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宮

入宮

謝夔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罵了沈良玉幾句,說她連誰送的東西都沒搞清楚就胡亂送人,白白讓李椿挨這幾巴掌。

“我怎知大城中的那些個小姐,竟然如此可怕!”

沈良玉委屈死了,聽管事說李椿走時低着頭,怕是在傷心,又塞了銀錢給謝夔,拜托謝夔回府買點好吃的給李椿,好好幫她道歉,她近日要入宮,怕是沒時間去。

謝夔回府時,拐去了東市。

本意是買點吃的,路過一家成衣店時,看見店中挂着一件淺藍色的衣裙,他想起李椿試新衣服時的開心,便走進店中,買了那套衣裙,沈良玉塞了不少銀錢給他,不僅夠買衣服還能再買一堆吃的。

這沈良玉還真是有錢啊!

謝夔到家時,李椿早就不哭了,因王嫂在沈家幫忙,現下她和鳴翠正在廚房研究做打鹵面吃,品紅來廚房,說大公子找她。

李椿一路上都在想怎麽跟謝夔禀報這件事,說沈良玉送自己的衣服其實是萬家六小姐的姨娘送的,所以萬家六小姐才失手打了她,可是挨打的是她,這麽說倒顯得她錯了。

...

于是謝夔見到她時的第一句話便是:

“大公子,她打我時,我沒哭”

李椿實在想不到怎麽把這件事敘述清楚,只能說自己沒哭。

“你真是傻,你越哭,她姨娘打她才會越狠,你倒幫她忙了”

“啊?”

李椿後悔了,自己該狠狠哭的,萬家六小姐只挨了一巴掌,她可是挨了四巴掌!

謝夔交給她一個包裹,裏面有一套衣裙和一些吃的,謝夔說是沈良玉買的,讓她務必收下。李椿心有餘悸,不肯收那套衣裙。

“我用沈良玉的錢買的,不穿白不穿”

李椿只能收下。

晚上伺候謝夔洗漱時,李椿才知道她錯過了什麽。

“新帝帶着韋将軍一起來的,我到處尋你,結果韋将軍走了,我都沒找到你”

李椿更讨厭萬家六小姐了,她多好的報恩機會,沒了。

“不過...”

謝夔話鋒一轉說等幾天還有一個報恩的機會,不日就是封後大典,大典後會有宮宴,一般重要的臣子和家眷都會參加。

李椿開始有了新的期待。

然而,宮宴那日,李椿的期待落空。

韋将軍出征了,韋家只有韋家三小姐來了,是個和沈良玉一樣身形挺拔,英姿飒爽的姑娘,她瞧着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因李椿一直盯着韋家的位置,沈良玉好奇,偷偷跑到謝夔的旁邊,問李椿盯着韋家做什麽。

“沈小姐,韋将軍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何救她的,李椿沒說,沈良玉也沒問,兩人默契的選擇不開口。

“你知道嗎?她是我唯一打不過的人”

“誰?”

李椿見過沈良玉練劍,比之她見過的很多人,都要厲害,連沈良玉都打不過的人,會是誰呢?

“你現在盯着的人,你救命恩人的妹妹”

她們倆的竊竊私語,引起了韋家三小姐的注意,她擡頭和沈良玉隔空打了個招呼,又低下頭繼續沉默。

新帝和新後攜手走進殿中,一對壁人,新帝長相英氣,三十上下,新後和萬家二小姐長得一模一樣。

萬太後與新帝的齊妃坐在帝後旁邊,公主陪在太後身邊,謝夔與沈良玉吐槽,他娘屬實不易,在宮中當牛做馬半個多月終于坐到了太後旁邊。

韋妃沒來。

曾經的結發妻子,成了妾還要參加自己丈夫的新婚宴,對深愛着新帝的韋妃來說實在殘忍至極。

一頓飯吃的所有人戰戰兢兢,新帝時不時就要點名問一些問題,第一個點的是正在給太後夾菜的寧國公主。

“今日的宴席,讓孤想起自己還是鄭王時,與先太子去姑姑家赴宴,那時姑姑也是這般給先太子夾菜,孤豔羨不已”

公主趕緊跪下,說自己有眼無珠。

新帝并未讓寧國公主起身,又換了一個人詢問,是沈良玉,問她是否還在練劍?

