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替身
替身
縱然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完全陌生又幾近封閉的環境裏,桑浮也未曾如此驚慌。
“你究竟是什麽人?”她質問。
陸清許輕輕勾唇角,眸光深情:“南疆祭司。”
看着這張和記憶裏完全不同的臉,桑浮心情複雜:“你是俞倦?”
陸清許回答:“是我。”
桑浮不可置信地搖頭:“你在騙我,對嗎?”
如果記憶裏的那個人也穿到這個世界,那麽該是在雲間公館裏的俞倦,而不是眼前的陸清許。
這太荒謬了。
陸清許悠悠出聲:“雲國女皇育有三男兩女,你是她最小的女兒,桑浮。我身為南疆新晉祭司,在雲國朝堂大殿之上,與你初次相遇……”
“夠了!”桑浮拔高聲音,打斷他的後話。
“還要繼續說下去麽?”陸清許問。
“不必了。”桑浮臉色蒼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陸清許所說,确實是上一世所發生的事。
陸清許溫柔伸出手,指尖還未觸到那柔軟的發絲,桑浮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從他手底下逃開。
他緩緩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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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一時間難以接受,我也是最近,才記憶覺醒。”說到這裏,他看向對面布滿一整面牆的偷拍照片,“才知道,為何一直以來,我會對你有如此深的執念。”
對于楚念念,完全是身體的欲`望,而對于桑浮,盡管他夜夜都會夢到她,在夢裏千百遍描摹她的樣子,卻從未敢做什麽。
因為真心喜歡,所以舍不得亵渎。
“他容貌與我确實相似,不怪你認錯人。”陸清許溫柔地補充。
桑浮知道,陸清許口中的他,指的是俞倦,雲間公館裏她撿回家來的那個俞倦。她的心在下沉,整個身體猶如墜入冰窟,冷得瑟瑟發抖。
陸清許體貼地把被子朝上蓋了蓋。
“既然我的記憶恢複,那個替身就不必留在身邊了。”他聲音淡淡的,眸光裏的弑血一閃而過。
“你要做什麽?”桑浮機警地問。
“既然沒有留下的必要,當然是要送走。”陸清許笑得淡然。
送到永遠無法再接近桑浮的地方,比如說地獄,就是個好去處。
桑浮猛地抓住陸清許的領口,絕美的面容染上狠厲:“如果你敢對他做什麽,我不會放過你!”
陸清許笑意一凜,轉而又化開,看似随意地強調:“阿浮,他不過是和我容貌相似的替身而已。”
“不,俞倦不是替身,”桑浮聲音堅定,“他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陸清許表情未變,眼底溫柔卻漸漸凝成冰:“難道,你竟然愛上了一個替身?”
桑浮聲音冷冷的:“我說了,俞倦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陸清許把扯住領口的那雙小手,溫柔地握在掌心裏,眉眼間重新染上寵溺:“你總是如此任性,可我就是愛慘了你的任性。”
桑浮抽回手,面色更冷了幾分:“我記憶裏的那個人,從來都不喜歡我。”
陸清許看看自己空空的掌心,眼底神色變了幾變,終究還是無奈地笑了:“原來,過去的我竟讓你如此誤會,以後不會了。至于那個替身,他的身份沒有必要糾結。”
“很快你就會知道,誰才是值得你愛的人,是那個和我面容相似的替身,還是我。”
陸清許前腳離開房間,桑浮瞅準時機,連忙從床上爬起來。
哪知她剛站起身,一陣眩暈襲上頭,眼冒金星,頓時眼前一片黑暗。
門再次打開,陸清許回來,手裏端着熱騰騰的飯菜,一眼看到搖搖晃晃的桑浮,連忙過去扶她。
桑浮穩了穩身體,眼前恢複清明:“我這是怎麽了?”
“你餓太久,我給你做了飯菜。”陸清許扶着人坐下,把飯菜端到桑浮面前,“嘗嘗看,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桑浮看着面前的三個菜,心情複雜。
鮮花豆腐,粉蒸排骨,鮮筍湯,都是她上一世愛吃的菜式。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口筍湯,是她熟悉的味道,又嘗了嘗豆腐和排骨,也和上一世喜歡的味道沒有絲毫差別。
“味道如何?”陸清許柔聲問,聲音裏難得有些緊張,“我知道你喜歡這些,特意向宮廷禦廚學過。”
半晌。
“謝謝你。”桑浮小聲說,她從來不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祭司,會為她做這些。
陸清許露出寵溺的笑意:“你現在還懷疑我的身份麽?”
桑浮搖搖頭:“我不知道。”
話雖如此說,她卻很清楚,他極有可能就是上一世的俞倦。
她曾經那麽迷戀他,然而當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重逢,她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她的心,早就被雲間公館裏的那個人占滿,再也沒有多餘的地方容下其他人。
“沒關系,我們有的是時間,我會用一生來向你證明。”陸清許信誓旦旦地說。
桑浮擡頭看了看周圍:“這是哪裏,我什麽時候能夠回家?”
