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洛祁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走到了啓楚兩國交戰的附近，而眼前這些都算得上是逃難的百姓，但不巧的是他們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土匪趁戰亂行搶劫之事，這使得他們的處境都更加糟糕。
而當時他便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遇到的這些人，洛祁心中忍不住懊惱，自己費勁巴拉地走了那麽久，最終果然還是走錯了路！
但是現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再多想什麽，只能先跟着逃命，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才能再考慮其他。
明明是想要找沈秋辰，結果卻把自己又置于危險之地，洛祁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再次起身趕路後，一同前行的人掉隊的越來越多，攙扶着能夠走上一程的還有人幫忙，但是一些老人孩子或者是體弱多病的逐漸落到了後面，不願意放棄他們的親人有些選擇了返身回去，但是更多的毅然往前走。
洛祁也慢吞吞地向前走着，即便身心俱疲，但是他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路上聽得旁邊的人說，洛祁也知道了他們并非毫無目的地亂走，而是要先去不遠處一城中，那裏現在遠離戰亂，并且有容身之處，只不過那城是在啓國境內。
啓國就啓國吧，先找到安全的落腳地再想辦法聯系上沈秋辰。何況這裏天高皇帝遠的，離啓國皇宮着實不近，他覺得自己運氣應該是沒有那麽背，就這還能被施樂找到？
雖然累是真的累，但是洛祁也真的一點都不敢掉隊。總之這回他是真的不想要再掉進土匪窩一次了，更何況據說這波土匪兇殘至極，無惡不作。
只是一路上不僅休息不好，連東西也吃不上幾口，這讓洛祁感到力有不逮。
“他們追上來了！追上來了！”
就在衆人都筋疲力盡之時，後面突然響起慌亂的喊聲，所有人都心神一震。
“大家快！分散着跑！”顧二和其他幾個人招呼着人群快速散開逃跑，“大家到北城集合！”
洛祁剛愣了一下，下一刻一個大掌就再次握緊了他的手腕，他擡眼看起，竟然是顧二。
但是對方迎着他疑惑的視線，什麽都沒有解釋，只拽着他的手就往另一條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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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身旁還有許多淩亂的腳步聲，但是因為岔路口等原因，最後周圍跟着的人越來越少，直到只剩下零散幾個人，而身後也早已經沒有人再追上。
“你，為什麽還幫我……”洛祁喘着氣，還是忍不住問道對方。
“……”顧二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我弟弟也體弱多病……我見你身體也不太好，如果沒有人幫襯，怕是……”
他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但是裏面的意思很明顯了，洛祁這是沾了顧二弟弟的光。
“只是我弟弟他年歲更小一些，也沒有那麽幸運。”對方說着神色變得難看起來，“一切都是因為戰亂。如果沒有戰亂……那些土匪就不會如此肆意橫行，而我們也不必背井離鄉。如果……如果沒有戰争就好了。”
洛祁看着對方黯淡下去的臉色，心中也不覺湧出一股酸澀之感。
過往他和沈秋辰不是在楚國皇宮之中，就是直接去到了雨織城，他對于戰争一直算得上只有耳聞，卻沒有目睹。
然而事實上，真實的戰亂并不只是冰冷的兩個文字，它還背負着沉甸甸的生命，沾染着血紅色的鮮血。
即便這原本與他無關，可是……現在終究是他占着這個皇帝的位置，可是卻一直視而不見，無所作為。
洛祁低下頭來，愧疚不已。
“都是因為……皇帝太無能了……才讓啓國的大家受這般苦。”他喃喃道，對着面前的啓國子民，洛祁斥責着自己。
“不。”顧二卻搖搖頭，“戰争也不是陛下所願，只是我們太倒黴了，所以被波及到。我相信，陛下一定能夠早日結束這場戰争。”
洛祁有些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看向了對方，他語氣驚訝，“你……你不怪陛下嗎？為什麽？他明明、他明明沒有做過什麽……”
“我們為什麽要怪陛下？”顧二一臉疑惑地說道：“陛下乃真龍天子，正是因為有了陛下的護佑，所以我們才能平安生活到如今。”
洛祁沉默下來，可是不論是以前蠻橫霸道的暴君，還是如今一來就當甩手掌櫃的自己，哪一個都沒有為了百姓做過什麽。既然如此……為什麽這些人卻還如此信奉皇帝？
他不太能夠明白、理解這種想法。
難道就只是因為自己占了個皇帝的名頭嗎？
