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節目錄
綠洲
Chapter 3
第二天下午，阮綠帶着簡歷和設計作品集抵達萬恒總部。
同來參加面試的有十幾人，能拿到offer 的只有一個。
四下環顧誰也不認識，阮綠找了個角落坐下，搜索萬恒面試攻略。
有個彙聚各崗位面試經驗的帖子，她打開，篩選出設計崗相關的，逐行掃過去。
突然，正經又具有參考價值的經驗貼畫風突變——
【匿名表白萬恒副總梁辰洲，終面在他辦公室，開始前告訴我別緊張，全程提問談話也是很平和的語氣，一點架子也沒有，性格好長得帥，這是什麽神仙男人，想嫁[害羞表情X3][愛心表情X3]。】
神仙男人大多不食人間煙火，你想嫁，也得他願意娶啊。
默默評論完，阮綠把這則匿名表白截屏，憑借着一股巨大的沖動，戳開梁辰洲的聊天對話框，發送。
希望梁總能夠一視同仁！
迎面走過來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個很高，身材微胖，很有禮貌地說：“能給我一張紙巾嗎？”
阮綠戴着無線耳機，聲音開得并不大，擡頭，黑框眼鏡行色匆匆，額上汗涔涔的，從黑色單肩包裏取出整包紙巾遞過去。
黑框眼鏡道謝，在阮綠旁邊的位置坐下。
皮膚白皙，眉清目秀，微卷的頭發随意落在肩前，舉手投足女神範兒，他剛進來便注意到她。
黑框眼鏡心思微動，打開透明文件袋取出簡歷遞給阮綠。
當她是面試官嗎？阮綠不明所以。
對方的眼神裏充滿期待，猶豫片刻，阮綠還是把簡歷拿過來。
“我叫周燦，本科畢業于B大，研究生就讀加州伯克利，美國EDAW事務所六年景觀設計經驗，參與過的項目有……”
一長串項目名稱從黑框眼鏡嘴巴裏噼裏啪啦蹦出來，之後他開始介紹從小到大獲得的各類獎項，阮綠耐着性子聽完，周燦又說：“作為交換，能不能把你的簡歷也給我一份。”
阮綠搖頭，把簡歷還他，理由很簡單：“我沒有多餘的。”
如果有呢？
不好意思，沒有如果。
周燦不死心：“那我們交換微信吧，專業上任何不懂都可以問我。”
阮工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專業素養會遭到質疑，莞爾道：“名校畢業，項目經驗豐富，你很厲害，但能坐在這裏，大家都不會差，尤其在專業上。”
語氣淡淡，不是想說教，而是告訴他：兄弟，閉嘴吧。
——
面試分三輪，第一輪是HR進行壓力面，第二輪是設計部經理進行專業面，第三輪終面，也就是由梁總進行最後評判。
阮綠以為今天可以見到梁辰洲，出門前特地化了妝，第二輪面試結束設計部經理卻告訴她：“如果能進終面，三天內會有電話通知，請耐心等待。”
“王經理，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阮綠說。
王經理洗耳恭聽。
“如果沒通過，能不能也給我一個電話，我想知道原因。”
這姑娘态度謙遜，專業能力很強，王經理有意留下她，鼓勵道：“要對自己有信心。”
行吧。
只要某位神仙男人不帶有私人情緒，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只怕……
唉。
十八層走廊上，阮綠再次戳開梁辰洲的聊天對話框。
之前發的截屏梁總并沒有理會，她本想再發一句“人在萬恒見不到學長很遺憾”，下一秒，覺得昨天剛見過，這麽說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選擇放棄。
她一個沒背景沒後門依靠頑強的意志和過硬的專業技能才來到萬恒的底層設計狗，要堅守住純潔而高貴的內心，堅定不移和梁總保持距離！
“阮綠！”
嗯？
阮綠驀地停住腳步，回頭。
喊她的女人身穿灰藍色連衣裙，手裏捧着一疊硫酸紙，透過下裙擺的薄紗，雙腿若隐若現。長發越飄越近，阮綠有些迷茫，美女不在她的記憶庫中，應該是以前校友吧，畢竟她當年在F大很出名。
