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豪賭

第二十八章 豪賭

這位柳大小姐正是韋妝之前看到的那套嫁衣的主人,此刻,這位紫荊鎮的首富之女正抱着一名男子的大腿苦苦哀求:“等等,再等等,瀾滄派的飛舟會來的!”

“不會的,不會來了,如果會來,早該來了。”男子搖着頭,面露不忍,“青青,跟我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女子搖着頭,滿臉痛苦:“不,我不走!我不能丢下我的家人!”

大概是為了方便觀察,二人此刻正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上,恰好讓客棧內的衆人看了個正着。

鸾儀衛允許修真者帶凡人離開,但也不是無限度的,無論是禦劍,還是駕飛舟都只能往返一次,還要經過陣法的重重檢查,有效保證了離開的人中不會有他們的目标。

小情侶一番拉拉扯扯,你走啊,我不走,磨磨蹭蹭了半天,眼看着天色一點點暗下來,馬上就到了鸾儀衛之前通知的最後時限,女子的父母終于再也無法忍耐,爬上屋頂,厲聲呵斥女兒。

“你滾!我們柳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爹爹!”

“娘!”

女子滿臉的難以置信,她還想說話,她爹已狠狠一掌拍在了她的後頸。

中年夫婦定定望着懷裏的女兒看了半晌,終是依依不舍地将她交給了男子:“照顧好青青。”

“岳父岳母放心。”

男子朝中年夫婦鄭重行禮,抱起女子,禦劍就要離開,沒想到,竟被鸾儀衛攔下了。

“你走可以,把這姑娘留下。”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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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偷盜觀瀾鏡的侍女差不多年齡。”

“可她只是個凡人!”

“本将讓她留下就留下,廢什麽話?”

看到魔将臉上那滿懷惡意的笑容,韋妝瞬間明白過來,這無恥魔将分明是借題發揮,故意想拆散這對有情人。顯然,看到之前那一幕的并非只有客棧中的人。

她覺得剛剛那一幕感人,那魔将卻分明是将那一幕當成笑話看的。看笑話不算,他還要故意摻上一腳。就像調皮的孩子故意踩踏搬家的螞蟻。

那魔将笑着試圖接過女子,年輕的修真者卻抱緊了懷中昏迷的姑娘,禦劍退回到了方才的屋頂,并肩與正屏息望着他與魔将交涉的中年夫婦站到了一起。

“淩風無父無母,自從遇到了青青,才有了家,既然逃不了,那就讓我們一家人死在一起吧!”

中年夫婦撲過去,心有餘悸地摟緊了失而複得的女兒,卻對着年輕的修真者又踢又打。

“你走啊!你有大好的前途,何必為我們一家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滾啊!”

“我們柳家不要你這樣的女婿!”

可惜年輕的修真者卻堅定地站在他們的身旁,任憑踢打,我自巋然不動。

最後,還是路過的修真者實在看不下去,一掌将他拍暈,拎出了殺陣。

目送着男子遠去的身影,中年夫婦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着眼前這感人的一幕,韋妝淚流滿面。

莫白不解:“你哭什麽?”

韋妝抹着眼淚,感慨萬千:“太感人了,這就是生死相随的愛情,這就是真心為對方考慮的家人……”

感人?分明是一幫蠢貨!

眼看着外面天色漸暗,莫白一把将人拽回了房間。

“殺陣即将開啓,沒過多久,陣內的一切都會化為齑粉。我們也該走了。”

依舊沉浸在剛剛的故事中的韋妝這才想起了莫白之前的提議:“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這幾萬百姓不管。他們純粹是受我連累!”

“留下?”莫白倒吸一口涼氣,“你不要命了!”

想死可以,先把紫金鈴還給他!

“你自己走吧,不用管我。”韋妝擦幹眼淚,眼神堅毅。

“你瘋了?你不要命了?”

“我沒瘋,我只是在做我必須做的事情罷了。哪怕是騙子,也是有職業道德的,臨陣逃脫不是我的作風。”

老騙子的聲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

——“如果有下輩子,做個好人。”

韋妝原本有些猶豫的眼神驟然變得堅定:“事已至此,不如賭一把大的!”

她忽然拿出魔尊的衣服,開始換裝。

“太史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今日,就讓我以鴻毛之輕,去撼泰山之重。只要能救下陣內的百姓,哪怕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太史公是誰?”

“這不重要!”

猜到她要做什麽,莫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不愧是能只身逃出魔界的牛人,她可真敢啊!她當真以為魔界都是蠢貨,同樣的伎倆能夠成功兩次?

眼看着她馬上就要穿着魔尊的衣服走出去,莫白慌忙一把拉住了她。

絕對不能讓她落到仇魚手裏!一旦讓仇魚拿到紫金鈴,他就再也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了。

“你是女子,體型不對,一開口就會露餡。把衣服給我,讓我來吧。”

他只能賭一把了。賭仇魚跟他一樣遭受重創,需要時間恢複,賭仇魚的人沒膽量公然反叛。

沒想到韋妝竟一臉決絕地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的事怎麽會與我無關?”莫白望着她的眼睛,滿臉真誠,“如果你信我,就把衣服給我。我曾遠遠見過魔尊一面,讓我來!”

