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更）
第二章 （二更）
一年後。
闵都市，機甲報名部。
楚黎和阮阮從一群高大健碩的alpha中擠出條路，來到報名臺上。
一衆alpha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兩人，視線落到兩人脖頸上下城區的标記，臉上不由浮出一絲怪笑，甚至是嘲諷。
下城區的beta和omega來湊什麽熱鬧。
楚黎要了機甲兵報名表，alpha們見狀頓時哄笑起來。
“機甲部成立至今二十年，還從未招收過beta，這是來自取其辱的？”
阮阮紅着臉氣沖沖瞪向說話的alpha，beta卻好似沒有聽到嘲笑聲，拿着黑色筆，一筆一劃認真填寫表格。
人群後方忽然傳來奚落聲：“啧啧，我看到了誰啊，楚黎？阮阮？”
艾文斯走進人群，身旁的小喽啰立即為他開道，他看到楚黎手裏拿着機甲兵的報名表，笑意更甚：“哈哈哈，楚黎，你是不是拿錯表格了？炊事兵報名部在隔壁。”
一衆alpha聞言也哈哈大笑起來。
楚黎停筆擡頭看向艾文斯，衆人這才看清眼前楚黎的面容，眉毛不濃不淡，與細膩潤澤的皮膚相得益彰，眼皮半斂着，唇瓣嫣紅，五官出奇的精致，甚至比很多優質omega還要漂亮。
下城區竟然能有這麽好看的beta。
艾文斯不知怎的，迎上楚黎的視線，莫名心虛一瞬，随後他又想到自己現在今非昔比，又咧嘴呵笑着，滿臉小人得志模樣。
一年前他将楚黎賣給星盜團，拿了筆錢財疏通關系，成為傅臨上将的親衛，跟随傅臨少将去南區戰區，現在深得傅臨少将信任。
而他本以為楚黎會被賣到黑克星球去，成某個老alpha的玩物，直至被玩死，哪料到半路上還能橫生枝節，被獵字兵給救了下來。
不過救下來又能怎麽樣，還不就是下城區的低級beta，依然任人拿捏。
想到這，艾文斯開口嘲諷：“楚黎啊，你那個死去的爺爺是個炊事兵卻總愛吹噓自己是軍官，你該不會也跟你爺爺一樣瘋了吧，想當機甲兵？我勸你還是去隔壁報個炊事兵吧。”
邊上alpha們看出來艾文斯穿着護衛制服，便附和艾文斯的話，笑話楚黎。
“是啊，你這小身板怎麽能在戰場上殺敵？還是适合背着鍋碗瓢盆跟着部隊跑。”
就連招考官也忍不住勸楚黎：“帝國法律規定，機甲兵只招alpha。”
楚黎不說話，低頭繼續填表格，招考官見狀搖搖頭。
他填好表格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圓形的金色獎章，一并交給招考官：“帝國法律也規定，如果beta和omega家族立有軍功，可以破例進機甲部。”
艾文斯和一衆alpha聽到這神情愣住，招考官皺了皺眉，思考着是有這麽條規定，只不過一般情況下，家族立有軍功的beta和omega不會選擇從事機甲兵這種危險性高的職業，所以長此以往，這條規定幾乎被機甲部遺忘。
“軍功？造假可是要坐牢的。”艾文斯聲音突兀響起，帶着一絲不甘。
楚黎并不理睬他：“招考官，請您審核我的資格。”
“啊，好。”招考官收回思緒，接過獎章，低下頭查看報名表。
Beta的信息很少，家庭成員一欄也簡單，只有一位爺爺，楚欽，曾在啓王星戰場上立下一等軍功……
等等，一等軍功？
報考官愣住。
帝國自成立以來總共也才發了四次一等功獎章。
艾文斯上前一把搶過獎章和報名表，招考官知道他是傅少将的護衛，也不敢說什麽。
艾文斯高高舉起獎章，啧啧出聲：“你爺爺一個炊事兵能立下一等軍功？你造假怎麽也不知道真實一點？”
“畢竟是下城區的人，沒見過什麽世面，大概以為一等軍功很容易得吧。”
“這個beta恐怕還不知道每塊獎章中間的紫鳶花都刻有特殊的編碼，一掃便知道真假。”
“哎，何苦為了一個機甲兵的資格去造假，被發現了是要坐牢的。”
艾文斯聽着邊上alpha們叽叽喳喳的聲音，腦海已經想象出楚黎锒铛入獄的場景，忍不住朝一旁的阮阮道：“阮阮啊，等着楚黎被抓，你就跟着我，做我的omega，我會好好寵你。”