既然是校友，阮綠眨眨眼，微笑着朝她揮手：“嗨。”
看出她的生疏和勉強，美女勾唇，帶着幾分職場女性特有的幹脆利落說：“我是汪瑩瑩。”
“……”
宛若晴天霹靂，阮綠怔住。
汪瑩瑩也是她的大學室友，和安珈彤簡寧一樣，四人同住整個本科階段。
印象裏短發，汪瑩瑩戴着一副金屬框眼鏡，皮膚也有點黑，常年牛仔褲搭配各種風格的T恤，酷愛駐紮圖書館和自習教室，大學四年績點穩居年級第一的真學霸。
阮綠心情微秒，表現得落落大方：“好巧啊，你在萬恒上班？”
“你忘了嗎？我大四拿到offer的時候你還對我說了聲恭喜。”
“……” 阮綠還真忘了。
“你變化很大。”汪瑩瑩頓了頓，“不過，我還是一眼認出。”
阮綠覺得自己最大的變化是發型，以前是長直黑，現在是焦糖色長卷發，而汪瑩瑩，是換了個頭吧。
汪瑩瑩似乎對認出她很驕傲，阮綠淡笑：“是我的榮幸。”
知道阮綠是過來面試的，一同往電梯間走，汪瑩瑩以過來人的口吻告訴她：“其實甲方沒你想的那麽輕松，麻煩事也一堆，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寧願去乙方做設計。”
“各有利弊吧。”
阮綠說得中肯，汪瑩瑩沉默片刻回她：“也是。”
手機上傳來梁辰洲的消息，阮綠以為自己眼花，産生錯覺，揉了揉眼睛再看，真的是神仙學長本人。
梁辰洲：【我在辦公室等你。】
阮綠回複“好”。
汪瑩瑩捋了捋頭發，向阮綠展示手中的文件：“梁總要，我得給他送去。”
那正好啊。阮綠唇角輕揚：“我和你一起去。”
汪瑩瑩：？？？
——
汪瑩瑩這人吧，大學的時候不太合群。
因為成績好，又有點居高自傲。
那會□□空間盛行，曬成績單是她每學期末的必修課，評論裏都是跪拜學霸的，她會逐條回複過去，諸如“我只是把別人玩的時間用來學習”、“不用羨慕我，足夠自律你也可以”。
她的書桌旁貼着一張作息時間表，細致到每個時間段需要完成的任務，每天早上七點出宿舍門，晚上十點回來，除了吃飯，看書寫作業畫圖，安排得滿滿當當。
四年裏，宿舍聚會她從不參加，簡寧把她拉進宿舍群，當晚她就退了，更別提畢業後還和她們保持聯系。
所以，剛剛汪瑩瑩喊她，阮綠覺得這人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突然轉性。
小心髒有點承受不住。
阮綠和汪瑩瑩一同邁進電梯。
她選擇和汪瑩瑩同路，理由很簡單，梁辰洲沒告訴她辦公室在哪，而汪瑩瑩剛好要去，于是很順理成章跟着她。
汪瑩瑩當然知道阮綠和梁辰洲在一起過，沒有按動電梯樓層，直截了當告訴她：“你不是萬恒員工，梁總辦公室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平心而論，阮綠贊同汪瑩瑩的話。
如果梁辰洲沒發消息，她不會貿然前往。
阮綠胡謅了一個理由：“我找學長借本專業書。”
其實她大可以把聊天記錄給汪瑩瑩看，很驕傲地告訴汪瑩瑩“是你們梁總請我來的”，但她沒有。
和梁辰洲的聊天記錄對阮綠而言是很私密的東西，沒必要給關系平平的人欣賞。
倘若她和汪瑩瑩以後成為同事，這方面更要小心謹慎。
阮綠把十八層以上的樓層都按了一遍，關上電梯門，沖汪瑩瑩挑了挑眉：“你在哪層下，我就和你一起下。”
“……”
二十五層是副總專屬樓層，除梁辰洲以外，萬恒還有兩位副總，分管不同的部門。
汪瑩瑩徑直向前走，腳步匆匆，眉頭微皺，阮綠寸步不離，無視她的異樣。
盡頭那間應該是梁總的辦公室了吧，阮綠想，心頭如小鹿亂撞，撲通撲通迅速跳動。
果然，汪瑩瑩停下來。
自動門打開，阮綠正想往裏走，汪瑩瑩拽住她的手臂問：“你真的要進去？”
來都來了，當然啊。阮綠點頭。
辦公室分為兩部分區域。
自動門進去的公共空間是梁辰洲助理紀衍的辦公領域，再通過一道推拉門，裏面的私密空間梁總專屬。