韋妝定定看着他愣了良久,終于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重新穿上本屬于自己的衣服,莫白感慨萬千。他曾無數次設想過自己重新穿上這套衣服的情景,卻萬萬沒想到竟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還有鈴铛,這也是魔尊的東西,對吧?”穿戴完畢,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韋妝手腕上的紫金鈴。

韋妝毫不設防,竟真的試圖将紫金鈴從手腕上摘下來給他。

莫白屏息以待。

可惜:“摘不下來……”

【紫金鈴,你故意的!】莫白暗自磨了磨牙。

紫金鈴流光一閃,故意拉長鏈身,又多往韋妝手腕上繞了兩圈。

【好,很好!】莫白已經徹底沒脾氣了。

“随便給我一件魔尊的法寶,拿着唬人。”紫金鈴這次倒是聽懂了,噗的吐出了一對五色珠。

莫白一把韋妝拉進懷裏,這樣就不會有人察覺到紫金鈴不在他身上。而後,一手盤着無色珠,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着韋妝的頭發。

“小白,你幹嗎?”

“裝逼啊,你忍一下。”

莫白說完,一腳踹開了客棧的窗戶。

“咣當”一聲,随着他這一腳,客棧的窗戶應聲飛出。此時夜幕已經徹底降臨,殺陣的紅光籠罩了整座小鎮,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座在此,衆将聽令,停陣!”不等聞訊而來的魔将說話,莫白已擺出一界尊主的架勢,煞有介事地開始了訓話。

“偷盜觀瀾鏡的侍女本座已經抓到了,為了區區一個侍女大動幹戈,不惜使用十方俱滅陣,你們可真出息啊!本座當初屠玉清宗的時候都沒你們威風!”

他該慶幸,自己從登位以來,一直約束手下,除了複仇,從未濫造殺孽,此時此刻的表現并未有任何不妥之處。

“尊主,逍遙門……”

莫白一噎,做夢都沒想到,現在這種時候竟有人敢提逍遙門。發了最後通牒要屠逍遙門卻失約,這是他一輩子的污點。

心中介意得要命,但面上卻要維持魔尊的尊嚴,他只能裝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本座這幾日忙着寵幸美人沒工夫搭理他們,先留他們一條狗命,讓他們洗幹淨了脖子好好等着。”

說話間,他依舊一手盤無色珠,一手輕撫着韋妝的頭發,韋妝被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激得渾身炸毛,雞皮疙瘩一陣接着一陣,此起彼伏,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扭動起來。

見她扭動着試圖逃離,莫白毫不客氣地将她往懷裏摁了摁:“你跑什麽跑?大不了本座輕點疼你。”

衆魔将面面相觑,不約而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道區區一個侍女竟讓仇護法如此如臨大敵,原來這不過是尊主play的一環。

一個侍女跑了,魔尊眼巴巴追過來有點小題大做,但如果逃的是魔尊新納的美人,那一切就都合理了。一想到自己一行差點對魔尊新納的美人使用殺陣,衆魔将齊刷刷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莫白懷中的韋妝同樣不好過,臉埋在莫白懷裏,鼻腔裏屬于魔尊的味道濃烈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她仿佛又回到了魔宮浴池,莫名地陷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懼感擊中,她不安地掙紮了起來。

“乖,別鬧了!”見韋妝情況不對,莫白慌忙低頭,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沒有人注意到,随着這一吻,韋妝額頭的魔印驟然顯現,在場魔将只覺一股屬于魔尊的威壓瞬間席卷了全場。

“看什麽看?臨墟淵封印了嗎?裏面的邪煞但凡跑出來一只,本座就拿你們去填苦厄海!”莫白吼完,故意将韋妝的臉往懷裏摁了摁,那模樣,仿佛生怕自己的寶貝被外人看了去,“還不快滾!”

衆魔将果然生怕觸了魔尊黴頭,争先恐後地逃離了現場。

沒人膽敢違逆魔尊的命令,也沒人想要壞了魔尊的興致。原本已經蓄勢待發的殺陣戛然而止,不祥的紅光迅速消散,連青要山上燃燒着的熊熊火焰也漸漸熄滅了。整個世界都陷在了靜谧美好的夜色之中。

确定殺陣已經解除,韋妝長舒了一口氣,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小白你好厲害!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剛剛還以為真的見到了魔尊!”

她滿臉雀躍,正準備抓着莫白的手纾解一下剛剛緊張的情緒,卻見眼前的少年身形一陣搖晃,緊接着,身子一軟,一頭栽進了她的懷裏。

“小白!”

“快跑!我已經到達極限了,如果魔将去而複返,一定會露陷。”

莫白手指輕點韋妝眉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隐藏魔印,而後,便眼睛一閉,不争氣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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