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從來沒變過

宋昕琰化身洞察力超乎常人的大偵探,把躲在秦慕琅的休息室內的高雲舒揪了出來。

高雲舒也是後悔自己怎麽會丢三落四, 手機掉在沙發上都沒發現。

他出來時, 倒是一派從容, 都是裝的。

宋昕琰知道高雲舒不可能觊觎秦慕琅,但也即将引發三人的世紀大戰。

秦慕琅硬着頭皮拉了拉宋昕琰的手:“昕琰, 我……”

宋昕琰看也不看他一眼, 說道:“你先別說話。”

高雲舒從宋昕琰手裏搶回手機, 完全沒有窘迫感:“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我就是看不慣他什麽都不知道。”

宋昕琰內心同樣有點慌,眯起雙眼:“你跟他說了什麽?”

高雲舒無奈聳肩:“還沒入正題你就來了, 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雷達。”

宋昕琰松了口氣:“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我自己解決。”

高雲舒嗤笑一聲:“就你這磨磨叽叽的速度, 解決到猴年馬月, 不如讓我用一句簡介說完。”

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就不應該和秦慕琅相互吹捧,白白浪費大好機會。

宋昕琰拽着他的手臂, 把他往外拉:“這是我和慕琅之間的事, 你現在回去, 我自己會說清楚。”

高雲舒被拖着走,還回頭給秦慕琅一個“你自己上”的眼神, 後者現在還在發慌,沒明白他的眼神裏什麽含義。

高雲舒以為會被宋昕琰送到電梯, 事實上, 他想太多了, 宋昕琰這人重色輕友, 直接把他扔在辦公室門外,當着他的面重重把秦慕琅的門關上。

張洛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候八卦,看到漂亮男人被“老板娘”毫不留情趕出來,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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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慘了吧,接下來要慘的是不是秦哥,要是打起來,他要不要沖進去勸勸架。

夫夫之間,床頭吵,床尾好,他還是不要管了。

高雲舒被張洛看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的眼神裏包含了什麽,他故意說道:“你們秦總是個不錯的男人。”

張洛幹笑兩聲:“他是個好老板。”心想,屋裏頭的秦哥怕是真的要涼。

看着高雲舒潇灑離去,張洛不由自主望向緊閉的辦公室門,嘆息。

此時,秦慕琅像個做錯事的乖孩子一樣,雙手平放在膝蓋上,垂頭不敢造次。

差一點點就知道宋昕琰瞞着自己的秘密了,差一點就知道他高中的暗戀對象了,密謀功虧一篑,別提有多難受,還被要挖秘密的正主發現,最近怕是要睡書房。

宋昕琰抱臂交叉在胸前,問秦慕琅:“你想知道什麽?”面上裝得很冷靜,但心裏卻想找辦法再次忽悠過去。

可是,秦慕琅又不是傻,一次兩次還能掩飾,從他費盡心思把高雲舒找來,就知道他心裏早就種下懷疑的因子,不知道他腦子裏到底想些什麽。不過,宋昕琰知道錯在自己。

總歸,總歸要讓秦慕琅知道的,就是這種事讓人為難又羞恥,不太好開口。

一想到要說出難以啓齒的話,宋昕琰就想直接跑掉。

秦慕琅從宋昕琰臉上看出細微的不自然。

趁此機會,他要把這段時間所有積壓在胸中的問題全部解決,不能一個人憋在心裏。

他站起身,突然霸氣淩然朝宋昕琰走去,宋昕琰後退兩步,後腿抵在辦公室邊沿,雙手撐在背後的辦公面上。

秦慕琅欺壓上前,宋昕琰正好半坐在辦公桌上,氣勢突然沒有對方足。

秦慕琅盯着他的眼睛,語調中飽含苦澀道:“昕琰,我們在一起也有快五年了,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對我不冷不熱,我總是拿不準你對我的感情,我知道,你心裏還藏着一個人。我總是告訴自己不要介意這個人的存在,畢竟那是你的過去,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有個暗戀白月光。”“白月光”三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苦澀語調蕩然無存。

宋昕琰愣了下,秦慕琅一直覺得他心裏有個人,他也很敏感,他重複問道:“就這個嗎?”

秦慕琅強調:“這個很重要,我想知道我到底哪裏不如你心裏那個人!”其實他更想問,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到底是不是最愛我!

宋昕琰并沒有急于回答他,而是問道:“還有嗎?”

秦慕琅看宋昕琰面色淡淡,知道自己問的問題讓兩人都尴尬,搖了搖頭,感覺有點難過,心想宋昕琰是不是打心底覺得自己不如那人。

秦慕琅難過但又十分不争氣問道:“我是不是不應該問這個?”