陸清許并沒有直接回答:“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桑浮冷下臉色:“你這是打算把我囚禁起來?”
“囚禁?”陸清許緩緩搖頭,“阿浮,你怎麽可以把這個詞用在你我身上,我只是怕你離開,暫時讓你在這裏休息而已。”
桑浮把飯菜往旁邊一推:“我已經休息好了,放我回去。”
“回去?回去哪裏?雲間公館麽?”陸清許自顧自地問,眼底的溫柔漸漸染上冰霜,“難道你想回去找那個替身?”
桑浮堅定地說:“俞倦從來都不是誰的替身。”
“這麽說,你是愛上那個家夥了?”陸清許懶得繼續僞裝,一把捏住桑浮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回答我。”
桑浮甩了甩頭,沒能從那禁锢中脫身,冷聲道:“無論是上一世的俞倦,還是雲間公館裏的俞倦,都不會這樣對我。”
陸清許渾身一僵,半晌,哀傷地垂下手:“對不起,阿浮,我只是,只是……”
不知為何,一聽到她喜歡別人,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可怕的事情。
“要麽放我走,要麽離開,我累了,需要休息。”桑浮重新躺回被子裏,下了逐客令。
看着那轉過去的身影,陸清許眼裏情緒變換:“阿浮,你會明白,天底下只有我,愛你勝過生命。”
桑浮沒有轉身,緩緩閉上雙眼。她現在腦子裏亂得很,只想回家。
首富親孫女失蹤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間在S市掀起腥風血雨,各方面勢力都在找人,首富家宣稱,只要有人能夠提供有效線索,會懸賞一個億,把小公主平安帶回家的人,懸賞十億。
一時間S市群衆幾乎把整個城市翻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絲毫線索。
得知桑浮失蹤的消息,俞倦一夜白頭,要不是那張臉依然年輕俊美,或許有人會把他認成七八十歲的白頭老人也說不定。
這是桑浮失蹤的第三天,他再次來到清水別墅,這是桑浮最後定位的地方,他已經來過這裏無數次尋找線索,也從開始時的發瘋一般,在一次次尋找無果中,漸漸冷靜下來。
此時唯有冷靜,能夠幫他找回心愛的人。
好端端的大活人,竟會在房子裏憑空消失?他無論如何都不信。
每個角落都被仔仔細細檢查過,依舊沒有絲毫線索,就在俞倦檢查完二樓最後一個房間時,樓底下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響聲。
聲音不大,在偌大的別墅裏顯得格外小,仍是讓他捕捉到了。
迅速尋聲來到樓下,樓下沒有人,門也關閉得嚴嚴實實,仿佛剛才那聲只不過是他的幻覺。
俞倦不信那是幻覺,找遍整個樓下,終于在沙發底下摸出來一封信,之前這裏并沒有這樣一封信。
信中寫着一串地址,要求他不能告知他人,只身前去,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要求,由此可見,綁架桑浮的人并非求財。
事不宜遲,好不容易得到這個線索,俞倦即刻趕過去。
信中地址是在天虞山附近,周圍密林環繞,不見人煙。
樹林外圍每隔一旦距離,會有其它的指示信,俞倦就這樣在一步步指示下,進入天虞山深處,也是天虞山的禁地。
面前一座巨大的石像陡然出現,屹立于密林之中,氣勢磅礴,莊嚴肅穆。
奈何俞倦此刻根本沒有看風景的心思,他的目光定格在石像前的那個紅色身影上,再也挪不開眼。
他等這一刻,仿佛等了一萬年。
桑浮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現的俞倦,看着他莫名白了的頭發,鼻子一酸,這幾天她故作堅強,終究在看到這個熟悉身影時,忍不住落下淚。
終于,他找到她了。
石像前有一片古怪的湖泊,與其說是湖泊,不如說是池塘更恰當些,直徑不過十米,呈圓環形,桑浮就坐在圓環中央的草地上,湖邊沒有船只,不知她是如何到達水中央。
兩人隔着湖水相望,仿佛這一眼,等了一萬年。
幾天來,俞倦凝重的眉眼終于化開一個笑容:“別怕,我帶你回家。”
桑浮雙手被縛在身後,嘴巴上又被捂了布條,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拼命搖頭,示意俞倦不要過來。
她動作這樣大,俞倦怎會看不懂她的意思?可是,他好不容易找來,如今人就在眼前,無論如何他都沒法坐視不理。
而且,阿浮被綁着,肯定很難受。
雙腳淌入水中,湖岸濕滑,俞倦的注意力都在腳下。
突然,脖頸後落下來一記重擊,眼前頓時陷入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