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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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頌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走進來。
“別白費力氣了。”
夏适希看着他，“擦了又有什麽用呢。”
崔頌沒說話。
半晌道：
“你回家去吧，一個人住太不方便，至少也得找個朋友陪你。”
若是我走了，你怎麽辦？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麽事……我不能保證還像現在這樣理智。
“我沒有朋友。”她冷冷地說。
“我有你就夠了。”
下一刻，夏适希的話令他他整個僵直了身子，
“謝謝你，在所有家人都在罵我的時候，站在我這邊，謝謝你相信我、幫我說話。謝謝你。”
夏适希的臉色并沒有一點不愉快，反而是帶着暢快的笑容。
第二天，朝陽升起，夏适希從卧室裏走出來，伸了個懶腰。
又是清爽的一天。
在最無助的時候，最愛的人及時跨越半個國家趕到自己身邊，還有什麽比這更珍貴？更幸運？
即時她受過不公的待遇，又算什麽呢？
她看着崔頌在廚房做早餐。
走過去，雙臂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背上，柔聲道：“崔頌。”
“怎麽了。”
她感到懷中的男人明顯僵直了身子。
夏适希深吸一口氣，
“崔頌，我喜歡你。”
他整個動作完全停下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喜歡你。”
她重重地說，
“我從十六歲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他直接放下了案板上的菜。
張了張口，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等能開口時，才發現嗓子已經是幹涸的，
“夏适希，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少女睜着無辜的眼睛看着他：“我知道啊。”
崔頌即使來到GD，令她開心得要瘋掉了，她本來以為，她對他的感情，崔頌也是能感覺到的，甚至他也是有那麽一點喜歡她的，所以她才是對他說這句醞釀了好久的話。但崔頌神色的變化，令她感到了一些不對。
他冷笑。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個表情，他幾乎無措地轉過身，掙脫開她離開了廚房，
崔頌的心裏完全亂了。
他和夏适希是兄妹啊，怎麽可以……
簡直……惡心。
他近乎慌亂地開始收拾東西，把所有衣物都拿得一點不剩。
夏适希在一旁眨着眼看他。
卻聽見崔頌的警告：“夏适希，以後你不要再來見我。”
他幾乎是逃一樣地逃出了夏适希的家門。
少女愣愣地看着崔頌走遠。
雙手握成拳緊捶在門上。
果然……
還是，不行嗎？
自從那次崔頌離開，夏适希和崔頌徹底失去了聯系。
她在一個不合時宜的場合，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她已經改變了他那麽多，她本來以為可以……
夏适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三天，三天後，她走出了出租屋。
這是一個煥然一新、十分冷靜的夏适希。
只是沒有人知道，她在那幾天經歷了怎樣痛苦的掙紮。
“Alice，有時間嗎？”
外面陽光燦爛，她首先撥通了艾月兒的電話。
“最近比較忙，不過你如果要的話，還是能擠出時間來的。”艾月兒說。
“我想跟你出來喝一杯。”
艾月兒答應了她的邀請，兩個人約定晚上九點後見。
艾月兒和夏适希都是常去酒吧的人，但這次都沒有去酒吧，而是應了夏适希的要求，去了大排檔。
夜晚，艾月兒帶了口罩墨鏡，出現在夏适希眼前。
“今天幹嘛去了？忙嗎？”
夏适希給艾月兒到了一杯啤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那樣呗。”艾月兒聳聳肩，“通告、錄節目、拍gg。”
“真好。”夏适希眼中閃着光，
“就是我想要的樣子啊。”
艾月兒發現了她的不對：“适希，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夏适希嘆了一聲：“崔頌走了。”
“你說什麽？”艾月兒驚異。
“崔頌走了，我向他告白，他厭惡地把我甩開了。”夏适希說完，喝了一大口啤酒。
“适希……”
艾月兒走到她身邊，想抱抱她。
夏适希卻推開了她。