宋昕琰雙手突然摟着秦慕琅的腰,抱着他,說道:“不,你應該問,也應該知道。”

秦慕琅現在的心情非常矛盾,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公布的那一刻的到來。

宋昕琰卻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難以啓齒。

現在想想,還不如沒發現高雲舒過來呢,讓替他自己說完。

對着秦慕琅,宋昕琰真的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正當雙方都處于沉默的時候,宋昕琰接到唐飛揚的電話,叫他回去開會。

宋昕琰說:“會議你記錄一下,我下午有點事情要處理。”

會議也不是非常重要,否則他今天也不會來這兒。

當下,宋昕琰作了個決定,擇日不如撞日。挂上電話後,宋昕琰問秦慕琅:“下午忙嗎?”

秦慕琅果斷搖頭:“不忙。”

宋昕琰說:“既然你那麽想知道我心裏的那個人是誰,我現在帶你去見他。”

秦慕琅懵了,這還能帶着去的?

秦慕琅有些膽怯:“不,不用了吧?”

宋昕琰握着他的手腕,板着臉說:“你不是想知道嗎?不去你就不知道他是誰,也不會知道他到底優不優秀,你也不會知道我會不會拿他和你作比較。”

秦慕琅整個人都蔫了,他覺得他的暗戀對象比自己優秀,否則宋昕琰不會說得如此堅決。

“突然不是很想知道了。”秦慕琅認為宋昕琰在生氣。

“不行,你今天必須知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下次就不一定了。

誰讓他真的臉皮薄呢?

張洛剛倒完一杯咖啡回來,正準備進入工作狀态,還沒把文檔打開,就看到老板娘拿着車鑰匙拉着秦哥往外走,秦哥還小聲說着慫了吧唧的話:“我不想知道了,不如不去了吧。”

宋昕琰則是充耳不聞。

突然覺得老板有點慘哎,私下和漂亮哥哥會面啥的,被老婆發現,想想就是滿滿的修羅場啊。

得不到宋昕琰的回應,秦慕琅只好回頭交待張洛,他下午出去就不回來了。

張洛說道:“好的,秦哥,您走好。”

總感覺從秦哥身上散發着無盡的蒼涼和下地獄般的絕望。

張洛搖了搖頭,把腦子裏奇奇怪怪的想法抛掉,畢竟是自家老板,往好處想吧,希望老板娘揍的時候下手再輕一點兒,老板偶爾還是要應酬的。

車鑰匙在宋昕琰手上,自然由他當司機。

秦慕琅乖乖坐在副駕駛座上,他覺得宋昕琰在自己的生氣。

結婚這麽多年,突然問起往事,會不會讓宋昕琰覺得自己非常小氣,連這點度量都沒有。

他不是沒有度量,而是宋昕琰從來不提,自己心裏總是很慌,害怕他哪一天突然離他而去。

他也有前任沒錯,但宋昕琰清楚自己永遠不可能和柳澤宇複合,而且他也努力向他證明對他是有多在乎,有多想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到他面前,跪求他收下,姿态放得很低了。

他只不過是想要公平,自己在他面前剖光的同時,也希望能了解對方的過去,讓自己變得更安心一些。

一路上,宋昕琰雙手都緊握方向盤,緊抿雙唇,不和秦慕琅多說一句話,天知道他的手心在不停地出汗,雙腿快要開始不聽使喚了。

他們的第一個目的——省博物館。

非周末,宋昕琰将車停在博物館前的停車場。

他拉着秦慕琅朝博物館走去,現在距離閉館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

秦慕琅完全不明白宋昕琰為什麽要把他帶來這裏。

難道他暗戀對象在博物館工作?從事文物修複工作?還是古董鑒定的行家?又或者是在博物館的職員?

宋昕琰帶着秦慕琅到窗口取了兩張免費門票,然後往博物館裏走。

在他們前面是一群年紀在十歲左右的小學生,估計是學校組織他們來參觀博物館。

宋昕琰把秦慕琅快速超過他們,拉他到自然展館。

秦慕琅被宋昕琰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

正當他想開口的時候,宋昕琰和他站在一個巨大的恐龍藝術展品前,握緊他的手緩緩開口:“你的直覺是對的,我确實有個喜歡了很多年的暗戀對象,直到現在我還喜歡着他。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就是在這家博物館,當年的博物館和現在對比起來,變化很大,不過不變的是這一個巨型恐龍,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秦慕琅聽到這話心下涼了半截。

宋昕琰不看秦慕琅,而是看着面前的巨型恐龍,擡頭說道:“那年我十一歲,我再次回到孤兒院,爺爺還沒把我從孤兒院領回宋家。剛轉校的第一天,老師就組織我們到博物館參觀。”

“我和同學都不熟悉,到了博物館後也不知道該跟誰一組。我一個人亂晃,突然聽到同班同學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什麽的,他嘴特別賤,我那個時候有點孤僻,脾氣也很暴躁,當場就和他打了起來。他的朋友也對我動手,沒人想拉架。眼看被揍得很慘的時候,一個比我大兩歲的小帥哥就出現了。他一腳一個,把我的那兩個新同學揍趴在地上。”

