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城雪
江城雪
于是……
當假期結束，南栀回到上海的基地，例行傳統地在第二天開了直播，開始新一個月的補時長大業後，彈幕炸了。
主播手上那閃亮亮的東西是什麽？
鑽戒？
中指？
一點都不像是在鬧着玩才戴的……
小克哐哐當當地踩着拖鞋從樓上下來，觑着眼瞄了瞄彈幕，湊熱鬧地半開着玩笑：“南南手上的戒指誰送的？當然是我送的啊，不行嗎？”
彈幕有秩序地刷着哭泣的顏文字：
【你？算了……T.T】
【媽的克兒你這個直男到底知不知道那玩意多貴？你打十年職業都買不起好嗎……T.T】
【南南把一套北京的房子戴在了手上T.T】
【啊我南嫁得好我應該高興的，可是我為什麽那麽想哭T.T】
【我徹底地失戀了……T.T】
她托着腮，等待游戲開始的空隙裏，抽空看了眼彈幕，皺眉之後，一秒關閉了攝像頭。
直播間裏的粉絲只能聽到小克的嗤笑聲：“關攝像頭幹嘛？南南，你害羞了？”
“你要試試替補的工作嗎？”回答他的是一道平靜的女聲，“陪練、看飲水機和幫我們點外賣，聽起來很适合你。”
小克一秒叛變了陣營：“我只是一名路過的小孩子……哎南南你麥還沒關呢，我幫你，我幫你……”
啪嗒一聲——
麥關了。
彈幕有秩序地刷着問號：
【任性主播，一言不合就又聾又啞？？】
【？？？啊啊啊啊南南你回來我們錯了……】
【小克這操作？？令人窒息……】
【有人注意到嗎？南南有權讓小克下去看飲水機？這是不是意味着……】
【南南是NUO新的隊長？？】
結果。
在下午，上海商業展覽中心內，NUO俱樂部背靠的金主爸爸舉辦的代言活動上，請來負責熱場的歌姬表演完節目後，燈光毫無征兆地，驟然全暗。
底下的觀衆竊竊私語，皆是一臉懵逼。
這是要幹嘛？
感覺……是要放大招了。
果不其然，一束光從頂端砸落下來，舞臺後部的大背景屏倏而亮起，音樂也悄然跟随着進入。
在場的粉絲尖叫起來。
早就知道這場活動裏，肯定會搞點什麽大事。可誰都沒想到，視頻裏竟然會出現這樣的驚喜……
NUO一隊隊員以往的各種照片……大合照、單獨的、随意的生活照、比賽場上的返圖……依次輪流出現在視頻裏，數量之多，簡直……簡直就是一部電競小發展史。
這幾個人，雖然真實年齡小，但細算起來，職業年齡絕對算得上是元老級別的。
更可貴的是，NUO《絕地求生》分部一隊，幾個固定首發的面孔，從成立起，還真就沒有換過。在這個以成績論英雄的領域裏，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一件事啊……
在有些粉絲心裏，這幾個人，早已成為一種信仰。
嫌棄着Bobby老，但誰都知道，這個在電競賽場上，屹立了這麽久的人，有多麽值得令人尊敬。
嫌棄着小克浪，但小克一旦真被路人噴了，這些粉絲比誰都護短，典型的“我們的崽子我們能罵你個哪裏來的野雞給自己加戲也想罵就是不行”的老母雞形象。
“我說，這個視頻做的……金主爸爸還真是用心了啊。”小克躲在陰影裏，撓了撓頭，“連我好多年前，第一次上場的照片都能從旮旯角落裏翻出來……”
“其實，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長得幾乎一樣。”Bobby從後臺裏走出來，在戰隊經理目光如炬的凝視下，不堪重負，終于掐滅了手指間的煙，把煙屁股扔進一次性紙杯裏，淋水熄掉。
戰隊經理滿意地點頭：“別以為你要退役了就可以作死……外頭臺下多少未成年的粉絲在盯着你呢，他們最容易有樣學樣了……吸煙可以，別被粉絲們看見了。”
“長得幾乎一樣嫩？一樣帥？”小克自帶對戰隊經理的唠叨免疫的技能，追着Bobby繼續話題。
“一樣醜。”Bobby笑了下，把紙杯丢進垃圾桶裏，推了推小克的肩膀，“走了，上臺了。”
屏幕上的視頻已經播放完畢。
莫名其妙的，底下有好多人，都紅了眼眶。
小克站在右側，退後一步，拉住南栀喃喃小聲地吐槽一句：“金主爸爸還真會玩感情牌……”
話音剛落，後排的粉絲已經紛紛把燈牌豎立起來，高高地舉在手裏，寶藍色的熒光燈牌如同海洋，放眼望去，全都是一水兒挽留的言語。
說是活動，更像是一場為他而準備的退役會。
主角，自然是站在正中間的Bobby。
他今天，沒有再穿一隊的隊服。
而是穿了偏正式的服裝，襯衫扣子牢牢地系到最上端那一顆，甚至打了領帶。穿得不太習慣，領帶被他刻意地放松過。
又痞又嚣張的。
有粉絲留意到這個細節，眼圈更紅了。