然而自己直到上一秒，心中想的還都是如今離開這裏，繼續窩在一處山清水秀、安寧清靜的地方，逃避塵世的一切煩惱。
卻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啓國的子民們仍在孜孜不倦地等待着自己的陛下，能夠救他們于水深火熱之中。
這豈是簡單的“愧疚”二字所能夠涵蓋的？
之後趕路的過程中，沉默的氛圍在幾人中間蔓延着。
終于，他們緊趕慢趕到達了北城。
北城，是啓國邊境處最大的一處城池，與兩國國界尚有一些距離，也正是因為此，所以才一直沒有遭受戰争的幹擾。
只不過，如果啓楚兩國繼續戰争，那麽蔓延到這裏也是遲早的事情。
顧二将洛祁帶到城門外之後，便和他告別。
“這裏已經安全了，我還要再等其他人，你本就不是與我們同路，所以便先進去找去處吧。”
洛祁看着顧二，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人，都是些半大小子，結果卻因為連日的奔波，如今看起來面黃肌瘦。
“好。”洛祁點頭，率先往城中走去。
臨到城門時他突然轉過頭，看向那些人認真道：“戰亂很快就會結束。”
“嗯。”對方使勁點了點頭，大聲喊道：“我們也這樣希望。”
洛祁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的手，他不想讓這些無緣無故便一直信任着如今自己這個身份的人們白白失望。
或許，逃避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即便自己可能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也沒有任何辦法，但是他終可以做一些事情，改變一些東西吧？
洛祁這般想着，緩緩走進了城中。如今危機四伏，他只能先進入北城之中，再作打算。
北城之內街道上人來人往，看起來似乎暫時沒有被戰亂影響到太多。不過當再往裏面走進一些，便可以不時看到路邊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人。
那些人應該也是為了躲避戰亂而逃過來的……
洛祁打量着四周，沒走多遠，忽然前面竄出來一個小孩，大約只到洛祁的肩膀處，他匆匆跑過，不巧正好撞到了洛祁的身上。
“對不起啊！對不起！”對方連連彎腰道歉。
洛祁看着對方甚至衣不蔽體的着裝，輕輕搖頭道：“沒事。”
随後對方就立刻跑開了。
“唉……”洛祁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不過還沒有走幾步，突然前面又有人跑了過來，嘴裏還喊着：“抓小偷了！有小偷專門裝作撞人來順走東西！”
洛祁一聽對方這話，心中立刻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他馬上就伸手摸了摸自己身前，放在那裏的荷包竟然已經不翼而飛！
他臉色大變，看着将要經過自己的那個書生模樣的人，一把拽住了對方，“是不是一個穿着不整的小孩？”
“是啊！”他說完就接着往前追。
洛祁只愣了一下也快速轉身去追趕方才那個小孩。若是對方順走了一些錢財他也不會如此緊張，可對方偷走的東西不是旁的，正是他從九小王爺那裏拿到的兩樣信物！
那些東西萬萬不能随便落到別人手中！
但是那小賊顯然是早有準備并且可能已經熟練了，兩人僅僅是轉個彎就已經看不到對方的身影了。
剛才那條街上，阿可從一旁的小巷子裏面拐了出來，他得意的看着手裏的兩個荷包，心中不由得沾沾自喜，今日又是勝利品滿滿的一天！
他滿意地往另一條小路上繞過去，他家阿兄這段時間生病一直麻煩琴先生，連看病吃藥的錢都是對方墊的，現下他有了足夠的錢，可以先還清琴先生，然後再為阿兄買些好東西，帶回去補補身體。
然而因為過于自滿，所以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不知道何時跟了一條尾巴。
就在洛祁“逃難”的這幾天，沈秋辰在雨織城都快要急瘋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過就是一會兒的功夫不在洛祁身旁，他怎麽外出了一趟就找不到人了。
雖然之後他就迅速地組織人一起來找洛祁了，可是幾天過去仍然沒有任何的消息。
他心中焦急不已，林豐也跟着找了好幾天，他們将手中的事情都放在了一旁，但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阿柒公子自己能跑去哪裏呢？難不成是被人帶走的？可是不應該啊，能會是誰呢？”林風自言自語道，“應該不是陛下，但那又會是誰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秋辰聽着林風的話，腦海中卻突兀地出現一個人——攝政王。據他得到的消息來看，這人在前不久便開始尋找洛祁。
他沉思起來，而熬了幾夜的眼睛通紅無比，此刻微微合着。
看樣子回到啓國的日程需要提前了，沈秋辰默默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