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林和宇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轉頭對夏語道:“我追女孩靠的是心理,江遠川什麽都不幹,都有一堆人追他。他在留學的時候可受歡迎了,好多外國女孩都喜歡他,可是他一個都不答應,大家就猜他可能是gay,然後開始換一些熱情的男生向他表白,可是他還是一個都沒答應。然後大家就猜他心裏有一個得不到的白月光,被情傷得太重,不敢再愛了。天知道,他只是覺得談戀愛要陪對方看電影、逛街,太無聊了,簡直是在浪費時間!哎呀,太搞笑了!”
夏語聽得也抿着嘴笑,這的确會是江遠川的思維。
江遠川在低頭回實習醫生的消息,也不阻止,任由林和宇說。
林和宇對着夏語繼續說:“他的故事可多了,醫學院的同學說他,平時一副高度潔癖的樣子,可是上到病理實驗課,面對一些潰爛或有膿腫的器官,所有同學,一個個吐得黃膽水都出來了,只有他沒有任何反應,邊觀察邊淡定地做筆記,有時還戴上手套動手摸。他啊,天生就是學醫的!上解剖課,第一次給大體老師解剖,他組裏的同學怕得不行,害怕自己技術不過關,冒犯了大體老師。他呢,下刀快、準,猶如沒有情感的機器人,臉上的神情卻無比虔誠......”
林和宇說這些的時候,江遠川臉上的神情很柔和,夏語有點明白他為什麽會放棄繼承家業,堅持要做醫生了。
林和宇還在繼續回憶,“說到解剖,遠川,你給你老師做助手那次,害怕嗎?”
江遠川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眸光一暗,“怕,也不怕。”
怕的是自己會感染,不怕是要給那些死去的人一個死亡真相。
夏語不解地看着林和宇,林和宇對她說道:“有一次,他老師帶他去外地出差,中途,當地的警察在一個碼頭查到一艘貨輪有偷渡客,三十多個非洲偷渡客被裝在一個貨廂裏,因為在海上時間太久了,警察打開貨廂的時候,只有兩個人還有氣,三十多個人死亡時間都不一樣,有的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急需解剖。當地警局法醫人手不夠,就讓遠川老師幫忙,遠川給他老師做助手。他們解剖到一半的的時候,檢驗出死亡的人中有三個死于埃博拉病毒......”
夏語聽到這裏,瞳孔一縮,倏地看向江遠川,江遠川屈指在桌上輕扣了兩下,對林和宇道:“吃飯呢,你又是膿腫,又是病毒的,夏語一會該吐了。”
夏語小聲道:“可是我想聽......”
林和宇:“哈哈哈......”
夏語看江遠川不反對,對林和宇追問道:“後來呢?”
林和宇故意為難江遠川,對夏語道:“後來的事我不知道了,你問他。”
江遠川看夏語定定地側頭看着他,她的眼神相對一個成年人來說過于純真,讓他不忍拒絕,簡單道:“我老師被感染了,但治愈了,我沒有感染,我們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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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夏語知道當時的情況肯定很驚心動魄,他和他老師被隔離的時候,死神和他們就是一線之隔!
夏語沒有了吃飯的心思,吃了兩口蟹黃豆腐後,放下了筷子。江遠川看了眼她面前還剩着一大半飯的碗,拿起她的湯碗幫她舀了一碗山菌雞湯,“喝點湯。”
夏語拿起湯勺,把一碗雞湯都喝完了。
吃完飯,服務員把飯桌上的碗碟收拾幹淨後,林和宇看了眼腕表,對夏語道:“我一個小時後要拜訪一位前輩,就在這裏采訪可以嗎?”
夏語點點頭,“可以的,林老師,你介意我錄音嗎?”
林和宇:“沒事,錄吧。”
夏語對鄧涵的采訪大綱已經記在了心裏,她拿出錄音筆,和林和宇在包廂的沙發上坐下後,對林和宇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林老師,非常感謝你能接受我們的采訪,首先想問你:很多人都覺得大學生活是自由又美好的,但調查數據顯示,很多大學生心理壓力很大,林老師,對此,你怎麽看?”
一聊到專業,林和宇沒了剛才聊天時的随意,認真道:“每個人在不同的階段都會有不同的壓力,大學生的壓力主要來自學業、人際交往、戀愛、就業等方面,
有的同學學着學着發現不喜歡現在的專業,擔心專業就業前景不好,有的和舍友因為作息時間、生活習慣的差異鬧矛盾......當發現自己無法自我調解自己的負面情緒時,要學會尋求幫助,我的團隊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前段時間,我們組織了一個免費的心理咨詢熱線,有需要的同學可以撥打熱線傾訴。當然,學校這邊也要做好心理輔導、心理咨詢的工作。”
夏語:“林老師,你剛才提到自我調解,你有什麽好的自我調解建議嗎?”
林和宇:“我個人建議可以多看看心理學的書,去了解自己各種心理産生的原因,很多時候,我們是因為無知才會無措......”
夏語:“那林老師可以推薦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單嗎?”
......
江遠川坐在另一邊,拿着手機回消息,他的升職公告下來了,同事們都在群裏祝賀他,江遠川在群裏統一謝了同事們,在群裏發了幾個大紅包,并主動提出請他們吃飯,大家都在群裏歡呼。
回完消息,他擡頭,看到夏語柔美的側臉,工作中的她很認真、專注。
夏語對林和宇采訪結束後,他們三個人一起往外走,到了門口,林和宇問夏語,“夏語,你怎麽回去?”
