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二之宮飛鳥和懵圈黑兔是坐電車來的，回去也是坐的電車。

她坐在位置上，上半身偏轉，手搭在座椅後背，隔窗向櫻田櫻子及剪耳兔道別揮手，直到電車駛出，他們向左飛快略去縮小消失在黑夜中，再也看不見，才回過身、垂在座位前的腿有節奏地前後晃動。

這是晚上最遲的一班電車，因為明天還要上課。

在此之前，二之宮飛鳥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女孩子，該如何完成兇巴巴的數學老師留下來的作業、放學要和朋友去哪一個精品店……這些是她過去的每一天所煩惱的事情。

無聊而又消磨生命。

然後、突然有一天，她最要好的朋友跟她說，

“我有一個喜歡好久的前輩，可是他有女朋友了，我想向‘第二十一級臺階’許願，讓前輩和女朋友分手和我在一起。”

當時她就在想，“最要好”三個字可以去掉了，但是第二十一級臺階，她想試一試。

也可以理解為乖孩子突如其來的叛逆。

約好時間，在爸爸媽媽熟睡的深夜她悄悄跑到學校，點起蠟燭，胸口是抑制不住的猛跳。

一、二、三……二十

二十、十九、十八……一

一、二、三……二十

她的腳機械擡起、放下、擡起、放下，猛跳的心口趨于平靜。

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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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蠟燭前，“加奈，我們走吧。”她好困。

加奈看上去也很累，但她說，“再堅持一下，我有預感、很快了。”

好吧。

一、二、三……二十

二十、十九、十八……一

一、二、三……二十、

二十一。

二之宮飛鳥很難形容最後聽到的聲音。

像是指甲刮黑板、鐵架在瓷磚上挪移。

她還聽到朋友那難以壓抑興奮的喘息，“神啊，請幫我實現願望……”

這個神有點廉價，二之宮飛鳥是這麽想的。

然後是猝不及防的尖叫聲“啊！！”

二之宮飛鳥轉頭，慌亂的腳步聲後，她看見一張驚恐到了極致的臉、還有不可能用言語表述的恐怖存在。

怪物。

“怪物！！快跑！！”

加奈撿起蠟燭，大吼。

可是她的腳不能動彈，加奈、幫幫我。

而後一陣風，是同伴擦身而過的衣角、還有怪物腥臭的巨口。

她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這比它怪樣還要可怕的口氣。

可惜、她的一輩子已經結束。

劇烈的晃動，她再次醒來，無法形容的逼仄包裹她，無法動彈、無法呼吸。

她拼命活動身子，直至眼前突然出現“通風管道”，管道外是一張如玉般的少女臉，“救、救命。”

那時候，透過“通風管道”看見的昏暗路燈，就像是生的曙光，而後見到的少女，是她無聊生命的救贖。

地球保衛計劃1.0、2.0、3.0（劃掉）

應該是拯救無聊生命計劃1.0、2.0、3.0。

櫻子小姐、

她的神靈，

她的救贖。

電車消失在深夜。

電車快速行駛帶起的風呼嘯而過，櫻田櫻子攏了攏飄起的長發，伏黑姐弟和小池佑樹幾人堅持要幫忙一起送，大晚上多不安全啊。

但讓櫻田櫻子以“比起擔心她不如多擔心擔心那些心有不軌的人”為理由拒絕了。

開玩笑，到底誰比誰不安全啊？

當然是別人啦——

剪耳兔一腳踢飛試圖偷襲的男人，并扯下肩上的黑色鎖鏈。

發揮傳統藝能，龜、甲、縛。

“柔韌性還蠻不錯的，”櫻田櫻子腳尖輕輕踢了踢男人的小腿，蹲下來，一手放在嘴邊，“哈喽哈喽，還活着嗎？”

男人的臉上戴着方方正正的紙面具，在眼睛的位置挖兩個圓圓的小孔。

他沒有回應。

不會是死了吧？

櫻田櫻子擡頭看剪耳兔。

剪耳兔歪頭回看她。

過失殺人，偌大一個罪名扣在頭上。

不行，不能讓人看見。

櫻田櫻子，“快，去找個沒人的地方……”

埋屍嗎啊喂！都不再仔細确認一下的嗎未免太草率了吧？

男人翻了個身表示自己還活着，之所以沒有及時回應，他只是被自己在一只兔子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這件事弄得懷疑人生了。

他最引以為傲的超音速竟然遇到了光速……

“還活着啊，那就好。”

嘴上說着那就好，男人卻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點遺憾。

“這裏好像除了我之外沒有別的人，排除誤傷這個愚蠢的選項，請你告訴我你的目的吧，這位先生。”

面具上開的洞不大，框進少女的上半張臉之後，勉勉強強還能看見她身後那只兔子的動作——

鎖鏈拉緊、松開、拉緊、松開……

并不是恐吓，他脖間的鎖鏈勒緊、松開、勒緊、松開……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面具男人只想輕松賺個賞金，而不是送命。

