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醒悟

第46章 醒悟

046/楚天江闊

還完這份人情, 藍汐果斷删除了駱時晏，不想再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回到家，任初夏熱情的迎了上來, 詢問她的感受：“飯吃的怎麽樣？”

“身心俱疲。”藍汐非常客觀的給出了自己的感受。

任初夏一愣：“啊？”

藍汐癱倒在沙發上：“我實在想不通, 為什麽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餐能吃五個小時，它要是值這個時間我也認了, 但它根本不值！每一道菜就那麽一扣扣, 我現在餓的就跟沒吃飯一樣，然後還要和駱時晏說我吃好了。”

藍汐很少這樣吐槽某人某事, 除非被逼急了。

看着小姐妹幽怨的神色, 任初夏指了指廚房：“要不, 我給你煮個面？”

“打住！”為了保住自己才裝修完不久的廚房，藍汐立即跳了起來：“我自己去, 你千萬別進廚房！”

“……”

任初夏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留在了原地。

等藍汐填飽自己的肚子已經将近十二點了，因為還要上早班，她飛快的洗漱入睡，為幾個小時以後即将到來的工作養精蓄銳。

***

藍汐有個習慣，一旦開始工作, 就不會再去想生活上的雜事, 因為這會擾亂她的心神, 影響她下刀的準度。

在忙碌的工作中，藍汐感覺自己有那麽一點點偏航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 而駱時晏也很識趣的沒有來打擾她。

生活在三班倒的日子中流逝, 這天上午藍汐剛從急診搶救室出來就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滕白嶼發微信和她說嚴蘇剛剛在隔壁門診确認懷孕了, 還問她今天中午有沒有時間, 一起出來聚個餐。

她這幾天正好又是上午班，中午十二點和同事交完班剛好可以一起出去吃飯。

藍汐應下滕白嶼的邀請, 讓他和嚴蘇檢查完去辦公室等她一會兒，畢竟現在距離中午十二點還有一個多小時，她還得去坐診。

在上洗手間的時候，藍汐和護士長于晴打了個照面，兩人打了個招呼，

于晴興致盎然的開口：“藍醫生，我這有一個好消息，你想不想聽。”

藍汐将視線投到于晴身上：“什麽好消息？”

于晴擦了擦手：“還記得朱玉琴嗎？”

當然記得，朱玉琴雖然不是她第一個搶救下來的人，但也在她的職業生涯中留下了一抹濃色。

那是藍汐第一次參與那樣龐大的搶救，也是藍汐第一次完成那樣高難度的搶救，稍有不慎，她手術刀下的患者可能就與世長辭了。

藍汐點了點頭：“記得，她恢複的怎麽樣？”

“老太太恢複的很好，”朱玉琴說：“我剛剛去領東西，看見了住院部的醫師，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朱玉琴，從她那裏聽說，朱玉琴剛剛辦理完出院手續，準備回家了。”

聽到這個消息，藍汐心裏劃過一絲慰藉，覺得今天簡直就是自己的幸運日，好消息一個接着一個。

她的臉上浮現一抹清麗的笑：“挺好的。”

***

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朱玉琴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酥了，一聽醫生說可以出院了，立刻把駱時晏給搖來了，速速接她回家。

辦完出院手續，朱玉琴換上了自己洋氣的老太太裝，瞬間精神飽滿，她想伸手去幫駱時晏收東西，卻被拒絕了。

駱時晏态度強硬的說：“奶奶醫生說了，您雖然能出院，但還需要靜養，不宜操勞，不宜幹重活，不宜……”

“停！”朱玉琴厲眉一凝：“我不上手就是了，你別叨叨了，都快叨叨差輩了。”

駱時晏無奈的笑了一下，繼續收拾朱玉琴的東西。

隔壁床的老太太投來豔羨的目光：“您孫子真孝順。”

朱玉琴瞬間有些得意：“這孩子打小就聽話。”

“那真不錯。”隔壁床老太太說：“我孫子有他一半聽話就好了。”

隔壁床老太太的孫子來看過她一回，那孩子十七八歲，正是叛逆的年紀，但也沒有多麽的不聽話。

朱玉琴誇道：“您孫子也挺聽話的了，這個年紀的人喜歡玩游戲挺正常的，大一些就好了。”

隔壁老太太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但願吧。”

兩個老太太聊的火熱，話題從“孫子是否聽話”又過渡到了“孫子的成績”，緊接着又是“孫子的愛好”，總之天南地北，關于孫子的話題聊了一堆。最後，兩個老太太竟然關心起孫子的人生大事。

一聽駱時晏二十八了還是單身狗一條，隔壁床老太太瞬間就來精神了，竟然張羅起當媒婆的事，拿出自己孫女的照片給朱玉琴看了一眼。

“您看我孫女怎麽樣。”