沈夫人與沈良玉跪在殿中,盡管沈夫人的手拉了她一遍又一遍,沈良玉依然堅持回答自己還在練劍,權當鍛煉身體,新帝反而笑了。

接連問了十個人,寧國公主還跪在太後旁邊,謝夔給對面的慶王遞了無數次眼色,慶王方才起身:

“六哥,你說姑姑沒給你夾菜,那你是不知道我。姑姑不僅不給我夾菜,還不準我吃飯,每次去都要被姑姑責罵,說我帶壞了九齡”

慶王說的聲淚俱下,氣氛稍顯緩和。

新帝罵了慶王幾句,說他從小去公主府最勤,姑姑煩他自是應該的。罵完了慶王,似是想起什麽,讓寧國公主免禮起身,回去用膳。

萬幸,謝夔整場都沒被點到,他與這位六表哥,自小算不上親近,但也沒有嫌隙。他嫌他整日和慶王厮混,毫無上進心;他覺得他說話做事像是他爹,一板一眼,太過威嚴。

當然,謝夔覺得新帝與他惺惺相惜的點在于:他娘不僅不給新帝夾菜,他這個親兒子也沒有,還要讓他多向先太子學習。

學習怎麽貪污赈災銀,如何利用權勢霸占他人的田地嗎?

席間,新帝言笑晏晏夾了菜給新後,李椿想起府中那些人曾聊起的八卦,同樣的場景,變了又好像沒變,丈夫成了新帝,妻子換成了更年輕的新後。

不知此情此景,是否還會讓寧國公主酸牙一整晚?

一頓飯吃完,公主沒了七魂六魄,執意要跟謝夔回家,任太後挽留也無用。

上了馬車,捂着胸口直呼害怕。

“他從前看着穩重有禮,怎麽當了皇帝,卻如此威嚴”

謝夔勸她少摻和宮中之事,她以前的教訓未吃夠嗎?公主悻悻,說自己早出晚歸,全是為了他的前程。

“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娘,你心裏清楚”

謝夔久久盯着他娘的眼睛,直到公主心虛似的轉過頭。

李椿不知道馬車內,這兩母子又起了争執,她仍在可惜韋将軍沒來,她不能親自謝謝他的救命之恩,想着想着,她又怨恨起萬六小姐,都怪她!

馬車快到公主府門前時,李椿看見了謝太傅,宮宴時,他早早離席,不知在這裏等了多久,她敲窗告訴謝夔,謝太傅來了。

謝夔下了馬車,公主也想跟着下車。

“你知道的,他對你無話可說”

公主的腳步停滞,李椿跟在馬車後,先行回府了。

謝太傅看着大兒子走來,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少年的自己,相比謝斐,謝夔的确更像他一點。

“你傷勢怎麽樣?”

“已愈合,身體已無大礙”

他們寒暄了幾句,無非學業、身體之事。時至冬月,夜晚寒涼,謝太傅見謝夔穿的單薄,匆匆結束了話題。

“新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得勢的六皇子”

剩下的話,謝太傅沒有說,只留下這句話便回西院了,謝夔嘆了好大一口氣也回家了,穿着淺藍色衣裙的李椿抱着暖爐在大門口踱步等他。

今日謝夔講的故事,沒有人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子的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個女子,她出生在富貴之家,她的父母嬌寵她,她便不把其他兄長放在眼裏”

一次意外,寵她的父母和兄長都亡故了,從前被她和她母親欺負的一位兄長繼承了家産,那位兄長待人寬厚,仍舊按照父親在時一樣對待她,寵愛她。

但她不滿足,背地裏聯合了一位想霸占她家家産的堂兄,試圖瓜分更多的家産,她的兄長發現了她的所作所為,對她很失望,于是削減了她的奴仆和宅地。

“她安分了好幾年,然而等那位兄長生病後,她又蠢蠢欲動,私下給那位兄長最得勢的大兒子送田地送金銀,盡管那個大兒子無能又貪財”

她送了自己一大半的家財給那個大兒子,結果病中的兄長發現了大兒子的所作所為,氣急亡故,大兒子不得人心也被兄長其他的兒子殺了。

她的美夢再次破碎,她從前引以為傲的權勢,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府邸和幾處郊外的田地。

“李椿,你聽懂了嗎?”

李椿懂了,今天的故事講的是寧國公主。入府前,秦娘子跟她們四人說,寧國公主曾經是朝中最有權勢的公主,只是可惜...

可惜什麽呢?秦娘子沒說,現在李椿知道了。可惜她要的太多,就像手中沙,抓的越緊越留不住。

謝太傅的警告,謝夔找時間跟他娘談了,寧國公主向他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摻和宮中的事情。她的保證,謝夔十五年間已聽了太多次,這次也未放在心上,只勸誡她:

“我不想你丢了命”

她想做什麽,他知道,他爹知道,新帝與太後同樣看出來了。

從小怠慢他們的姑姑與小姑子,在他們有了權勢後,好似換了個人,日日殷勤,對自己關懷備至,還能圖他們什麽呢,他們親眼見過她幹過無數次這樣的事情。

權勢,是良藥也是穿腸毒。

話盡于此,謝夔希望他娘這次是真的能想清楚,新帝不是寵她的父親,不是待人寬厚的兄長,而是她瞧不起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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