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瞿醫生?是你嗎?”南栀端詳床上的小青蛇。

昏黑的卧室中, 翠綠的鱗片反射油亮的光澤,扁扁的腦袋嘶嘶吐信。

它猛然伏下來鑽進被窩,長長的蛇尾還露在被子外面。

“瞿醫生, 我們陷入咒域。小園和許哥也異變成動物,我們待在一起比較好。”

聞言, 扭動的蛇尾驀地停下, 然後蛇身和腦袋扭出被窩, 圓溜溜的眼睛注視南栀。

她鼓起勇氣朝它伸出手。

不料, 另一大手搶先伸到它面前。

“爬上來,我們要趕回去一樓。”張零冷淡地俯視弱小的小青蛇。

面對兩人伸來的手, 它猶豫一秒,然後爬上張零的手腕纏繞,像一只碧玉手镯。

很漂亮,南栀多看它幾眼。

張零瞥見她血色淡淡的唇, 悶氣消了一半, 拉她到自己的卧室,然後匆匆丢下一句:“等我一會。”

片刻,他從衣櫃拿來一件秋裝外套給她披上。

“着涼會很麻煩。”

閑暇下來, 南栀才感到陰冷的氣息無孔不入,四周卻沒有陰氣。

外套帶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香味,和他身上的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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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在地穿上。“謝謝。”

兩人一蛇回到一樓黑沉沉的浴室,水聲嘀嗒, 水波與鏡子反射銀光。

所幸浴室沒有變化,梁叔他們沒有受襲。

“它……”

梁叔和小黑貓盯着張零的手腕看。

“它是瞿醫生。”

“啊,這……”

梁叔無言以對。

原來屋裏只有三個人是人類。

水裏的銀魚躍出水面, 湊熱鬧。

纏繞手腕的小青蛇伸直脖子,盯着銀魚打量。

南栀對此情此景頭疼不已。“許哥, 你試着對我制造幻覺,看能不能使用異能。”

臉盆裏的銀魚朝向南栀,飽含千言萬語的圓眼目不轉睛。

噗。

它吐出一只水泡。

南栀沒看見任何幻象。“許哥,你開始施展了嗎?”

此言一出,銀魚往水底鑽,全身的銀色魚鱗黯淡無光,仿佛在說“失敗了”。

“小園呢?”梁叔暗暗嘆氣,對小黑貓充滿期望。

小黑貓眨一眨眼睛。

一息間,它瞬移到浴室的門口。

它興奮地跳起,喵喵叫。

“那瞿醫生呢?”

衆目睽睽下,纏繞手腕的小青蛇繃直身軀,然後一動不動。

一秒過去。

兩秒,三秒……

無事發生。

它略微垂下扁扁的腦袋。

大事不妙。

南栀、梁叔和張零凝重不已。

為了确認咒域的範圍,他們帶上小黑貓和臉盆打開家門。

門外的私家花園不見蹤影,只有廣闊無垠的平地。

遙遠的地平線與神秘的夜空相接。

臉色鐵青的梁叔關上家門。“小區下面藏有驅邪的法陣,為什麽還會出現咒域?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傷。”

“喵!”南栀懷裏的小黑貓仿佛附和梁叔的話。

“我們一定能破解。”她摸摸小黑貓的頭頂。

咚隆。

沉悶的一聲響緊接南栀的話,徹底粉碎屋裏的平靜。

岑寂的夜色似乎被人撕下一角,露出咒域的真實面目。

小黑貓瞬間炸毛,警惕萬分。

臉盆裏的銀魚浮出水面。

纏繞手腕的小青蛇又繃直蛇身。

“聲音來自二樓,我們去看看。”端着臉盆的梁叔,壓低的聲音從齒縫擠出。

借着大廳地板的反光,黑漆漆的階梯勉強可見,上方的樓梯口俨然深邃的喉嚨,迎接他們闖入。

三人探頭探腦,停在南栀的卧室門邊。

反射幽暗光澤的地板上,躺着白花花的瓶子。

沒人知道它怎麽掉在梳妝臺的前面。

“那是我用的面乳。我出來前,它絕對不在地上。”南栀悄聲說。

“小姐,讓我去看看。”

“我去比較方便。”張零反駁梁叔。

“不,大家一起去比較安心。”

張零和梁叔默認她的建議,前者釋放一只黑色蝴蝶首先飛進卧室。

櫻花粉的窗簾和床鋪淡去夜色的詭谲。

而朝向房門的梳妝鏡映着他們進來的身影。

卧室內沒有陰氣,卻陰冷。

張零彎腰撿起地上的面乳,悄然窺看若隐若現的床底下。

面乳回到梳妝臺上,與鏡中的面乳立在相同的位置。

他們沒有任何發現,甚至找不到半個鬼影,對這個咒域的運作毫無頭緒。

這兒是他們熟悉的家,卻也是陌生的咒域。

張零釋放更多黑色蝴蝶巡邏屋子,試圖尋找蛛絲馬跡。

正當他們走在二樓的走廊上,身後再次發出異響。

啪嗒。

什麽東西又掉落。

南栀、張零和梁叔面面相看,随即掉頭跑去發出異響的房間。

竟是張零的卧室。

他的真題集躺在書桌前面的地上。

神色凜冽的他大步流星,撿起地面的真題集。

手腕上的小青蛇仔細打量書本。

南栀環顧他的卧室。

這兒的家具擺放位置和她的相似,不過簡潔的白色梳妝臺安放在床頭旁,圓形的鏡子挂在牆上。

鏡子能照映靠牆的書桌。

“還是看不見陰氣。”梁叔緊皺的眉間夾憂。

“不能着急,不然會錯過微小的細節。”

“明白。”梁叔馬上打起精神來。

她看着張零把真題集放回書桌,心裏産生異樣的不适感。

從放回面乳開始,她覺得不該這樣做。

“張零。”

他回頭看來。

“你有沒有覺得這本書怪怪的?”

