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王

燕王

公孫操似是看出了劉徹的變化,不過卻沒有什麽反應。劉徹要換侍婢也給換了,要自己去挑人也允了,頗為縱容的模樣。

反倒是姬喜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甫一出丞相府的大門便欲好生教訓劉徹一番,好讓他別給自己四處招禍,卻沒想到,在對上劉徹那雙淡漠的眼時,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頭。那雙眼有着如同深淵般的漆黑深邃,仿佛一個不慎落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姬喜從劉徹的眸光中感覺到了重重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他便是在公孫操身上也不曾感受到過。

憑借着對危險本能的感知,姬喜意識到現在兒子也不是好惹的了。丞相他惹不起就算了,身為老子,如今連教訓一下自己的兒子也不能,真真憋屈……他、他回自家宮殿去折騰折騰美妾總行了吧!

姬喜猛地甩了甩衣袖方才上了車,似要借此将心中的郁氣掃去,在此過程中,他直接無視了造成自己郁悶的劉徹。

劉徹見他沒有要讓自己上車的意思,也不說話,只腳尖一點,縱身躍起,踩在了轺車的傘蓋上。姬喜方從轺車上探出個頭,便見劉徹一手扒着蓋頂,穩穩地踩在上方,登時驚得連連後退了幾步,直接撞上身後的車壁:“你,你怎麽在這兒?”

轺車是不封頂的,只上頭支個傘蓋,見姬喜發現了自己,劉徹幹脆利索地躍進了車廂內,動作竟是說不出的潇灑,他撩了撩衣袍,喧賓奪主地在擺着一方小案的地方坐了下來。

“朕不認識路。”他理所當然地道。

姬喜指着他,手指顫了又顫,終是沒說出話來。

劉徹又看了眼案上擺着的茶杯:“朕口渴。”一副等着姬喜給他端茶的樣子。

姬喜白眼一翻,被氣得差點沒暈過去。

回王宮之後,劉徹先去拜見了燕孝王。如今燕孝王常年纏綿病榻,身子越來越虛弱,宮人們都在悄悄傳他活不了多久了。

劉徹端詳着燕孝王蒼白的面色,見他眼眶下一片烏青,又瞥見他脖項處的暗斑,略一思忖道:“你這不像是生了病,倒像是中了毒。”即使是面對燕國的國主,他也沒有絲毫的敬畏。

燕孝王重重地咳了一聲,苦笑道:“都說…你與往日…不一樣了,寡人…原還不信,如今…可、可算是…親眼…見着了。”

都說?劉徹的鳳目細細地掃過燕孝王滿是病容的眉眼,看來,這燕孝王面上看着不顯,手下的勢力卻也不容小觑。繼位才不過兩年,就已将探子安插到了公孫操的身邊。

“看起來,你并不驚訝。”劉徹頓了頓道:“你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明明劉徹如今看上去只是個四歲的小孩兒,可莫名的,燕孝王就是覺得他什麽都懂。他想起昨日夜裏天邊的異象,他這孫兒恰是從昨夜驅逐那名婢女開始有了變化;又想起從前陰陽大家為剛剛出生的他算命,有言‘此子非池中物’,心中越發覺得劉徹怕是個來歷不凡、有大造化的,昨夜不知因為何故,潛能被激發了出來,故才有此改變。

“不錯。”燕孝王咳了一陣,在劉徹懷疑他幾乎要把胃咳出來的時候,他續道:“寡人之父…當年在…公孫操的扶持下…登上王位。為了…控制…寡人之父,公孫操…長期給他…給他服用…一種慢性毒藥,寡人之母也…未能幸免。是以寡人…在娘胎裏…就身染此毒,自小…病病殃殃,每日都…掰着指頭…算着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好活……”

燕孝王之父,就是燕武成王。

劉徹聞言,不無諷刺地道:“三代燕王,竟讓一個臣子爬在頭上作威作福了這麽久,呵……”沒出息!若是他,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憑他是誰,膽敢弑君,就要付出代價!

又道:“燕相公孫操者,唯鼠輩爾。”

劉徹心中原還在猜測,這樣一個敢于弑君謀國的人,到底是何等人物?如今卻是大失所望。若公孫操果真弑君謀國,取代王族,縱然大逆不道,劉徹也得贊他一句“有種,乃大丈夫”,如今,公孫操只憑着陰私手段操縱燕國王室,以保合家榮華,可知其心胸與眼界之狹隘。

竟就是這樣一個小人,逼得燕國三代君王翻不了身!若公孫操是小人,被這樣一個小人擺弄于鼓掌之中的燕王卻又是什麽!

燕孝王聞得此言,面上紅了一陣,緊接着,又是一連串劇烈的咳喘:“寡人…寡人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但…一時半會兒…還、還死不了。寡人…已經…做了安排…總要…看着那…老匹夫咽氣…寡人…才能閉眼!”

劉徹見燕孝王一副快喘不過氣的樣子,走上前握住他冰涼的手,暗自運氣,給他渡了口真氣過去。

燕孝王立時便覺得身子暖洋洋的,身上的不适減輕了不少。他端詳着握着自己的手腕、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孩子。只見孩子的頭上紮着個用絲帕包着的圓發,細膩精致的小臉上面無表情,偏生有着他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所不該有的雍容貴氣和銳意。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打量,孩子猶如寒潭般的目光往自己的方向一掃,莫名的,燕孝王有一種被孩子俯視之感。

“既然你心中已有成算,朕會助你穩定病情。”

公孫操現在的确還沒有對劉徹做什麽,但這并不代表劉徹會忽略他本身具有的威脅。既然這兒有一個胸有溝壑又想要對付公孫操的燕孝王,劉徹定會得好好留着燕孝王的命去與公孫操鬥才是。

否則,一旦燕孝王有個什麽,姬喜是個指望不上的,難不成要他親自出手對付那老家夥?他來戰國是為尋了嬴政比武的,更是為了追尋更強劍道的,可沒有多餘的工夫放在閑雜人等身上。

回到自己的寝殿中後,劉徹将內力在體內運行了二十八周天。二十八,是一次星宿的輪回。傳聞當年武學奇才鬼谷子學道法,通陰陽,知兵家,又對蘇秦張儀傳以縱橫劍道,更曾指點商鞅之法道,是一位真正的武學全才,對于百家絕學的誕生影響極為深遠。譬如這內力的運轉周期暗合陰陽之道,便是因鬼谷子之故。

感受着那溫暖的氣息絲絲縷縷地游走在奇經八脈中,劉徹呼出一口濁氣,忽而食指中指并攏,便有一道剛勁無匹的劍波甩出,在即将撞上柱子的剎那,劉徹手腕一翻一拉,動作熟稔地将那霸道的劍波收回;他手腕翻轉,一上一下,隐隐呈一個球型,但見一股白色炙光自球心誕生,且越來越盛,周圍燃燒着一股浩然正氣,根據‘智’、‘信’、‘聖’、‘仁’、‘義’、‘忠’,這光球可化作六種不同的形态;緊接着,劉徹手勢又是一變,手掐蓮花指,四周似有朵朵金蓮湧動,整個人周圍的氣息也變得祥和安寧,看上去渾似一名仙童,直到內力不濟,方才罷手。

收功時,劉徹神采奕奕地睜開雙眼,又将四谛拳打了一遍才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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