照片裏的姑娘長相精致，眉眼間是蘊藏着瑰麗，朱玉琴把照片給駱時晏看了一眼，不吝啬自己的誇贊：“好看！您孫女什麽有空，約出來讓他們兩個見見。”

“她工作比較忙，時間還真不好說。”老太太說：“這樣吧，咱倆加個微信，回頭再碰時間。”

“行！”

朱玉琴和隔壁床老太太加了微信，八字還沒一撇就開始期待抱重孫子的事了。

出了病房，朱玉琴戳了一下駱時晏的胳膊：“我先幫你約，約好了你騰個時間出來。”

“可別，”駱時晏果斷拒絕：“我可不想招惹謝聞笙那瘋子。”

朱玉琴皺了皺眉：“給你介紹姑娘認識，怎麽和謝家扯上關系了？”

駱時晏：“那姑娘是謝聞笙的人，您說能認識嗎？”

“那還是算了吧。”朱玉琴有些失落的問：“只是，我怎麽沒聽說這事呢？”

“謝聞笙藏的好，”駱時晏按了電梯按鈕：“不說這事了，您也別老是張羅這事了，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

“這事沒得商量。”朱玉琴狠狠的拍了一下駱時晏：“你都快三十了，再不想婚姻大事，就該被淘汰了！”

“……”

“奶奶，”駱時晏無奈：“您對我到底多沒信心啊。”

“不是我對你沒信心，”朱玉琴嘆氣：“而是你确實快三十了，真的老了。”

“……”

您可能對老有什麽誤解。

“叮。”

電梯到了，朱玉琴先一步踏了進去，飛快的按了一下“1”。

駱時晏在一旁提醒：“奶奶，車在地下二層，您按錯了。”

“我知道。”朱玉琴對着電梯裏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我想去感謝一下藍醫生，要是沒有她，我這老骨頭怕是要入土為安了。”

她聽說了一些搶救的事，從她被接上救護車藍汐就一直在給她做搶救，沒有一刻停歇。抵達醫院，怕耽誤搶救時機，藍汐更是直接跪在病床上繼續給她做搶救，藍汐任由護士推着病床走，無視他人詫異的目光，硬生生将她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得和藍汐道個謝。

沉默片刻，駱時晏并不反對朱玉琴的這個舉動，電梯抵達一層，駱時晏跟在朱玉琴身後，思緒萬千。

闊別這麽多年，他從未忘記過藍汐，重逢那一刻他的念想幾乎沖破牢籠，可他也只敢壓抑自己所有的情緒和她說一聲好久不見。

說實話，他很後悔當年的行徑，他明明可以用無數種溫和的方法拒絕藍汐，可一想到她和滕白嶼擁抱那一幕，他的理智就不翼而飛，還是選擇了最殘忍的方法。

***

中午的急診科和門診科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門診科人影散亂，醫生和護士都去午休了，急診科依舊人滿為患，醫生和護士忙的像陀螺，鮮有喘息的時間。

朱玉琴走到急診外科診室門口，探頭往裏看了一眼，見坐診的不是藍汐頓時有些失落。

等裏面的病患出來，老太太立刻擠了進去，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醫生，請問藍汐醫生今天來了嗎？”

坐診的醫生狐疑的看了一眼朱玉琴：“您找藍醫生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大事，”朱玉琴笑的和藹：“我這不出院了嗎，想過來和她道個謝。”

病人和醫生道謝，就和醫鬧一樣屢見不鮮，見老人家态度真誠，坐診的醫生往外指了一下：“我剛和藍醫生換完班，您這會去辦公室應該還能碰見她。”

朱玉琴的失落一掃而空，也不繼續打擾坐班的醫生，立刻邁着小碎步往辦公室的方向趕，駱時晏怕朱玉琴摔着，将手裏的東西放在了角落中追了上去。

“奶奶！”駱時晏扶住她：“您慢點，又不是只有今天能道謝。”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跟你說不清，”朱玉琴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手：“我住院用的東西呢？”

“放在角落了，”駱時晏說：“一會去拿。”

“丢了怎麽辦！”

“丢了再買新的。”

朱玉琴的臉瞬間就扳了起來，對着駱時晏的胳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誰教會你浪費的，節約懂不懂！”

雖然他們家一躍成為北城的大戶人家，但朱玉琴節省從來沒有變過。

駱時晏理虧：“那我現在去把東西拿回來。”

“算了算了，”朱玉琴怕耽誤時間：“先陪我去見藍醫生，這次下不為例。”

駱時晏颔首：“好。”

***

急診科辦公室總是空蕩蕩，因為醫生大多數時候都在科室裏忙，只有下班的時候才會有人，但也只是換個衣服就走了。

祖孫倆抵達辦公室的時間剛剛好，藍汐正在換衣服，準備離開。

但是辦公室還有其他人，祖孫倆就沒第一時間進去，而是通過狹窄的門縫觀望起來。

看着杵在辦公室裏的男人，駱時晏的眸子眯了一下，閃過濃稠的戾氣。

朱玉琴戳了一下駱時晏胳膊，小聲問：“那個不是滕家的小子嗎，他在這裏做什麽。”