阮阮氣得臉色通紅：“艾文斯，一年沒見你還是這麽惡心！”
艾文斯咧嘴□□着，伸手欲抓住阮阮嫩白的指尖，楚黎眼疾手快，将阮阮拽到身後去。
艾文斯臉上的笑頓時垮下去，朝一旁的招考官吼道：“還不快拿掃描槍來查驗！”他倒要看看楚黎能裝到什麽時候！
掃描槍很快被拿來，招考官對着獎章掃過去。
其間，艾文斯全程盯着楚黎，想在他臉上看到驚慌害怕的神情，可他神情始終如常，艾文斯心裏反倒不确定了起來。
一串綠色信息全息投影在上方，衆人心裏不由自主跟着默念。
“楚欽，獵手團軍人。星際4032年，其于啓王星戰場上以一己之力救下一千兩百名将士。功績卓著，有重大貢獻，記一等軍功。”
“怎麽可能？”艾文斯表情近乎扭曲，難以置信盯着全息信息。
那個走幾步路都要喘口氣的老頭子怎麽可能立下一等軍功？
他明明上次參軍時背了口鍋，不是炊事兵是什麽？
楚黎将報名表和獎章從艾文斯手中奪出來，靜靜看着他，眼底無聲的鄙夷比話語更要刺痛艾文斯這顆脆弱敏感的心。
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沒想到他爺爺真的是一等軍功，一等軍功一般只頒給死了的人……”
“原來是我們誤會他了啊。”
艾文斯臉色漲得通紅，感覺那些話都像是刀子，紮在他的身上，他片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
他瞪着楚黎，惡狠狠撂下一句來日方長，走着瞧，便帶着小喽啰離開了。
楚黎盯着艾文斯離開的背影，平靜的眼神下殺意驟現，只是一瞬又消失了。
他撫平報名表，遞給報考官：“報考官，還有什麽疑問嗎？”
“沒有了，記得下周一參加機械和共感測試，這兩項過了，才算是真正報名成功。”報考官态度溫和許多。
楚黎沒想到還有兩項測試，他甚至不知道具體要測什麽。
回去的路上，聽到邊上幾個同樣來自下城區的alpha抱怨着話。
“我們哪裏見過機甲？怎麽可能上來就會和機甲建立共感？”
“這條規則怕不就是故意卡我們的吧？”
阮阮聽到這，輕輕扯着楚黎的衣角，小聲問道：“小黎，你在鐘老頭的修理廠有操作過機甲嗎？”
楚黎無奈搖搖頭：“鐘老頭的修理廠是修理家電不是修理機甲的，我沒怎麽見過機甲。”就算見到了機甲，也都是上城區早已淘汰下來沒有殺傷力的小型民用機甲。
對于軍部作戰的機甲，他還沒有接觸過。
“那可怎麽辦啊？”阮阮皺着秀氣的眉。
楚黎沒說話。
那幾個alpha 走遠，聲音模模糊糊傳來。
“還好我有個親戚是陸燼上将的手下，他那兒應該有機甲，我去找他練練。”
……
楚黎腳步一頓，擡頭望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有些飄忽。
路過交界處，一座由鋼筋水泥澆灌出來的邊界牆橫亘在上城區和下城區中間，将兩地高高隔開。
左側上城區高樓林立，無數懸空軌道穿插其中，全息廣告遍布其間，無不透着充滿科技感的繁華奢靡。
而右側的下城區垃圾堆積如山，破舊的棚屋拱洞寄生在燒焦的土地上，充斥着頹敗，無望的氣息，這裏好似是一片被上帝遺忘的廢墟。
邊界牆正中間挂着一串頭顱。
那是下城區反叛者的頭顱，被高高挂起，仿佛在警世不安分之人，沒有人能推翻那堵城牆。
阮阮害怕那些頭顱，躲到楚黎身後，楚黎帶他通過守衛兵的檢查，送他到家。
阮阮站在門口，擰着秀氣的眉嘆氣：“艾文斯那個混蛋回來了，往後我們日子估計會不好過。”
“他不會嚣張太久。”楚黎寬慰道，“帝國一直在抓星盜團的內應，現在他回來了，就等着他露馬腳。”
只要他和星盜團一露馬腳，便會被一網打盡。
陸燼答應過他，會處理好星盜團的事情。
等楚黎回去時，天色已經黑下去。
隔壁蘇諾叔叔的房門緊閉着，窗臺上是他早晨留給蘇諾叔叔的一碗粥，碗已經空了，他将碗拿回去洗幹淨。
晚飯依然是煮了粥，熱鍋上煙霧渺渺，他望着煙霧陷入回憶中去。
