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壞女人

壞女人

乍一對上那雙清透湛藍的眼眸,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桑浮恍惚了下。

見她只顧發呆,少年眉心微動,毫不留情地撥開臉頰上作亂的小手,機警地坐起身。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掐我的臉?”

聲調有些冷,帶着幾分稚氣的好奇。

記憶裏那個不茍言的高冷祭司,從未出現過這種幼稚青澀的表情。

難道不是他?

桑浮不露聲色地蹙了下眉,語帶試探:“你不記得我了嗎?”

少年睫毛輕`顫,上下掃了桑浮幾眼,神色茫然:“我不記得你……你是什麽人?”

注意到周圍陌生的環境,平靜的鳳眸裏浮現慌張:“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把我帶來的嗎?”

桑浮疑惑地緊鎖雙眉,探尋的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少年:“那麽,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我的名字?”少年嘴唇翕動幾下,話到嘴邊卻不知說什麽,最終只能懊惱得咬了下唇,“也不記得了。”

果然如此。

他失憶了,心性似乎變得幼稚許多。

桑浮倏然松口氣。

他也不記得自己,不只是不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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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導致失憶。

無論如何,先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俞倦再說。

桑浮想了半天,終于讓她想出來個可以确認少年身份的辦法。

年少不知事時,她曾經迷戀過俞倦的皮相,也因此做下不少荒唐事,甚至偷看過他洗澡。也就是在那一次偷看中,她發現俞倦胸口處,有顆猶如朱砂痣的細小疤痕。

不知是什麽東西,竟能留下這樣精致的疤痕,位置再偏一點,便要刺中心髒了。好險。

容貌身形或許有相似,如果連身上獨一無二的疤痕都相同的話,就必然是同一個人了。

桑浮打定主意,就去拉扯少年身上的衣服。他剛剛沐浴過,身上穿了件寬松的乳白浴袍,很好扒開。

手才落在浴袍領口,就被少年反應迅速地一把拍來。

桑浮疼得縮回手,只見白皙細嫩的手背頓時浮起一片紅彤彤的巴掌印。

她長這麽大,活了兩世,還是頭一次挨打。

捂着手背紅印,瞪圓桃花眼睨着少年,怒不可遏:“瞧你做的好事。”

其實這一下并不多疼,還不如拍死個蚊子力道大,桑浮卻覺得那痛随着血液流變全身,最終彙集在胸腔裏,心髒生生的疼。

莫名其妙被毒死的委屈,莫名其妙穿到這個世界的委屈,一瞬間如開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豆大的眼淚,滾滾落下。

少年瞬間傻眼了,他從沒見過有人眼淚能落下這麽大一顆,手忙腳亂地想找東西擦幹那像是斷了線的珠簾般不斷滑落的淚珠,卻什麽能用的東西都沒找到,最後只能伸過去袖子,就着小姑娘粉嫩的臉頰擦拭。

動作又輕又緩,仿佛手底下是易碎的冰淩花。

手背無意間蹭了下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滑嫩得仿佛嬌嫩的花骨朵,讓人心底裏忍不住一顫。

少年放緩呼吸忍了又忍,才終于克制住自己的手蹭上去摸一把花骨朵的沖動。

非禮勿動。

把淚珠擦得七七八八,不會安慰人的少年緩緩開口:“別哭了。”

“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他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要不是你動手扒我衣服,我不會這樣。”

桑浮哭了一會兒也哭夠了,哭完才感覺在人前流眼淚有些沒臉,神色讪讪的,不願意搭理他。

少年主動搭讪:“你剛才到底要做什麽,為什麽扒我衣服?”

桑浮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視線定格在他胸口處:“讓我瞧瞧你這裏。”

少年擰了擰眉:“不給看。”

意識到自己語氣太生硬了些,剛還把人弄哭了,有些後怕地補充了句:“男女授受不親,你是女孩子,怎麽可以随便看男人身體。”

“女孩子又怎麽了?”桑浮一時來了火氣,擡手又去扒少年衣服,“女孩子也可以扒衣服!”