“不用，這個結果本就是我預料到的，我們之間，本來就隔着一道鴻溝。”
“我來找你，是來堅定我們的夢想。”
“我們一定一定會實現自己的理想，我們會成為樂壇中最棒的歌手和最棒的詞曲創作人。”
“從今以後他不會再能幹擾我，讓我們為了理想幹杯。”
星樂音樂GD總公司。
既然決定要努力向夢想進發，夏适希就更加迅速地寫出了作品。夏适希站在秦銘面前，把一首歌交給他。
但秦銘看了皺起眉頭：
夏适希看出他的神态變化：“怎麽了？”
“你的這首歌，描述的東西太過邊緣化，不會被大衆所理解，不像之前那樣具有商業價值。”
秦銘轉過身。
夏适希一愣，“什麽？”
盡管她之前也蘊含着那種獨特的感情，但她之前的歌從來都能賣得很好，從來不存在秦銘說的問題。
“有個人風格很好，但如果把個人風格推向極端，大衆的接受度就會變差。”
秦銘說。
“……我知道了。”
她洩了氣，半晌說。
“下次可要寫得再好一點。”秦銘說道，接着安慰她，
“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是會讓Alice錄音。”
錄音很快就完成了，歌曲也在如約的日期發布，但果然，這首歌發出去之後，成績不是很好。
“雖然比同期其他歌手的成績好，但和你之前的成績比，差得太遠。”秦銘總結。
這是夏适希第一次在樂壇中受到這樣的挫折。
她回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心裏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心髒更是不知道為什麽隐隐作痛。
可能是太累了。
夏适希安慰自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幾天後，夏适希應秦銘的要求去了一個音樂人的聚會。
那個聚會據說有很多的知名歌手會參加，在GD大飯店舉行。
“藍慧？”
夏适希一進飯店，就有個男人沖她握手。
她之前已經涉身于樂壇，在樂壇裏也多少見過他幾次，這是一個大音樂公司的老總，叫李德明。
一上來的親近令夏适希有些不舒服，但還是禮貌地點頭握手：“是。”
“又見面了。”
李德明拉着夏适希的手就不願意放開，“坐我旁邊吧。”
夏适希沒法拒絕，只得坐了過去。
她坐下随意一瞟，就正好看見隔壁的餐桌的景象，在她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側對着她坐着，英俊的眉眼在吊燈下泛光。
夏适希僵了一下。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崔頌，她不知道，他這次是來GD出差。
自從他們分別，已經有一周沒見，崔頌被單位的老板派去GD出差，盡管他再不願意，卻也不能拒絕老板。
沒想到，又在這裏遇見夏适希。
李德明并沒有發覺什麽異樣，飯菜很快就端上來。
大家共同舉杯，夏适希現在已經很适應這種場合。過程中，李德明不斷給她夾菜，夏适希說：“李總，不用這麽客氣。”
李德明笑着，卻湊近了她。
夏适希低下頭，卻沒看到，另一張餐桌前，男子的視線已經往這邊看了過來。
崔頌握緊雙拳。
李德明在夏适希耳邊說：“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從此給艾月兒比她咖位高很多的資源。”
他湊近她，而這一切都被崔頌看在眼裏。
他雖然已經拒絕了夏适希，可那個男人，在碰她，在和她說悄悄話……現在她從來只會和自己說悄悄話，只會擁抱自己！
夏适希心裏其實有點害怕，但晃着杯，故作鎮定地說：“既然是給艾月兒資源，為什麽不直接跟她說？”
李德明哼了一聲：“艾月兒那個婊子，不知道已經被人幹過多少次了，我不喜歡她，我只喜歡你。”
夏适希手指握緊高腳杯。
“……是麽。”
這就樂壇裏的肮髒吧，秦銘讓她來這裏之前，有沒有想過會遇到這種場景？
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人影突然闖了進來。
那再熟悉不過的男子走到她面前，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腕：“夏适希，跟我回去。”
一桌子人都怔了。
崔頌知道，和夏适希吃飯的可能是樂壇中的擁有高級權力的人，他若是把夏适希從這個飯局上帶走，他以後的日子也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是什麽人？”李德明臉色沉下來。
“我是他哥哥。”崔頌毫不畏懼，抓住夏适希的手腕把她往外面帶，
“你跟我走！”
李德明本來覺得這個男人會很難堪，甚至會被夏适希罵一頓，因為她聽說夏适希和家裏人關系不好，可沒想到，夏适希，居然真的乖乖跟崔頌走了！