“不知道。”

朱玉琴無視駱時晏的聲音，自顧自的說：“他好像是過來接藍醫生的，他和藍醫生什麽關系呢。”

愛什麽關系就什麽關系，反正和他沒關系。

藍汐換好衣服，往角落的沙發走去，駱時晏這才注意到沙發上竟然坐了一個熟人。

辦公室只有他們三個人，所以藍汐很是随意的蹲在嚴蘇身前，笑的明媚而又溫和，她扶住嚴蘇的膝蓋，将耳朵貼在了嚴蘇的肚子上，認真的聽了起來。

“這才兩個月，還早呢。”嚴蘇伸手，替藍汐把散落下來的頭發掖到了耳後。

“我知道，我體會的是這種神奇的感覺。”藍汐起身，拿過檢查檔案，看起檢查報告，驚喜開口：“竟然是雙胞胎啊。”

嚴蘇點了點頭，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歡喜。

看完報告，藍汐把東西收好，扭頭看了一眼滕白嶼，甜甜一笑：“恭喜哥哥晉升父親，也恭喜我自己晉升姑姑。”

哥哥？？？

門外的祖孫倆都被這個稱呼震到了，心裏閃過同一句話——藍汐竟然是滕白嶼的妹妹！

駱時晏回神的瞬間，一股無法言喻的驚喜湧上心頭，再然後是撕心裂肺的窒息感。

朱玉琴見過的世面很多，她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就擡手敲了敲門，聽見藍汐喊了進以後，才推門進去。

看着眼前的老人家以及她身後的男人，藍汐的瞳縮了一下，她抿了一下唇，若無其事的開口：“您怎麽來了。”藍汐給朱玉琴搬了一張椅子：“坐下來說吧。”

朱玉琴順勢坐下，感激的開口：“我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就是想跟藍醫生道個謝，這麽奮力的救我這個老婆子。”

“不用謝的，”藍汐搬出十分官方的回答：“救人是我的工作，您回去好好養着就好了。”

“那也要說聲……我的祖宗啊！這是幹嘛啊！”朱玉琴的面色瞬間就扭曲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滕白嶼忽然給了駱時晏一拳，揪住他的衣襟，怒氣沖沖的開口：“駱時晏，你還有臉出現在我妹妹面前！”

當年的事，滕白嶼連查帶問，也算拼湊出來七七八八，每每想起藍汐在重症監護病房的模樣，他就恨不得弄死駱時晏。

如今真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怎麽可能不來火。

駱時晏自知理虧，所以他硬生生挨下了滕白嶼的揍，換句話話說，他根本不在意滕白嶼要做什麽、想做什麽、在做什麽。

他只在意藍汐。

在場五個人，一個孕婦，一個大病初愈的老太太，一個動手的，一個挨揍的，所以能勸架的只有藍汐。

但說句實話，她不太想勸架，因為她也想打駱時晏。

礙于朱玉琴還在這裏，藍汐怕吓到老人家，還是制止了滕白嶼，她抱住滕白嶼的胳膊：“哥哥，別打了。”

滕白嶼的拳頭懸在半空，卻遲遲沒有收回來，他有些失望的看着藍汐：“你在維護他？”

“我沒有，”藍汐皺眉：“這裏是醫院，不适合打架。”

滕白嶼的理智逐漸回籠，他松開駱時晏，對藍汐說他去停車場等她，就攬着嚴蘇先一步出去了。

停車場陰森寂靜，嚴蘇系上安全帶，溫聲說：“白嶼，你剛剛有些太沖動了。”

“我沒打死他就不錯了。”滕白嶼黑着臉說。

“是，我知道你因為當年的事不喜歡駱時晏，”嚴蘇客觀理智的說：“但你剛剛不該動手的，要是鬧大了，最終受處罰的只能是藍汐。”

滕白嶼皺了皺眉沒說話，嚴蘇說的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沒克制住自己。

等了一會兒，滕白嶼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自言自語的說：“汐汐，怎麽還沒下來。”

嚴蘇的孕反很嚴重，她陷在座位中，有些疲憊的開口：“打個語音問問她吧。”

滕白嶼也是這麽想的，他一點進微信，就看見藍汐發過來的語音。

滕白嶼點開，藍汐格外冷靜的聲音通過車載音響傳了出來。

“哥，你和蘇姐先去吃吧，120剛剛拉回來好幾個被炸傷的患者，科室人手不夠，我去幫個忙。”

這種被突然放鴿子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回 了，滕白嶼無力而又無奈，只能選擇接受。

他輕踩油門，帶着嚴蘇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