“矮油喂!”少年一聲無奈地嚎叫,捉住伸到面前來的瑩白小手,“你這小姑娘怎麽講不通道理。”

桃花眼瞅向被少年緊緊握住的手腕,嬌聲嗔怪:“不給看就算了,小氣鬼。快松開手,你弄痛我了。”

溫軟甜膩的聲音,像是埋藏在桃花樹下百年,最醇厚甘洌的酒。

少年聽話的松開手。

桑浮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光芒,雙手才得了自由便又要去扯少年的衣服。這次仍是還沒碰到衣服邊兒,就被少年捉住了。

握在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壓下來,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後仰倒下去,狠狠栽進身後柔軟的大床裏。

“一而再,再而三,”少年欺身壓在她身體上空,氣惱地皺眉,“你這個小騙子。”

她明明答應不看的。

桑浮瞥了眼被少年緊緊壓在身體兩側的手臂,動了下,沒能從那溫熱的掌心下掙脫開。

“把手松開。”

“我不。”

“哎呀呀,”桑浮無辜地眨眨桃花眼,長睫上還未擦幹的淚珠輕`顫了顫,“我保證,這次真的不會了。”

少年沒有動作,淡淡的眸光裏閃爍不信任。

湛藍眼眸裏倒映着她的模樣。

桑浮恍了下神。

上一世,俞倦看她的眼神裏從來只有冷漠與厭惡,何曾如此純粹?

恰巧這時,傭人領着李醫生走到門口,輕輕敲了下門:“小小姐,李醫生來了。”

桑浮進來時忘記關門了,門口兩人将大床上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安靜退出去,甚至還貼心地把卧室門從外帶上。

随着“咔嚓”一聲響,房間裏安靜得出奇,只有床上淩亂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

桑浮深情凝視頭頂這張曾經迷戀的美人臉,唇邊勾起暧昧笑意:“你打算保持這個姿勢到什麽時候?又或者,你想要繼續下去麽?”

少年身子一僵,察覺到兩人動作過于親密,俊美的臉龐有些不自然。

他緩緩松開掌心裏柔若無骨的小手,想要從那沁着香氣的溫軟身體邊逃開。

重獲自由的桑浮瞅準時機,終于一把扯開他胸前的浴袍。

瑩白如玉的肌膚暴`露在空氣裏,胸口靠近心髒的位置,疤痕紅如朱砂,幾乎要燙傷桑浮的眼。

是他。

果然是他。

俞倦。

胸前一陣微涼。

俞倦垂眸瞥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胸口,趕緊雙手捂緊,臉頰紅成傍晚雲霞:“……你、你又騙我!你是女孩子,怎麽可以随便扒男人衣服!”

這話說得含蓄,翻譯過來就是在說她輕浮放蕩。

桑浮剛剛确定他的身份,心情有些複雜,分不清是悲是喜。

再次聽到這熟悉的教訓,心裏頭那抹壓抑許久的無名火,“騰”的一下子爆發,灼燒她僅存不多的理智。

她眼圈微微泛紅,伸手探到他指間裏沒捂嚴實的白皙肌膚,狠狠地摸了一把,仿佛極享受一般,連聲稱贊:“手感不錯。”

貼在胸口上那只柔若無骨的玉手,仿佛美人蛇最撩人的尾巴尖兒,所經之處又癢又麻,仿佛在嘲笑言不由衷甘願沉淪的世人。

俞倦連把胸口那只作亂的小手移開的力氣都沒有,喉嚨間的凸起物上下顫動兩下。

桑浮唇邊笑意加深,故意說:“感覺被我占了便宜麽?喏,想要占回來的話,随你。”

說着話,她甚至微微擡起下巴,露出修長的天鵝頸。

她面上裝得淡定,其實心裏比面前慌張的少年還沒底,胸腔裏那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跳得愈發厲害。

半是調戲,半是期待。

俞倦的視線不禁落在少女暴`露在空氣裏的美麗鎖骨,猶如白玉雕琢而成,白嫩細膩,看不到一絲毛孔。

僅看一秒,他便觸電似的挪開視線,有些急躁地從那溫軟的身體邊離開,憤然地背過身去。

“壞女人。”

桑浮慵懶地坐起身,瞅着那櫻桃色的耳垂,溫聲軟語:“那你說說看,為何要為一個‘壞女人’紅了耳根呢?”

那修長筆直的背影,在聽到這句話後,更加僵硬了。

桑浮滿意地輕笑了聲。

直到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失憶真好。

讓那位仿佛站在天山之巅的冷傲祭司,跌下雲端,沾染上人間的煙火氣,終于有了幾分這個年紀的少年人該有的活潑青澀。

可愛又美麗的男孩子。

她最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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