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咩
咩
【90】
天國與地獄。
哪有什麽天國，明明全都是地獄。
雖然早就料想到這一天，甚至于一直在等待這一天，可在他終于從麻雀口中知曉創世女神的真相，并将目光越過我身側瞳孔地震的景和、落在了平靜的我臉上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從什麽時候開始？”
我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曉有關美津芽的真相」。
于是我誠實地回答：“從最開始。”
他又問：“為什麽？”
這一次，是「為什麽這一世之前、為什麽兩千年間從來不試着告訴我」。
我仍舊誠實地回答：“為了再次見到你。”
“見到我？”
“因為過去的幾十個Ace，如今的浮世英壽才會存在。”我誠懇地說，“我們約定過，我是不會對你說謊的。”
雖然，其實是還有更加全面的理由的——當前我給出的理由有着我自身願望帶來的限制條件——但我并沒有說謊。
于是對面的人表情變得非常莫測，在深深望了我幾秒以後甚至徑直掉頭離開原地，似乎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我努力抑制住了幾乎要追出去好好解釋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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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行。
茨姆莉還沒有覺醒創世的力量，如果沒有那份力量，我就無法擁有完整的創世之力，無法在給予美津芽以自由的同時、不付出嚴苛的代價。
劇情要繼續推進下去，現在到了我扮演反派的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演得來。
“世津奈，”仍舊雲裏霧裏的景和喊了我的名字，“那是真的嗎？創世的女神就是英壽的母親？世津奈早就知道了嗎？”
“是啊。”我輕聲應道，“美津芽就是創世的女神。”
于是景和也扭頭跑走了。
【91】
結果我再見到景和的時候，他正在信誓旦旦地對我推說着一定要讓創世女神付出代價。
我皺着眉頭敲了敲門吸引他們的注意，等兩個人都向我看過來，才開口吐槽道：“一般來說，無論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人，都不會當面對人家說，「我要讓你媽付出代價」吧。”
景和愣了一下，正要開口，又被我打斷。
“如果突然被告知創世女神其實是你姐姐沙羅，你會怎麽反應？而因此，英壽又惡狠狠地說必會讓你姐姐付出代價，你會怎麽反應？不會想着管他是不是同伴、先揍他一頓再說嗎？”
景和又想開口，卻再次被我打斷。
“還是說，你認為如果确認過創世的女神就是那樣肆意玩弄人類的高傲之神後，英壽會選擇放任她不管，或幫助她為非作歹？”
“不、我不認為……對不起，英壽，我——”
“再說，應該不會有人以為，DGP是那些未來人奉女神之命才舉辦起來的吧？”
話音落下時，整個房間鴉雀無聲。
“世津奈，”我推秒懂我的意思，随即急切地追問道，“媽媽被利用了嗎？”
“不，被利用的是尼拉姆、茨姆莉這些運營。”我輕輕搖了搖頭，望着他緊蹙的眉頭，不緊不慢地說道，“美津芽是被囚.禁了。”
“囚.禁？”
我想了想，繼續說道：“就跟把熊關在籠子裏、定期強行抽取膽汁的性質差不多，她雖然頂着神明的名頭，卻只是精神被困在石像裏的許願機而已。”
我的描述應該是戳到了我推的痛點，随即一言不發扭頭就走，目的地大概是尼拉姆那裏。我小聲嘆了口氣，疲憊地在最近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為什麽要那樣說？”已經冷靜下來、且在大多數時候都願意溫柔待人的景和在我身旁坐下，“如果是世津奈，一定知道那樣形容美津芽、英壽心裏會非常不好受。”
畢竟我剛剛才吐槽過他嘛。
“唔，畢竟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能全身而退。”
讓他對我留下點壞印象，總比最後我取代美津芽成為石頭女神、再讓他牽腸挂肚念念不忘的好。
“世津奈？那是什麽意思，你要跟誰戰鬥嗎？”
我搖了搖頭，随口換了話題：“景和，你可以永遠做英壽的夥伴、永遠信任支持他嗎？”
“诶？”景和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茫然地反問，“就像你和吉恩那樣嗎？”
“倒是不用到我們這種程度啦……你與我們不同，你是擁有正常道德标杆的人類。”
我笑笑，在他疑惑地目光裏繼續說了下去。
“你知道，英壽保留了兩千年以來的所有記憶。那些記憶裏有你想象不到的饑荒戰亂，成為「易子而食」中被舍棄的孩子，或是村莊活祭中被選中的孩子，明明擁有千百年的記憶卻無力反抗。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願意溫柔地對待世界。”
目睹那一切之後，逐漸改變的反而是我。
“為什麽世津奈會知道那些？”他突然想明白了似的，“你就在那裏嗎？你也有過去輪回轉生的記憶——對了，我記得英壽稱你為很多次不告而別的妻子——”
“我跟英壽不一樣。”
我大致給他講了講我以前實現過的願望，略過了與創世女神有關的部分，而故事線從兩千年前進展到再次與英壽相遇的時候，他看我的目光已然接近渙散，滿臉都寫着「我是誰我在哪我的小夥伴為什麽突然成了兩千歲的老人家」。
“——但是，世津奈有去救英壽吧？”
他說的是我之前提到的那兩種、幼時就被迫死于非命經歷。
“沒有哦，我沒有救。”
我搖了搖頭。
“從饑荒中救走他，那被交換的就會是他的兄弟姐妹，從活祭中救走他，那被獻祭的也會是他的同族。”
我只能讓他死得更安詳一點，握着他的手，取回才交付給他不久的硬幣，并在心裏對他說聲未來再見。
“我沒有力量扭轉天災，也沒有力量破除陋習，我不是救世主，而「世界和平」也不該是一個人的責任。”
“我知道的一個天才物理學家說過，「愛與和平是每個人懷着信念、去創造得以生存的世界」，那不是僅憑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實現的。”
話題不知道怎麽就到了世界和平上，我拍了拍身旁景和的肩膀，站起身來。
“你的願望是讓所有因DGP而消失的人複活對嗎？”
“是的。”
“在句子裏加上一句定語、你應該不介意吧？”我誠摯地建議道，“「帶着相信并願意守護愛與和平的信念複活」、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92】
我推奪回了落入牛牛手中的驅動器。
所以現在他跟尼拉姆打起來了。
扮成冷酷無情的壞女人好難啊——從高空墜落、身體逐漸變成泡沫的時刻我忍不住這樣想。
明明計劃裏是放任牛牛擊沉激戰中的我推和尼拉姆，可當他真正出現的時候，原本躲在暗處的我卻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最終結果就是在貝洛芭的偷襲下，早早出局。
……唉。
打了一半看我被竟然偷襲而死，牛牛停下手愣了幾秒，緊接着就被我推和尼拉姆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特別默契的組合騎士踢給踢下去給我陪葬了。
貝洛芭傻在當場。
而已經成為無形神明的我雙手抱胸飄在一邊，同樣看得滿頭黑線。
牛牛！我的牛牛！
我的劇情！我盡心竭力想要維護的劇情！這牛牛沒了、還怎麽進展到茨姆莉為了守護世界而覺醒創世之力？！
我并不是發自內心想跟美津芽一換一、從今往後做石頭雕像的！能不能給我一個讓包括我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幸福的機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