再三斟酌下，他說，“有人在暗網發懸賞想要你的命。”

櫻發的少女起身站在路燈下，背光看不清表情，悄悄咽了下口水，然後他聽見——

“多少錢？”

面具男有點懵，“啊？”

她擡起頭，光打在她的臉上，至少不是生氣的樣子，“那個懸賞金額啊。”

“我接的時候是三千萬。”

“哦，”櫻田櫻子問，“按你的經驗，你覺得有沒有再往上升的空間？”

她好像很認真地在和他探讨關于她人頭升值空間的問題。

“據我了解，你樹的敵數量不少。”面具男像是回答學術問題一樣、不正面回答答案不确定的題目，從側面下手，給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櫻田櫻子：遇到對手了。

面具男：她到底想幹嘛。

是詭異的沉默。

櫻田櫻子轉頭和剪耳兔說，“稍微松一下，能走路就行。”

于是“唰唰唰”，男人四肢着地，脖間的鎖鏈牽在剪耳兔的手裏。

嗯，把手腳松掉了。

櫻田櫻子：……

面具男：？？？

為什麽要羞辱他，這不是一刀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櫻田櫻子，“……別人會覺得我們是變态。”

剪耳兔歪歪頭，“唰唰唰”，龜甲縛消失，獨獨一根鎖鏈在面具男的脖間繞了兩圈然後被剪耳兔握在手裏。

比剛剛要清爽一點。

但她準備放長線釣大魚，于是尋求了一下人質的意見，“你覺得怎麽樣？”

“……”他摸摸胸口的鎖鏈，“能不能不要跟狗過不去？”

不管是龜甲縛牽繩、還是單單就脖子牽繩，不都是被溜的狗嗎？

被反殺的人質也需要一點體面。

兩分鐘後。

“叮鈴铛叮鈴铛——”

鎖鏈系在面具男的腳踝上，并且非常人性化地在腳中間留了肩寬的長度讓他好走路，兩只手握拳貼近，鎖鏈牢牢地系了三圈，另一端依舊被剪耳兔握在手裏。

至少純獄風比純欲風好一些。

面具男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夜裏十一點整。

不算太遲，街道上還有人煙，約着去酒吧蹦迪的、去ktv通宵的，還有可憐的上班族或自願、或被迫地參加社交。

然後親眼目睹一人一兔鏈着一個面具男堂而皇之從大路中間走過。

因為被綁的那個人看上去沒有任何勉強。

是cosplay吧？

就是最近網上很火的“兔俠客”，那個人只是不幸抽到了壞人的角色。

面具男無比慶幸自己當年在詛咒師出道的時候為了裝x戴了一個紙面具，現在看來，當年裝的x完全不夠此時丢的臉。

确定不是什麽惡劣事件。

大家也大多報以善意的目光看看熱鬧。

櫻田櫻子旁若無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

詛咒師都找上門來了，接下來不适合在伏黑家繼續待下去了，還有懸賞、三千萬打底還有升值的希望，她該通過怎樣的方式實現貧富轉移呢？

一切是為了縮小霓虹的貧富差距。

一輛看着低調卻又無形中透露着奢華的小轎車從身邊駛過，完全不能激起櫻田櫻子心底的一絲漣漪，因為她不認識車，也因為她對那三千萬勢在必得。

這世界上有哪個地方是用雙腳無法抵達的嗎，還要車幹嘛？

小轎車在經過她的時候速度變慢、最後緩緩停在她的左前方并打開車門。

路過時櫻田櫻子好奇地扭頭看了一眼，然後倏地停住——

車後座，是被兩個西裝彪形大漢夾在中間，局促不安的小池佑樹。

“……大姐頭。”他強顏歡笑。

“是你失散多年的首富爸爸找到你了嗎，小池？”櫻田櫻子說。

小池佑樹：“……”

他們大姐頭總能有辦法讓焦灼的局面變得有趣起來。

櫻田櫻子面無表情地說，“好吧，開個玩笑。”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你有點擋道了。”她一只手搭在車門上，俯身探進去，另一只手抓住西裝大漢的領帶，并沒有讓西裝大漢感受多久的痛苦，轉眼他就出現在車門外了，就是姿勢不雅，像一只仰殼的烏龜。

西裝大漢：？？？

他那麽輕？

出來之後，小池佑樹自覺地站在櫻田櫻子的身後。

不是他不識相在大姐頭的旁邊礙手礙腳，而是一開始的最佳選項剪耳兔，它手裏還牽一個陌生、穿着怪異的男人，萬一他背後給他來了一刀，那豈不是讓大姐頭的努力付諸東流？

此時，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同樣也是穿着西裝，出來的男人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書卷氣。