“不習慣我這樣穿嗎？”Bobby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看了眼底下的小姑娘們，沒有講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言辭，而更像是在和粉絲聊天，“我在NUO待了這麽多年，低谷過，捧杯過，能在這裏‘壽終正寝’，已經算是為我的職業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不是嗎？”
底下的小姑娘拼命點着頭。
“每個人都要退役的，就像你們，每個人都要畢業一樣。”Bobby半開着玩笑，環視全場道，“我的畢業典禮，已經挺風光了，不是嗎？”
燈牌舉得更高。她看見最末端有個小姑娘，擠不進來，就這麽站在最後頭，努力地踮起腳尖，想讓他看見她親手畫在白板上的簡筆畫和寫下的留言。
比起那些，連獎杯都不曾捧過，連領獎臺都不曾登上，連聚光燈都不曾有幸面臨的那一群人，他已經足夠幸運。
相比起職業賽場上面，那些發揮總是不高不低，規規矩矩待在中游的選手；
相比起那些到了年紀，因為身體累贅，只能抱着未能捧杯的遺憾退役的人；
相比起那些有電競夢，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與職業賽場失之交臂的人；
相比那些處在低潮期，退役後，還要被各電競媒體及言論拖出來鞭屍的人。
他真的，已經知足了。
“新隊長是南南。”他用着這樣輕松的語調，惹哭了底下一堆小姑娘，“我退幕後，當數據分析師，有幸的話，你們還可以從NUO的比賽上，攝影師施舍給我的一兩個鏡頭裏看到我……以後，還請你們繼續支持NUO，可以嗎？”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用力地點着頭，氣氛太好，音樂也太抒情，所有人都沉浸在送他退役的悲傷氛圍中。
只有小克，畫風一如既往的清奇：
“又不是追悼會，搞那麽悲傷幹嘛？”他翻了個白眼，拉了拉南栀的袖子，悄咪咪地和她八卦，“我剛親耳聽到領隊那狗賊手把手地教老B應該怎樣和粉絲聯絡感情，這番話估計也是他教的……卧槽老B退役後就不該來當什麽數據分析師，這演技，娛樂圈更歡迎他好嗎……”
“待會活動結束，俱樂部還要賣一波情懷，據說搞了Bobby的專屬紀念相冊賣。”小克繼續抖腿，不屑道，“金主爸爸和俱樂部頭子，這時候估計是最樂見其成的人了……這些眼淚，都是會變成錢的珍珠啊。”
在小克的瘋狂抱怨中，Bobby已經講完了他所有的話。站得有些久，工作人員适時地為他推上來一把高腳凳，示意他可以坐着，繼續接下來的環節。
“那麽接下來……”Bobby從善如流，一條腿扣在高腳凳裏，把高腳凳玩成轉椅的既視感，“我給你們唱首歌？”
她聽見底下的粉絲在小聲的驚呼。
連她自己都是震驚。
不是為別的，只是Bobby從來沒開過嗓，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有過。
“我發誓，不是死歌流。”小克在她耳邊，默默地說，難得地願意為Bobby說好話，“還蠻好聽的，這我得承認。”
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Bobby沒有選那些非常大衆的歌。
“我唱《江城雪》，可以嗎？”Bobby握着話筒，看底下的粉絲，特別寵粉地問。
《江城雪》……
竟然，選擇了這首古風歌？
在古風曲庫裏，《江城雪》面向的受衆已經足夠大。因為它是一款網絡游戲的主題曲，根據游戲背景故事而作的劇情歌，比起其他古風圈裏自産自銷的作品，受到的關注要多得多。
并且，這款網游，還特別的不按套路出牌。
在其他游戲都設計成玩家打怪升級，收集裝備走上巅峰的潮流中，它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玩家操縱的角色在得到一切後，又會因為種種不可抗力，而一一地失去。禍福相依，失去之後，又會因為機緣巧合，而再次地得到。
反反複複之後。
最後夢醒。
背景音剛放出來，底下部分玩網游的粉絲，已經認出來了這首歌，激動又期盼地小聲雀躍着。
“我最喜歡裏面一句詞。”Bobby借着冗長的前奏，饒有興致地和粉絲互動，“你們猜猜，是哪一句？”
心事付諸筆端，盡成憂愁；
黃粱一夢初醒，海市蜃樓。
《江城雪》，我編的。
給大家安利首我最近常聽的歌吧，《洛陽懷》，哦漏版本 Q.Q
謝謝清酒成歌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