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站在顧長江身邊的是一個看上去比他歲數更大一些的男人。
他穿着熨貼的襯衫西褲，帶着金絲邊眼鏡，頭發用發膠整理得服服帖帖，表情不茍言笑，眼神和舉止不經意透露出一種上位者的傲慢。
倪蘇安察覺到這個人正在用一種嚴苛的目光審視自己，這讓他本能地有些反感。
他擡起頭，直視這個中年男人。
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對方像觸電般身子一抖，腳步一軟，倒退半步。
“王總，你怎麽了？”
顧長江吓一跳，伸手扶住男人，關心道：“是不是中暑了？”
“沒事，我有頭暈的老毛病。”男人推了推眼鏡，擺擺手，恢複到鎮定的狀态，“長江，介紹一下吧。”
說話時他眼神裏的居高臨下與傲慢蕩然無存，和善之中殘留着一絲還未褪去的驚慌失措。
馬老板碰了碰倪蘇安的腿，後者會意，點點頭，兩人一起站了起來。
顧長江熱情開口，“老馬，小倪，這位是王總，草莓娛樂的副總經理，負責藝人合約相關的。”
倪蘇安對此沒有什麽概念，但馬老板卻眼睛一亮，激動得連連用手扯倪蘇安的襯衫後擺。
“這位是我朋友，也是大學校友，馬志國。”顧長江介紹完老馬，又指了指倪蘇安，“這位小夥子叫倪蘇安，今年二十歲，在老馬的店裏幫忙，會作為觀衆參加等會兒的現場直播。”
“王總您好。”倪蘇安得到馬哥的指示，禮貌打招呼。
王總避開他的視線，扯出笑容，點點頭，“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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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後，四個人終于落座。
顧長江開門見山，“王總很忙，我把他約出來就是想讓他見見小倪。”
倪蘇安不解，見他幹嘛？
馬老板不愧是老江湖，立即會意并熟練接過話頭，“王總，小倪年輕能幹，自帶一些冷幽默，外形條件也特別好。王總，要是你們草莓娛樂能簽下他，他一定能在娛樂圈出人頭地的。”
倪蘇安更覺迷惑了。
草莓娛樂？簽下他？
聊天話題他怎麽突然就接不上了？
他想了想，決定保持微笑，不動聲色繼續聽下去。
馬老板一番推薦之後，顧長江又加了把火，“王總，我沒騙你吧。現在圈子火的那些男藝人，有幾個顏值身材能比得上小倪？你手下的藝人不是缺一個顏值擔當麽，我看小倪就挺合适的。”
王總喝了口咖啡，視線依舊不與倪蘇安有任何碰撞。
“小倪的外形條件确實不錯，甚至可以說相當優秀。”經過調整，他似乎又找回了上位者的威嚴，語氣顯得有些生硬嚴肅，“不過咱們是大公司，也不能光看外表，唱歌跳舞演戲綜藝感必須有一樣過關才行，也就是要先面試才行。”
王總頓了頓，又喝了口咖啡：“既然是長江介紹的，那我就說點老實話。進我們公司，要簽長約。”
“多長的約？”馬老板忍不住追問。
“至少十年。”王總做了個手勢，“如果前幾年突然爆火，還要再加三年。”
馬老板哦了一聲，激動的表情消失大半，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
顧長江察覺到氣氛有些尴尬，打圓場道：“簽約是個大事，兩方都需要好好商量，今天大家就當認識一下嘛。”
幾人胡亂聊了幾句不着邊際的話，在倪蘇安眼神的密切注視下，王總終于是坐不住了。
“我還有點事，你們聊，我得先走了。”他用手帕擦了額角的汗，從包裏拿出名片，“如果小倪願意來面試，可以聯系我。”
說罷便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咖啡廳。
看着他的背影，顧長江有些不可思議開口。
