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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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蘇安溫柔地笑了笑。
“沒錯,是我。”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小姑娘滿是驚訝,又歪頭看了看豆子跟小皓,“他們兩個是誰啊?”
倪蘇安蹲下來,用平視的角度看她,不答反問,“春生呢?他沒在家嗎?”
“對哦。”小姑娘被問住,她撓撓頭,又回頭看還坐在地上的母親,“媽媽,春生呢?”
剛才還神色恐懼的中年女人,突然一下子變得很茫然。
“春生……春生……”她的眼睛無神地轉着,“春生,在哪兒?”
“他們這一家人怎麽回事啊?”豆子忍不住開口,“個個都好奇怪。”
“對啊。”小皓指着靠坐在牆壁邊上的中年男人,疑惑不已,“這個暴躁哥們兒現在也跟丢了魂兒似的。”
倪蘇安的目光順着小皓指的方向看去,剛才氣焰嚣張暴戾憤怒的男人此刻也變得神色木讷,仿佛剛才的施|暴行為只是所有人的一場幻象。
“春生呢?”
倪蘇安走到男人跟前,大聲問道。
男人緩緩擡起頭,下一秒表情充滿恐懼,抱着身子,“大哥,別打我了,我服了,真服了。”
豆子被氣笑,“你現在怕了?剛才打老婆的時候怎麽那麽橫啊。”
倪蘇安眉頭緊鎖。
不行,得抓緊時間了。
“春生,春生!”
他朝着黑洞洞的廚房喊了幾聲,無人回答。
倪蘇安環顧四周,看到沙發角落的小汽車,心生一計。
“春生。”他大聲喊道,“你想玩拍皮球嗎?想玩的話叔叔陪你玩。”
半晌後,只聽得“砰砰砰”的聲音由遠及近,小男孩跟他的小皮球驟然出現在了客廳裏。
“叔叔!”春生的臉還是髒兮兮的,一雙大眼睛依舊閃閃亮亮,“你真的來了!來陪我玩了!”
“是的。”倪蘇安沖他招手,“過來。“
春生抱着小皮球,乖乖走到倪蘇安身邊。
“喏,叔叔,給你。”
倪蘇安接過皮球,在地上拍了幾下。
“春生,你看,這裏玩球不方便,我們去個寬敞的地方玩,你看怎麽樣?”
春生歪着腦袋,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叔叔,那聽你的,我們去別的地方玩。”
倪蘇安揉揉他腦袋瓜,“乖。”
他牽着春生的手,走到小女孩和中年女人面前,“離開這裏吧,我帶你們出去。”
倪蘇安的話語溫和有力,如春風拂過荒蕪的土地。
小女孩開心地點頭,“嗯!我跟你走。”
中年女人擡起頭,倪蘇安沖她笑了笑,“痛苦這麽多年,該離開了。”
說罷他握住女人的手腕,女人混沌的眸子突然變得清澈起來。
兩行淚緩緩從她的眼裏流出,她起身,牽起女兒的手,“是啊,是該離開了。”
“不行!”
剛剛還被倪蘇安吓得瑟瑟發抖的中年男人像被打了雞血,又變得歇斯底裏起來。
“這裏是我們的家,誰都不許走!”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狂躁地對着桌椅一頓亂踢。
“這哥們兒這裏可能真的有點問題。”小皓指了指腦子,對同伴豆子輕聲嘀咕。
沒想到這句話被中年男人聽到,他的眼睛又充起血來。
“你說什麽?”他惡狠狠朝着小皓沖來。
剛走到一半,中年男人的頭就被倪蘇安按住。
“你實在太狂躁了,需要冷靜一下。”
他以極快的速度捏住中年男人的脖子,将他舉了起來。
中年男人臉漲得通紅,雙腳不住亂蹬。
“爸爸……”
春生怯生生開口,剛說了兩個字就被他姐姐捂住嘴巴。
“他天天打媽媽,打我們。應該也讓他嘗嘗被人揍的感覺。”
中年男人掙紮了一陣,突然雙眼一翻,像只破布娃娃一般癱軟下來。
倪蘇安把手松開,男人摔落在地。
“小倪,你太猛了。”小皓眼中滿是崇拜,“一只手就把家暴男給收拾了。”
“他不會死了吧?”豆子有些害怕,“剛才都翻白眼了。”
倪蘇安沉默半晌,“你看吧。”
很快中年男人咳嗽幾聲,睜開雙眼。
豆子跟小皓兩人面面相觑。
中年男人表情平靜下來,眼裏的血紅色也悉數退去。
“現在冷靜下來了吧?”倪蘇安冷冷問。
男人不敢再嚣張,趕緊點頭。
“你也得走。”倪蘇安道,“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為什麽?”男人語氣裏滿是不解,“這是我的家,你為什麽要讓我走?”