紀衍正在敲着鍵盤處理工作事宜，腳步聲傳來，他擡起頭。
迎面而來兩位美女。
汪瑩瑩他自然認得，設計部知名工作狂，萬恒年度優秀員工。
按照慣例，紀衍告訴她：“梁總在裏面。”
“好的。”汪瑩瑩回紀衍，而後看向阮綠：“我先進去了。”
阮綠莞爾：“去吧。”
阮綠想等汪瑩瑩走在再去找梁辰洲，面前這位應該是梁總助理的仁兄，卻用一種很奇怪的神色打量着她，也不說話。
阮綠歪着腦袋，不明所以打量回去。
被女孩盯着就會臉紅的毛病，是紀衍今生的痛，尤其對方還那麽好看。
他很快敗下陣來，随手拿起一疊A4紙，豎起來放在眼前，擋住阮綠的臉。
阮綠覺得助理兄弟很奇怪，把他手中的A4紙抽走，問：“見到我你很緊張嗎？”
“……沒有。”
臉都跟猴屁股似的，都不敢只是她的眼睛，還要逞強，“放心，我很矜持的，不會對你做什麽。”
“……”
來辦公室的訪客，若非萬恒員工，梁辰洲都會提前告知紀衍。
梁總說有個卷發女孩會來，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吧。
她叫什麽來着？
“阮綠！”紀衍一拍後腦勺，終于想起來了。
“咦？你知道我。”阮綠詫異。
“梁總說，你來了直接去找他。”
哦，好。
不過，汪瑩瑩還沒出來。
阮綠把紀衍對面的椅子往外挪，坐下，直勾勾看着他。
“你叫什麽。”阮綠問。
紀衍避開阮綠的目光，顫抖着手把工牌遞過去。
阮綠接過工牌，記住名字還回去，托腮，微微一笑：“衍衍，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
汪瑩瑩把文件交給梁辰洲，開始彙報近期項目進度和安排。
過程持續半小時，汪瑩瑩說：“梁總，我先回去了。”
“等等。”汪瑩瑩走到門口，梁辰洲喊住她。
“看到阮綠了嗎？”
所以，梁總早知她會來，“……她在外面。”
汪瑩瑩推門出來，阮綠和紀衍相談甚歡，汪瑩瑩拍拍她的肩膀。
“有空再約。”阮綠和汪瑩瑩道別，渾然不知梁辰洲站在不遠處。
梁辰洲沒有想到，阮綠的自來熟能發揮到他助理身上，而他的助理，也把她招待得很不錯。
汪瑩瑩走後，阮綠問紀衍：“梁總有女朋友嗎？”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她發誓。
紀衍表示，這位阮小姐，是本行走的《十萬個為什麽》——
“梁總經常加班嗎”、“梁總現在還會畫畫嗎”、“梁總家住在哪裏啊”……以梁總為中心，問了他一堆。
尤其問有沒有女朋友，意圖更是赤/裸裸展現出來。
紀衍一聲長嘆，垂頭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梁總清心寡欲，只差去少林寺出家了。喜歡他的很多，沒見和誰傳過緋聞，不過有人比較狠，當着梁總的面咒他孤獨終老。”
“這麽慘！”阮綠同情完，佯裝驚訝地問：“他喜歡男的？”
“不會吧。”紀衍答，“我沒被潛規則過啊。”
“……”
梁辰洲發現，他的助理好像很閑，看來給他安排的活太少。
梁總走過來，紀衍慌忙起身，裝作很淡定的樣子自我洗腦：我說話的聲音不大，梁總應該沒聽見。
阮綠回頭看見梁辰洲，也“騰”地一下站起來：神仙的出場方式神不知鬼不覺，吓死個人啊。
梁辰洲站在阮綠身邊，對紀衍說：“下班前把所有和萬恒合作過的設計公司名單整理好，打印出來給我。”
“……”
紀衍跪了。
除了源江市的總部，萬恒還有三十個分公司。
距下班只有兩個小時，項目那麽多，整理完簡直天方夜譚。
看出紀衍的絕望，阮綠同樣也很絕望。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紀衍着手開始工作。
梁辰洲看向阮綠，淡聲道：“你跟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