夏語:“我自己打車就好,你們忙你們的。”
說完朝他們揮揮手,就要到對面打車,江遠川拉了她一下,“上車吧,我送完和宇也回家。”
不是說不要對外公布他們的關系嗎,那他為什麽在林和宇面前說也回家啊?這不是承認他和她住一起嗎?夏語看向林和宇,林和宇卻對她眨眨眼。
把林和宇送到他要拜訪的那位前輩家,江遠川調轉方向往回開。
剛才林和宇手快腳快,先上了後座,他下車後,夏語坐在副駕,旁邊是沉默着開車的江遠川,夏語感覺有點不自在,于是沒話找話,“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前面綠燈還剩2秒,江遠川沒有加速通過,而是緩緩把車停下,“今天輪休。”
夏語:“你開車好穩啊。”
江遠川笑了,側頭看向她,“夏語,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感覺很尴尬?”
江遠川很少笑,他一笑,臉上剛毅的線條,深邃的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夏語和他對視了兩秒就移開了目光,“呃,有一點。”
江遠川看她反應,估計不是有一點,而是很多點。
“夏語,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用那麽拘謹,我比你大7歲,你把我當......鄰家大哥就行。”江遠川本來想說你把我當一個哥哥就行,想到夏諺對夏語的在乎,改口為鄰家大哥。
江遠川主動把話說開,夏語沒那麽拘束了,“好。”
前方信號燈顯示紅燈還有5秒,就在這時,一輛中型貨車,突然從他們車最右邊的車道,無視紅燈,急速往前駛過。
夏語看向那輛貨車,當看到車門上的情景時,頭皮都麻了,高聲道:“江遠川,那車門上有一個交警!”
江遠川也看到了,他發動車子,眼睛緊盯着前方,一邊追那輛貨車,一邊對夏語說:“我在前面路口停車,你做好下車準備。”
夏語從包裏翻手機,“別停車,別浪費時間了,我不下車,你開你的,我報警。”
夏語先撥了122,“你好,一輛車牌為xxxxxxx,車身顏色為紅棕色的中型貨車在燕山路硬闖紅燈,它右邊車門上站着一位扒着車窗的交警,情況十分危險,它正往德瑞路開,你們快攔截救人!”
撥完122,夏語又先後撥了110,120。
江遠川一直開車跟着那輛貨車,夏語打完電話,一眼不眨地盯着扒着車門,随時會摔下來的交警,雙手緊握成拳,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江遠川,怎麽辦?”
江遠川今天開的車是他上班開的車,一輛雷克薩斯,但就算他開的是悍馬也無法逼停一輛行駛中的中型貨車。
江遠川瞄了眼路标,前面是高架橋,貨車司機一看就精神不正常,不然絕對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在鬧市蔑視交警性命。要是讓他把貨車開上高架橋,橋上橋下,車都川流不息,如果發生側翻,後果将不堪設想。
江遠川一邊往路邊開,一邊對夏語說,“夏語,下車。”
夏語也看到了路标,她明白江遠川要幹什麽,“江遠川,別,太危險了。”
江遠川:“扒着車門的交警更危險,夏語,聽話,下車!”
夏語想阻止他,但是江遠川的語氣帶着毋容置疑的命令,他車一停,夏語只好用最快的速度下車,“江遠川,你一定要小心!”
她話還沒說完,江遠川已經加速開走。下車後,夏語立馬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它跟上去。
夏語下車後,江遠川不用分心注意她的安全後,加速開到貨車前面,多次試着別停貨車,車屁股被撞凹了一塊,但是貨車就是不停。另一輛越野車看到江遠川的舉動後,也試着去別停貨車,貨車依然不停。
在夏語給122打電話的時候,監控就已經抓拍到這輛貨車上扒着一位交警,警務系統立即響應,在江遠川和另一位越野車車主再次試圖逼停貨車的時候,交警、警察、特警從各個路口快速趕了過來。
各式警車和警笛聲終于讓貨車司機恢複了一絲理智,把車停了下來,但是他把車停下後,卻試圖逃跑,罔顧扒着他駕駛門的交警的安全,一把推開駕駛門就往下跳,結果,逃出不到50米就被警察們撲倒。
而扒着車門的交警,被貨車司機這麽一推,本就快脫力的他從高高的車門邊摔到地上,後腦勺着地,地上馬上流了很多血。
江遠川跳下車,推開圍着受傷交警的警察們,“我是醫生,讓我進去。”
江遠川跪在地上檢查傷勢,當他看到受傷交警雙側瞳孔不等大,迅速出現意識障礙,心一沉,确認傷者口腔無嘔吐物後,他把他的頭偏向一側,防止嘔吐誤吸,造成氣道梗阻。
就在這時,救護車來了。夏語從出租車上下來時,就看到江遠川和醫護人員推着受傷的交警上了救護車。看到他還能跑,應該是沒受傷,夏語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雙腿發軟的她一屁股坐到了人行道的路沿邊上。
不遠處,警察把貨車司機扭送上警車。貨車司機之前有案底,中午又喝了酒,看到查車的交警,腦子不清醒,就做出了這麽喪盡天良的事。
幾個交警紅着眼,緊攥這拳頭,睚眦欲裂地瞪着那個貨車司機,他們風裏來雨裏去,忍受着烈日的炙烤,冬日的酷寒,以血肉之軀凜然面對一輛輛行駛中的汽車,維護着千家萬戶的行車安全,但有的人卻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自己要作死還要拖着無辜的人,簡直不配為人!
夏語看着那幾個紅着眼睛,因為擔心同事的傷勢,偷偷摸了把淚後,又馬上往自己的崗位趕去的交警,心裏酸澀不已,也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