李德明站在那裏，追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出門的那一剎那，夏适希勾起嘴角。
不愧是崔家教育出來的孩子，處事方式都跟崔芸崔茹一模一樣，不過……同樣是在大庭廣衆下把她拽走，這次的場景……她喜歡。
夏适希的出租屋內。
“你把我叫回來幹什麽？”
夏适希一回家就坐到了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飲料悠閑地喝着。
“即使你已經離家，我依然是你的哥哥，我依然有權力管教你。”
崔頌又用那種普衆的道理說着。
他終究不願意看夏适希被那些娛樂制作人羞辱，他終究不願他的妹妹受到傷害。
“夏适希，你為什麽要進娛樂圈，為什麽要做這種工作？！”
他充滿怒意的吼聲回蕩在客廳，她不知道，當他看到她被那個人親近的時候他心裏有多難受，
“這種工作只會毀了你！”
“毀了我？”少女擡頭，眼底冷冷地看着他，“你恐怕連工作的真谛都搞不清吧。”
“我搞不清工作的真谛？”
崔頌愣了一下，覺得好笑。他從來沒考慮過想要做什麽工作，在他想來，工作就是為了錢，何必要分什麽種類？他知道，夏适希是真心喜歡寫歌這個事情，可這樣的喜歡不應該以生命和貞潔的代價來換得。
這個夏适希也太過分了吧，她以為她是誰？全天下就她一個人活得清醒，其他人都是在渾渾噩噩中的嗎？
他緩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喜歡，可是有些事情沒必要做得過火。”
“我就是那樣的人，我就是可以抛棄我的生命，音樂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崔頌一噎。
“你要是看不慣，可以不來解救我。”
夏适希說。
“不來解救你？你傻啊，我不來，你就要被那群人徹底……”
“……罷了。”說到這裏，他最終洩氣，他就是沒有辦法對付這樣的夏适希，他知道，這個女孩一旦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時鐘“滴答”而過。
“崔頌，你來救我，是什麽意思？要跟我和解嗎？”
她歪頭看着他，
“你還是沒有放棄我的，是嗎？”
她的語調帶了希望。
他背過身去，沉默。
“……适希。”
過了很久，他才聲音幹澀地說，
“以後，那樣的話，不許再說了。”
“哪些話？”
“你知道的。”
“我又沒有撒謊，為什麽不能說？”
夏适希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
“我就是喜歡你。崔頌，我愛你。”
又一次告白，令崔頌張了張口，睜大眼睛看着她，卻說不出任何話。
他徹底無奈了。
罷了，他認栽。
“你要不要喝粥？”
星星已升上夜空，崔頌坐在陽臺邊問她。她剛才在飯局上沒吃多少飯，他怕她餓着。
“我沒有胃口。”
夏适希晃着腿，
“崔頌，要不要出去玩玩？”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出去玩？”
“我們最近都經歷了很多痛苦，都需要出去玩玩，放松一下，不是嗎？”
崔頌抿唇站起來：“好吧，你要想出去，我就陪你去。”
“我們去游樂場！”
她笑着跑到他身邊，拉住他。
他任由她拉着。
當兩個人站在門口時，她還是停住了腳步。
“崔頌。”
她輕聲說，眼睫毛投下一片淡淡得陰影，恍然中，崔頌看到她在微笑，“謝謝你來救我。”
崔頌苦笑着搖搖頭，只說了句：“走吧。”
GD游樂場。
五彩斑斓的夜景十分漂亮，游樂場裏人不少，遠處還放着歌曲，崔頌和夏适希來到游樂場，女孩就拉着他直奔摩天輪。
崔頌在後面苦笑着搖頭。
夏适希好像就是喜歡這種刺激，明明自己恐高，還要去做。
但他只得由着她。
兩個人登上了摩天輪，夏适希站在流光夜景裏，看着崔頌規規矩矩地坐在對面：
“崔頌，你真應該把自己搞得有生氣一點，比如換身衣服換個發型染染頭發，不要這麽刻板。”
崔頌笑笑。
染發？那等他回到家，崔茹不把他給吃了。
摩天輪緩慢地上升，夏适希和崔頌被推向更高，直到升上了最高點。
這一剎那，夏适希忽然轉過身，雙手放在嘴邊，對着天空大喊：
“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聲音不斷拉長，回蕩在摩天輪裏，也回蕩在夜空。
崔頌靜默地看着她，她身上那種破土而出的力量，正在激發着他，她的背影仿佛在發光。
遠處，游樂場放的歌聲隐約傳來：
“生命的暗礁是一束耀眼的花火[1]
我們怎能不等它開放就凋落
你可知你胸中
有着熱血洶湧
時光飛逝而過
來不及就蹉跎
快從你的窗口沖出
就用你頭也不回的速度
快穿過這最幽暗的山谷
尋找她曾送給你的禮物
你是自由的
自由飛舞的
你可知有遠方
等待着你去想象
[1]歌詞引用自《沖出你的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