秦慕琅沉默着,腦子裏閃過很多被他遺忘的少年時記憶片斷,思緒轉到恐龍上面。

宋昕琰繼續說:“我們動靜太大,引來了老師和同學。幫我揍跑那兩個壞小孩的小帥哥怕惹麻煩被他朋友拉走了。臨走之前,他說,‘不要聽他們的,嘴碎的人都是垃圾,我要交朋友也只交你這樣的e on!’忘記跟你說,他當時的普通話真的很難聽,美語味的。”

秦慕琅繼續保持沉默,美語味的普通話,有一點熟悉。

“那時候,是我最低落的時期,父母驟然離世,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接收。更讨厭的是,還知道了養父母把我當成替代品。周圍的人只會叫我別難過,卻忘記我這個年紀最需要的是鼓勵,而不是重複的提起我養父母離開的事實。”

說到這兒,宋昕琰就停了下來,沒讓秦慕琅有繼續深入思考的機會,拉着他離開博物館。

真正的答案呼之欲出。

秦慕琅走路都開始同手同腳,被宋昕琰握着的手開始發燙,心跳加速。

上車後,兩人均一語不發,宋昕琰不知道秦慕琅有沒有想起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繼續開車帶着秦慕琅到曾經那個充滿陰暗和危險的巷子。

多年過去,巷子兩側的圍牆早已經拆遷,只剩下林立的高樓大廈。

他們停在站不多的位置,宋昕琰指着曾經發生過驚險一幕的方向,說道:“那裏以前有一條陰暗的巷子,初中的時候我和高雲舒他們去黑網吧就會路過這裏。有一天,我們救了一個被人搶劫的倒黴蛋,那個倒黴蛋是我男神。”

過程自是不必再提,宋昕琰說完快速開車離開,前往離這兒不遠的三中,他們共同的母校。

此時的三中還沒到放學時間,宋昕琰和秦慕琅沒進去,車子停在校門口不遠處。

遠處的保安只把他們當成是接小孩放學的,并沒有注意到他們把車停在這裏做什麽。

“我的暗戀對象在這所學校上學,高中就奔着考來這個學校。為了能和他一起打籃球,我拼命練習投籃,不過等我進籃球隊後,他退隊了。後來,他考上了大學,我又花了兩年時間學習,考上他所在的大學。我想上大學的時候跟他表白,結果他有男朋友了。是不是聽着有點可憐?”

“大學畢業前爺爺去世,我得知他和前任分手,努力把專業知識撿回來,進了他的公司,主要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事的結局是,男神和我結婚了。我很慶幸,但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我暗戀的人和我現在的結婚對象是同一個人這件事。”

宋昕琰松了口氣,終于說出來了。

他的視線落在三中更換過的嶄新的校門,秦慕琅則一語不發地看着他,眼眶都盯的發紅了。

可是這一刻他卻什麽動作都不敢做,他努力消化着宋昕琰給他透露的信息,撓心抓肺不知該面對突如其來的真相。

他腦子亂了,心也弄亂了。

腦子裏被所有信息轟炸着,這次不是炸成煙花,而是毀天滅地級別炸彈的爆炸,秦慕琅覺得他要被宋昕琰轟炸得連肉沫都留不下了。

宋昕琰的高中暗戀對象,居然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是他自己!

秦慕琅恨不得現在跑出去向全世界宣布他得到一個寶貝!

腦子雖亂,但秦慕琅還是快速計算出宋昕琰到底暗戀自己多少年,又恨他倆沒在最美好的時間裏遇到對方。

今年的宋昕琰二十七歲,他們在他十一歲那年相遇,這個秘密在他肚子裏待了整十六年!

宋昕琰喜歡自己那麽多年,一直在背後追着,自己卻什麽都不知道,一想到這個,秦慕琅雀躍的心境又回歸地面,他內心鋪天蓋地的喜悅被難過和心疼所淹沒。

宋昕琰從來都沒和他提過,從不埋怨,也沒提過一句後悔,他默默的付出,默默地深愛着自己。

秦慕琅狠狠地将宋昕琰拉進自己懷裏,想把他揉自己進的骨髓裏,以後他們永不分彼此。

他頭埋在宋昕琰肩頭,深深的吸了兩口氣,道:“我果然是個傻子。”

宋昕琰輕撫着他的頭發,把隐藏多年的秘密公開後,一直壓在肩上的擔子放下了,心境也跟着升華,他抱着秦慕琅,眼眶微紅,回道:“嗯,我知道。”要說傻,其實他更傻。

說愛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用最長的時間和最直接的行動證明了他的愛是有多深刻。

宋昕琰很感激秦慕琅的出現,這個人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他都深深印刻在腦海裏,忘不掉的。

宋昕琰的整個青春被苦澀的暗戀占據,但他往後的人生卻會在秦慕琅的蜜罐裏泡着。

十六年換六十年,甚至更多,這是一個非常劃算的買賣。

校園裏傳來下課鈴,一如宋昕琰對秦慕琅的喜歡,也從來沒變過。

鈴聲刺耳難聽,但很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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