他垂眸端詳手裏的真題集,輕輕拿起又輕輕放下。

一絲異樣感劃過心頭,他轉頭看見床頭旁邊的鏡子。

鏡中的他也看來。

一模一樣的動作。

他沒來由産生排斥,沉着臉走開。“的确怪怪的,但說不上來,總覺得屋裏除了我們六個,還有其他……”

他頓了頓,連自己也不可思議:“人。還有其他人在。”

梁叔一聽,毛骨悚然的寒意如同一群螞蟻,爬上後背。“不如這樣,我們仔細檢查全屋。”

“好。”

他們先檢查,張零房間的每個角落。

南栀打開他的衣櫃,小黑貓伏在床的旁邊,窺視黑乎乎的床底。

春夏秋冬的衣物盡在衣櫃裏,顏色單調,多數是黑色。她小心翼翼地劃過一件件衣物,确保衣櫃裏沒藏人或鬼。

結果,他們依舊一無所獲。

“去對面瞿醫生的房間看看。”

手腕上的小青蛇點頭同意。

瞿錦司的物品更少,他們很快便檢查完。

正要去隔壁喬園的卧室時,三人驀然駐足,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南栀從沒感到家裏如此可怕。

喬園的卧室對面,是她的卧室。

她的卧室地上,立着一瓶白花花的面乳。

她的臉跟面乳瓶一樣慘白。

剛才明明沒有響起掉落的聲音,面乳像是被人刻意放在地上。

梁叔生出一股膽氣,氣沖沖地走進她的卧室。

當他準備撿起面乳,南栀阻止他。

“梁叔先別碰,我覺得有蹊跷。”

梁叔的嘴唇抿成直線。“都聽小姐的。”

老爺拜托他照顧小姐,他千萬不能失職。

張零蹲下來研究面乳瓶,企圖看出裏面是不是藏有鬼怪。“不如畫符試試?”

南栀放下小黑貓,在紙上娴熟地畫金光符——凡是不願現身的鬼,一旦被金光照耀,會被迫現身。

末了,符紙貼上面乳瓶。

他們圍在面乳瓶旁邊等待。

梁叔看了看手表,“已經過去五分鐘。”

面乳瓶毫無變化,沒有藏鬼。

南栀煩惱地敲額頭。“只能做試驗了。把瓶子放回去,看接下來發生什麽事。”

張零拿起面乳瓶,放回梳妝臺上,擡眼便看見鏡中的自己。

他緩緩後退,觀察面乳瓶的變化。

好一會兒,又無事發生。

接下來,他們仔細檢查南栀的卧室。

“咳咳,我自己檢查衣櫃。”她飛快地跑到衣櫃前,不讓男人們看見放內衣褲的位置。

她劃動衣架,掠過一件件新舊衣服。

“小姐,衣服掉了。”梁叔在無意中看來。

南栀劃衣架的動作停滞不前,呼吸急促。

她沒敢動,斜睨腳邊的粉紅色。

一件粉紅色的荷葉袖上衣,躺在她腳邊的地上。

什麽時候掉的。

她翻衣服的時候根本沒有弄掉衣服。

手心冒出冷汗。

衣櫃內黑暗的角落,俨然挂着女鬼的漆黑、濃密的長發。

張零發現她不對勁,連忙走來。“怎麽了?”

“我……我沒有弄衣服掉下來……”她聲音顫抖,幾乎是哭腔。

她腳下的影子,冒出腦袋大的青鳳蝶,繞着她飛舞。

焯!辣麽大的蝴蝶繞着自己飛更可怕了啊!

【沒有發現】

張零聽見青鳳蝶的彙報,眉頭深鎖。

“你別管地上的衣服,慢慢地走過來。”

南栀咬緊下唇,慢慢地挪遠,生怕地上的衣服突然撲過來咬她的腳。

撲通撲通。

臉盆裏的銀魚忽而撲騰幾下。

引得地上的小黑貓伸長脖子。

“許先生,你怎麽了?”梁叔低頭檢查臉盆,只見銀魚沉到水底,疲憊的樣子。

南栀終于遠離地上的衣服,飛快地跑去張零和梁叔那邊。

地上的衣服始終沒有動。

“喵!”

小黑貓跑來,鑽到南栀的懷裏。

“許哥有沒有事?”

聽見她的聲音,臉盆裏的銀魚朝向她,吐出一個小水泡。

她已是滿頭冷汗,揪緊的心失序驚跳。

柔軟的衛生紙忽而擦拭她的額頭,她吓一跳。

原來是幫她擦汗的張零。

他言簡意赅:“臉會髒。”

“我可以自己來。”

“順手。別動。”

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梁叔尴尬地咳一聲。“小姐的房間找不到異常,我們接着檢查小園的房間?”

“嗯,好。”南栀低下頭,黑夜為她遮掩緋紅的臉蛋。

嘀嗒。

“走吧,檢查完喬園的房間去三樓檢查。”張零把衛生紙扔進紙簍。

嘀嗒。

梁叔常年做飯,嗅覺十分敏銳。“有血腥味。”

“地板!”

一滴又一滴血延伸到張零的身前,紅得刺目。

“你的手流血了!”

張零疑惑地擡起被小青蛇纏繞的手,霎時黑眸緊縮。“不是我的血。”

話音剛落,小青蛇軟趴趴地掉落地上。

血從它的後背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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