爺爺說當年從軍隊退役後背上“逃兵”的罵名，想要再上戰場，重新拿回屬于自己的榮耀。
他知道這不是全部原因，爺爺上戰場還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幫他圓機甲夢。
他不想讓爺爺參加，爺爺便騙他，說自己只是後勤炊事兵，不會有生命危險。
臨走時，爺爺拿走家裏炒菜的那口鍋，他便真的以為爺爺是個炊事兵。直到在爺爺死後，他才知曉那口扁鍋是由獵手團的武器雙彎刀合制而成。
粥煮好後，楚黎盛了一碗放在隔壁窗臺上，輕輕叩響窗戶：“蘇諾叔叔，今晚做的是紫米粥。”
隔壁的beta叔叔總是不按時吃飯，爺爺上戰場前特地叮囑過他，讓他做飯時順便在窗邊給beta叔叔留一碗。
對方沒有回應，楚黎放下碗後回了屋。
過了會兒，老舊窗柩發出一聲吱呀，一絲冷白月光順着窗戶進去，照在輪椅上那具近乎瘦成紙片的人身上。
一截枯瘦的手緩緩伸出去，将粥拿了進去。
-
晚上，楚黎睡不着覺，還在想着周一的兩場測試。
他登錄星網，搜索相關信息，看到有人說測試的标準很嚴格，不進行系統訓練難以通過，且民用機甲與軍用機甲差別大，最好是找軍用機甲進行訓練。
軍用機甲啊……
恰在這時，虛拟屏上彈過來一則新聞。
【捷訊！陸燼上将成功收複啓王星！大火燒毀百萬蟲卵！】
陸燼指揮獵字兵、獵手團和機甲兵，從三方包圍啓王星，與蟲族進行最後一戰，經過半個月的戰鬥，成功消滅了啓王星上的蟲族。
帝國曾預測收複啓王星需要三年左右的時間，沒想到陸燼只用了一年。
新聞配圖很燃，評論區都是網友的花癡留言。
【陸上将太帥了！身上好多血，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帥氣！】
【啊啊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alpha？！只恨自己不是omega！】
【樓上的，你是omega也沒有用啊，聽說陸上将喜歡beta。】
【哎，每次看到陸上将的信息，我都想不明白，這麽優秀的人怎麽就找了個beta做未婚妻。】
……
楚黎關掉光腦，兩只手枕在腦後，發了會兒呆，似是做了決定，心中的煩擾消失，很快便睡着。
次日，天還未亮他就已經起床，将昨晚沒吃完的黑米粥加熱，盛了一碗放在隔壁窗臺上，然後才背着包乘上懸軌飛車，趕往星雲莊園。
星雲莊園位于上城區闵都市中心，四周用人工山形成天然防護罩，遮掩住莊園內的情形。前方是一條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後方則用紅色沙子鋪出寬闊的平地。
中間橫亘着一座宏偉壯觀的白色建築，建築四周沒有任何綠化，就這麽光禿禿立在那兒，看不到一點人氣，就像是科技文明過度發展帶來的弊端，失去了自然氣息和人情味。
楚黎站在門前，通過石墩狀的機器人全身掃描檢查後才被允許放行，他摁響門鈴，很快，白色的大門化作圓形透明玻璃，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
一張年輕陌生的臉打量着楚黎，落到楚黎脖頸右側的下城區同心圓标志，眼神輕慢：“你找誰？”
楚黎看着對方衣着，猜測應該是星雲新來的管家。
“我找陸上将。”
“陸上将不在家。”瞿儀說完話便要關閉全息影像。
“那麻煩你幫我聯系一下陸上将，我有急事找他。”
瞿儀聞言皺着眉看着楚黎，這個人竟然能通過莊園機器人的審核，想來跟陸燼關系匪淺。那為何不自己打通訊給陸燼？
他思忖了下，怕楚黎真的有重要的事告訴陸燼，便不情不願給陸燼打通訊。
一分鐘後，通訊才被接通。
楚黎看不到通訊另一端的場景，只能看到瞿儀的模樣。
瞿儀臉上挂起溫柔的笑，聲音輕快：“上将大人，門口來了個叫做楚黎的，請問是您的……”
“未婚妻。”楚黎言簡意赅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