“王總今天怎麽有點慌慌張張的，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啊……”
“平時怎麽樣？”倪蘇安好奇。
顧長江笑道，“教導主任，你懂吧？說實在的，他是個很挑剔的人，我沒想到他這麽爽快留下名片，原本以為要多給他推薦幾次他才會安排你的面試。”
“十年太長了。”馬老板搖頭，“而且還随時加碼，我覺得不大行。”
“有利有弊，有收獲就有付出。”顧長江很坦誠，“小倪是純素人，又年輕，無論去哪個公司都會要求簽長約的，不如選個靠譜的公司，少走彎路。”
馬老板覺得他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看向倪蘇安，想聽本人的看法。
倪蘇安平靜道：“我考慮一下吧。”
先不急着答應，也不立即回絕。緩兵之計，任何時候都适用。
……
顧長江因為要忙節目的事，提醒倪蘇安等下別忘了去入口處核驗身份領工作證之後就離開了。
“哥，草莓娛樂是啥？”
待到顧長江的身影消失在街頭，倪蘇安忍不住開口。
馬老板大感詫異，“你不知道草莓娛樂嗎？”
“不知道。”倪蘇安目光茫然。
馬老板動了動嘴，又撓撓頭，“也是，你都不怎麽關心娛樂圈，不知道也正常。這樣，你搜一下草莓娛樂就明白了。”
倪蘇安一向是個善于聽建議的乖學生，立即打開手機搜索欄。
看了會搜索結果，他終于明白剛才一開始馬哥為何如此激動了。
草莓娛樂是隸屬于江城電視臺網絡部的娛樂公司，背景深，資源多，是近兩年崛起的經紀公司。
旗下藝人并不多，只有七八個，大多數都是不超過二十五歲的年輕人。
而剛才那位馬總就是草莓娛樂的副經理兼經紀人主管，無論藝人還是經紀人都得聽他的。
“怎麽樣？你願意去面試麽？”馬老板認真詢問，“這确實是個好機會，如果簽約草莓娛樂，以後不愁資源。以你的條件肯定會紅。”
倪蘇安斟酌半晌，“不願意。“
這個答案馬老板似乎并不意外。
他嘆了口氣，“十年合約太長了，如果再給你加幾年就更長。公司對你好也就罷了，對你不好的話，你的青春全都要埋葬在草莓娛樂了，這樣的前車之鑒太多，說實話，我也擔心的。”
“其實跟簽約年限關系不大。”倪蘇安道。
時間對于神獸來說其實早就失去意義，十年對于他漫長的生命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
“那是因為啥？”馬老板這下着實意外了。
倪蘇安沒有任何隐瞞。
“王總這個人，讓我不大舒服。感覺跟着他不會有好下場。”
馬老板眨眨眼，“就因為這個？他有權有勢，是會有些傲慢無禮的。別說拜高踩低的娛樂圈了，就連我以前呆的攝影圈都這樣。不對，應該說每個圈子都這樣。”
“反正我不喜歡，不想去。”倪蘇安不再跟他糾纏這個話題。
總不能告訴馬哥：我是神獸有感知力你聽我的就好吧？
“也行。”馬老板決定釋然，“畢竟是你的工作，還是得你自己做得開心才行。”
“嗯。”倪蘇安淺淺一笑，“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我得去領工作證了。”
……
經過一系列繁瑣的程序，在下午一點半，倪蘇安終于與其他觀衆一起進｜入演播廳。
此時工作人員忙到飛起，調試機器的，負責燈光的，還有跟藝人對接的各位pd，多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讓演播大廳鬧哄哄的。
倪蘇安原本站在距離舞臺比較遠的角落。
他很滿意這個位置，有可以靠的欄杆，安心摸魚聽歌妥妥的。
可惜還沒站到五分鐘，突然被cue。
“靠在欄杆上穿淺藍色襯衫的男孩子，請注意一下。”
現場導演渾厚且巨大的嗓音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倪蘇安聚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