傅妍，你們倆是商量好的嗎？她前腳剛走沒多久，你後腳就過來了。”

明攸微愣，這才注意到秦雨的辦公桌上還有一份水果。她這和傅妍算是不謀而合嗎？

“你不知道？”注意到明攸訝異的眼神，秦雨也是微微一愕，旋即露出了笑容，“那還真夠巧的，這麽多年你和傅妍的默契仍舊沒變啊。”

秦雨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回憶，臉上的笑容又濃了些，與明攸談及了往事。

曾經的明攸與傅妍默契的确十足，幾乎給對方一個眼神，就能猜透對方想要做什麽。玩各種默契挑戰，都是不會失敗的組合，以至于班裏的同學聽到默契游戲就聞之色變，簡直被虐出陰影來了。

所以當時明攸與傅妍兩人突然間形同陌路，所有人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也有很多人試圖讓她們化解誤會，但都以失敗告終了，只能扼腕嘆息。

甚至于後來大家都從高中畢了業，偶爾舉辦同學聚會的時候，還有人追問傅妍和明攸的關系有沒有和好如初。

不過，這一點明攸并不清楚，為了躲避傅妍，她沒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與那些同學也都斷了聯系。

“你當初和傅妍之間究竟怎麽了？”秦雨與明攸暢聊了一番後，也不可避免地問到了這個問題。

“沒，青春叛逆期的一些小矛盾而已。”明攸不想談及這點，避重就輕地轉移了話題。

下課鈴聲敲響，随着任課老師回來，安靜的辦公室頓時喧鬧了起來，還有犯錯被帶回來教訓的調皮學生。

明攸看了幾眼，見那女生趁着老師不注意悄悄地跟身旁站着的女生扮鬼臉，不由會心一笑。曾幾何時，她也做過類似的事情，而傅妍也如那個站在一旁的女生一樣一臉無奈的看着自己。

傅妍……從在站牌前看到她開始，這個名字就又接連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浮現，一思一念都會不經意地往對方身上傾斜，輕而易舉地打破她花費六年才保持古井無波的心湖，一圈圈漣漪随着這個名字不斷地漾起。

秦雨接下來還有課，明攸沒有多耽誤她的時間，适時的告了別。走在曾經與傅妍并肩走過的鵝卵石路，走過桂花樹連成的樹蔭，剛到那豎着單杠的圍牆角落，明攸的步子頓時一頓，意外的在這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真巧，第五次了。

這是有條線把她們綁在一起了嗎？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碰見她？

“明攸。”低着頭沉思着什麽的傅妍也注意到了明攸，在微微的訝異過後，露出溫潤的笑容，“你也是來看秦老師的嗎？”

“嗯，剛走到這附近，就順便來看看了。沒想到你也在這。”明攸小聲的嘟囔着最後一句，言語中有種＃早知道你在這我就不來了＃的意味。

傅妍假裝沒有聽見，主動開口邀請，“過來坐嗎？”說話間她還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梯階。

明攸躊躇了片刻，走上去，坐在了傅妍的身側，與她隔着一段空隙，遠不如曾經緊挨着的親密。

傅妍眼神微暗，擡着頭看向天空高挂着的太陽，有些慵懶地垂下了眼簾。

這處角落，冬天迎着太陽，夏天換個位置就能在桂花樹的樹蔭下偷些陰涼，是明攸和傅妍課餘時間或體育課時經常流連的地方。

階梯，單杠，樹蔭下，甚至是樹幹上，都有她們的回憶。

明攸在高中時，看上去是那種怯怯的乖寶寶類型，其實骨子裏又皮又霸道還喜歡露出兇巴巴的表情，但因為她的臉太具有欺騙性，兇是根本兇不起來的，最多就是奶兇奶兇的程度，分外的可愛。

爬樹是明攸偶然生出的想法。

當時也是冬天，下了大雪，操場上一望無垠的白，她們沿着牆角，走到這處圍牆角落，站在最高一階的階梯上，欣賞着雪景。

目光流轉間，明攸瞥見了桂花樹上壓了厚厚的積雪，依稀有種不堪重負要被壓倒的感覺，覺得有些心疼這些上了年紀的樹，就撺掇傅妍和她一起幫助桂花樹，合力清理樹上的積雪。

矮小的桂花樹很好清理，她們站在樹下，合力搖晃着樹幹，積雪就會漱漱墜下，落滿她們一身。

在這之後，她們就會互相清理對方身上的積雪。偶爾明攸清理傅妍發間落雪時，還會調皮的把冰涼的小手塞進傅妍的脖頸裏，引的傅妍冷的顫栗。

傅妍被冰到，自然不肯放過明攸，禮尚往來的掣肘住明攸，把手塞進明攸的衣服裏。

那時年齡尚小，心思又都在玩鬧上，誰也沒有多想這種舉動是何等的暧昧。

清理到高大粗壯的樹，以她們的力量怎麽也無法撼動上方的積雪。眼見着用踢的，用晃的，用搖的都沒有辦法把厚厚的積雪從樹冠上弄下來，明攸眼眸靈動的轉了轉，提議爬樹直接從上面搖晃那些脆弱的樹枝。

冬天的樹并不好爬，因為大雪的緣故，身上都帶着濕濕的感覺，很滑，明攸廢了半天勁，才成功的爬上了樹丫。

傅妍站在樹下擔心的看着她。

明攸心念一動，産生了個想法，狡黠的笑了笑，撥弄了下樹枝，把樹冠上的積雪全都撥動到了傅妍所站的位置。

傅妍沒有防備到明攸會突然使壞心思，被積雪砸的有些發懵。

看着傅妍狼狽的從雪堆裏掙紮而出，明攸忍不住捧腹大笑，然後，然後就樂極生了悲，腳下一滑從樹上掉了下來。

傅妍見狀不假思索地撲了過去，想要接住明攸，但下沖的力道微微有點大，沒能接穩，連帶着她也被砸進了雪裏。

身下是軟軟的積雪，緩沖了大部分的力道，被明攸壓在身下了傅妍沒有受到什麽傷痛，只是心跳撲通撲通不停的狂跳着。她的脖頸清晰的感知到了明攸灼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觸碰着她的肌膚，帶着一種淡淡的濕意。

傅妍彎着柳眉，目光柔和的注視着那棵桂花樹，曾經不懂的情緒與心跳，突破懵懂後再回憶起來，只覺得當時的空氣仿佛都是甜的。

明攸表面上擺着一副疏離的模樣，其實暗地裏視線一直悄悄的在傅妍臉上流連，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出神的目光，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剛好看到了那棵布滿了歲月氣息的大桂花樹，瞬間想起了那次把傅妍壓在身下的畫面。

那時，對視着傅妍泛紅的臉頰，她差點就吻下去了。與當時還沒弄懂自己心思的傅妍不同，明攸從一開始就明白她對傅妍的情愫。只是因為羞怯與忐忑，從未表現出來。

再然後，在明攸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即将繃斷的時候，秦雨适時的出現，把她們兩個公然違背校園規則爬樹的熊孩子請進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