“抱歉，櫻田小姐，我們并沒有惡意，”男人溫和一笑，“還沒自己我介紹，我是神崎會的下一任繼承人，榊堪太。”

神崎會、繼承人。

複仇的要素都疊滿了好嗎？

櫻田櫻子保留意見。

榊堪太說，“實際上我與父親的理念并不相投，據我母親所說，我的父親并不能生育……”

“等等！”櫻田櫻子掐着眉頭作沉思狀。

這個設定，有點熟悉、好像哪裏聽過。

“有什麽問題嗎？”榊堪太的笑容看上去依舊溫和，但似乎和最初比起來更浮于表面。

是這樣沒錯，世人總是對私生子有不同的看法，況且是像在陰溝裏躲藏、直到失去了危險才敢探出頭來的老鼠一樣……

“沒有，”櫻田櫻子松開眉頭，釋然道，“有種小說照進現實的虛幻感。”

“什麽？”榊堪太愣一下、有點跟不上櫻田櫻子的腦回路。

櫻田櫻子眉宇間的敵意散去了些，“沒什麽，就是突然覺得大家生活都不盡如意呢。”

“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果然，這個思維的跳躍……

榊堪太心裏苦笑，“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的房子離這裏不遠，我們可以在那裏詳談。”

“還是有點介意的，”櫻田櫻子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前面有個公園，那裏我熟。”

榊堪太：“……當然，一切以您方便為先。”

靜谧的公園，除了流浪漢沒有人會在大半夜去光顧。

“我的母親有一副不像是出生在普通家庭的樣貌，她在鄉下出生，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東京大學法律系，同一年認識我的親生父親，确定關系之後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很穩定，約定好一畢業就結婚的兩個人，因為在畢業晚會被榊一郎一眼看中……約定再也沒有後續。”

“我的母親無疑是恨他的，但是我……很複雜，感謝櫻田小姐幫我做了決斷。”

他停下步伐，給櫻田櫻子深深鞠了一躬。

“希望櫻田小姐能帶領神崎會走上另一條路。”

短時間內，他似乎學到了櫻田櫻子的精髓，不經意間就自然地轉換了話題。

小池佑樹一直跟在兩個人的後面，還有兩個保镖、剪耳兔外加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 。”變成“0 0”，然後又“0 0！”，最後歸于“= =”

hei老大橫刀奪愛，繼承人不是親生血脈，這樣炸裂的秘辛……

他們真的不會被殺人滅口嗎？

還有幫派的交接——

從校園不良直接空降hei幫體制內，不敢想象的階級跳躍突然達成了。

……開玩笑的。

小池佑樹看櫻田櫻子的背影。

在榊堪太停下之後，她沒有停留，仍舊繼續往前走，然後輕飄飄地丢下一句，“拒絕——我沒有收拾爛攤子的興趣愛好哦。”

榊堪太急忙跟上去。

“而且那是你家的産業吧？不要想偷懶。”櫻田櫻子踢到一塊石子，咕嚕咕嚕消失在灌木裏。

回到車前。

沒能把産業按計劃送出去，榊堪太的情緒有些低落，不過還是盡量打起精神，“櫻田小姐放心，您與小池同學他們的關系不會傳揚出去。不過請您最近謹慎一些，您在暗網的懸賞金額一直在上漲。”

他看了一眼面具男，“您應該也已經抓到一只老鼠了。”

櫻田櫻子點頭。

最後深深鞠一躬，榊堪太打開車門——

“哦對，留一個聯系方式吧。”櫻田櫻子說。

榊堪太撤回手，淺淺一笑，拿出手機，“我的榮幸。”

櫻田櫻子一邊錄入手機號碼，一邊說，“雖然成年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要是真的堅持不下去，放棄也是一種選擇，如果有人pua你，那就幹脆把神崎會打包整體轉讓吧，擔心仇殺就給我打電話，看在你講故事的能力還不錯的份上會算你友情價。”

榊堪太失笑，“多謝。”

坐上小轎車，後座的車窗降下，露出榊堪太的臉，“您的請求我們神崎會一定盡全力去做到，這個承諾永遠有效。”

小轎車駛入深黑的夜裏。

小小的屏幕在黑夜中亮起——

您尾號為4881的賬戶于23:48支出6800000，可用餘額3878.56。

伏黑甚爾熄掉屏幕。

啊、又要去賺外快了……

“叮鈴鈴——”

屏幕再次亮起，顯示“黑心中介”來電——

“伏黑，有位雇主願意出300000000……”

知道暗網上的懸賞金額坐火箭一樣——

櫻田妹：什麽，還有這樣的好事？

讓我看看是哪個小可憐生日收到了“要寫1w加更”的禮物——

哦，原來是我呀[石樂志][狂笑][狂笑]

開玩笑的，其實超——幸福的，謝謝大家的祝福啦~（來吧，挨個挨親[霸道][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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