倪蘇安按了按額角,頗為無奈。
“你再仔細看看,這到底是不是你的家。”
他話音剛落,客廳的燈光刷一下熄滅了。
春生和姐姐吓得尖叫起來。
“別怕,有我在。”倪蘇安打開手電,“小皓,豆子,你們也打開手電。”
三把手電發出的光線讓屋子重新亮了起來。
男人驚呼出聲:“這是哪裏?”
不止他,除了倪蘇安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吓一跳。
剛才那間頗為現代化的客廳全然不見蹤影,他們現在正身處在類似石洞的空間之中。
豆子跟小皓雙眼圓睜。
“這是怎麽回事?”
中年男人崩潰了,“我的家呢?我的家在哪兒?”
“你的家就在很近的地方,但并不是這裏。”倪蘇安居高臨下看着他,“不要再一錯再錯,跟我走。”
男人抓着頭發,嘴裏不住念叨,“不,這裏就是我的家……”
“你要是再渾渾噩噩下去,你對得起你的妻子兒女,對得起你的母親嗎?”倪蘇安語氣嚴厲。
男人目光一停,“母親……我媽?”
“你看看這個。”倪蘇安把照片拿出來,“你媽冒着魂飛魄散的危險,在島上停留了十年,她走之前跪下求我,求我來救你們一家子。你真的要辜負她的心意嗎?”
中年男人接過照片,怔怔看了很久。
最終他號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媽,我對不起你。老婆,春生,小夏,我對不起你們嗚嗚嗚嗚……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一旁的中年女人淚眼婆娑,滿是委屈與憤怒。
“本來我們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自從搬到新房之後,你性情大變,暴躁易怒,開始賭博酗酒打人,不止打我,還打孩子。我也想問你,這到底是為什麽。”
“我……我……”男人抓着頭發,似乎拼命回憶,“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因為你們的記憶慢慢在被黑暗吞噬。”倪蘇安道,“再這樣下去,真的就沒人能救你了。就算為了你的老婆兒女,為了你的母親,你都應該跟我走。”
“好,好。”男人擦掉眼淚,“你這麽厲害,一定能救我們出去。”
于是原本的三人隊伍,一下子擴展成了六個人。
他們在倪蘇安的帶領下,離開了石洞,在霧氣彌漫中繼續往前行走。
越往前走,霧氣越發濃郁。
“我,我害怕。”春生拉緊姐姐的手,“這裏好可怕。”
“不怕,有這位叔叔在。”姐姐勇敢鼓勵着弟弟,“叔叔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我好冷。”豆子打了個哆嗦,“為什麽我心裏這麽難過,難過得想哭。”
小皓語氣變得憂傷,“我也是,莫名其妙好傷心。”
“因為你們也想家了。”倪蘇安頓了頓道,“不要緊的,馬上就能走出這個困住你們的地方。”
幾人在黑暗中又前行了一段,視線的盡頭出現一道石門。
石門上雕刻着繁複華麗的花紋,兩只獅子口中銜着門環,兇猛威武。
“這又是什麽玩意??”小皓驚訝出聲。
豆子猶豫着開口,“這石門看上去不像是現代的産物,有種古樸之美。”
小皓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奇怪,真的好奇怪。我好像有很多疑問,可話到嘴邊,又什麽都忘記了。”
“我也是。”中年女人搭話,“腦子一片漿糊,混混沌沌的。”
唯有中年男人雙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推門。
可無論他如何用力,這門都紋絲不動。
“你是打不開的。”倪蘇安拎着男人的脖子,将他扔到一邊,“我來吧。”
小皓無語,“大哥,你就消停點吧,是還想挨打嗎?”
中年男人縮着脖子,不敢再言語。
“很快你們就會知道所有真相了。”倪蘇安伸出雙手,按住石門上凸起的兩個獅子頭。
“轟隆——”
石門緩緩打開。
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
這裏,竟然是個看上去很華麗的古代石室。
“我的天……”豆子眨巴眨巴眼睛,“我只是來探險的,怎麽會來到這裏?”
“這裏是出口?”中年女人萬分不解,“為什麽帶我們來這裏?”
倪蘇安沒有說話,而是率先進入石室。
其他人趕緊跟在後頭,生怕離倪蘇安遠一點就會發生危險。
石室內裏燭光搖曳,香氣撲鼻,頗為朦胧夢幻。
看上去很像是女子的卧室。
一位穿着紗裙,身段婀娜,黑發如瀑的古代年輕女子正坐在梳妝臺前,對着銅鏡梳着長發。
這幕場景,讓除倪蘇安之外的所有人失語。
他們的大腦和語言系統在此刻統統罷工,除了瞪大雙眼,任何動作都做不出來。
倪蘇安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
“差不多得了。”
此話一出,女子緩緩轉過身來。
她面容姣好,氣質溫婉。
但那雙眼睛裏卻隐隐透着哀怨與狠戾。
年輕女子語氣冰冷,“你是誰?為什麽要多管閑事。”
“你沒資格知道我是誰。”
倪蘇安話剛說一半,卻見中年男人的雙眼簌一下冒出精光。
“我的!”他指着女子脖間挂着的玉佩,激動大喊,“那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