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黑色的花?‘隧道’附近爬着的那些花?”莫一州擰眉看向楚黎。
“嗯。”楚黎攤開掌心,一簇黑色的小花映入幾人眼底,幾人詫異不已。
他解釋道:“雖然不能确定眼前這些黑色小花的品種,但它們的枝葉和藤蔓看起來并不像是寄生植物,應該是被人故意放在‘隧道’附近,我覺得它們有點古怪,所以走近時就摘了一簇下來。”
他跟在蘇諾叔叔身邊耳濡目染,對鮮花和花制品略有了解,見到那些黑色的‘花’第一眼就察覺出它們不對勁。
“……”四人。
焦意懷疑道:“這花怎麽能幫我們走出這個密閉空間?”
楚黎體力比不上他們,現在氣息已經有點紊亂,放慢聲音道,“如果是普通的花的話,肯定幫不了我們,但它們不是。”
楚黎揉了揉黑色花瓣,只見花瓣忽然抖動起來,一只只漂浮在半空中。離近了,能隐約看到‘花’中間有觸須,有眼睛。
馮玉鳴:“這不是花,這是墨蟲。”
“對。”
墨蟲翅膀長得像花瓣,聚集在樹上時像是盛開的墨色花朵,別名還叫做“花蟲”,這種蟲子喜冷,愛待在陰冷之地。
楚黎繼續道:“眼前這個白色金屬的密閉空間不是完全封閉的,否則沒有氧氣進來我們會死掉。而我們肉眼之所以看不見縫隙,是因為縫隙非常小,但是這些小蟲子很敏感,它們喜冷,一定能感應到出風口在哪兒。”
一群如墨點般大小的小墨蟲在半空中漂浮着,慢慢朝一處聚集過去,幾人連忙側身閃開讓位置。
墨蟲爬在那兒,不再動彈。
那個位置正好靠近尤斐然,尤斐然觸碰了下,驚訝道:“我好像摸到了門鎖的形狀。”
楚黎立即走過去,只是下一瞬,跑輪又将這個位置轉走了,幾人只好接力伸手觸碰它。
莫一州:“這個門鎖做的太隐蔽了,幾乎和牆壁融為一體。”單靠肉眼根本看不出來。
“你們誰會撬鎖嗎?”馮玉鳴壓抑着眼底的不耐。
一個障礙場訓練設計的跟生死大戰一樣,又是激光槍又是密室逃亡,把他們當成候耍嗎?
楚黎摩挲着門鎖,是把款式很經典的機械鎖,這樣的鎖,他在鐘老頭的店裏修理過很多次,閉着眼睛都會流程。
“我會。”
“……”馮玉鳴。
尤斐然情不自禁感慨道:“楚黎,你怎麽什麽都懂?既會看花也會開鎖。”
楚黎不知道是喘不過來氣還是害羞了,臉頰微微有點紅:“我以前在下城區做過這兩份工作,所以恰好都懂那麽一點點。”
他輕輕擰動第一根鎖把,聽着內部齒輪轉動的聲音,每一下聲響都不同,只是他還要跟着越來越快的跑輪跑步,腳步聲影響到他的聽力。
他只好放輕腳步聲,幾人見狀,也都放輕腳步聲,他們已經在這個跑輪裏跑了五六分鐘,莫一州氣息有點亂,馮玉鳴因為腿傷的緣故臉色很難看,焦意和尤斐然二人竟然成了唯二游刃有餘的組員。
楚黎不敢耽擱,知曉大家都在崩潰的邊緣,一下又一下轉動着鎖把,專注聽着聲響間的不同。
“叮……叮……叮……嗵……”
楚黎聽到那聲“嗵”,眼皮瞬間擡起,身上每根血管仿佛都活了起來,他趕緊轉動第二根鎖把,慶幸的是這一次很快便聽到那聲“嗵”。
他們成功了!
腳下旋轉着的跑輪瞬間停止,一側隐形的大門緩緩打開,幾人猶如籠中困獸,相繼跌跌撞撞走出來。
明明地面沒再旋轉,他們還是覺得頭暈眼花,一個個栽倒在地上。
“這不是障礙場,這是火葬場吧。”尤斐然雙手掩面,痛苦哀嚎着。
“哎,活着就行了……就行了……”焦意失神重複道。
莫一州和馮玉鳴沒說話,兩人看起來狀況也不怎麽好。
楚黎則精疲力竭躺在草地上,休息過後打開光腦發現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晚上還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訓練,不過……他看向莫一州和馮玉鳴,這兩人的身體應該撐不住了。
他支撐着胳膊站起身,問向焦意和尤斐然:“我們今天先不訓練了,周一加訓可以嗎?”
焦意和尤斐然點頭表示同意。
馮玉鳴聞言,拿開抵在眉間的手,看向楚黎。
今天放棄訓練的話他們可能拿不到很好的名次,楚黎這是因為他和莫一州的緣故才放棄的嗎?
馮玉鳴一字不發,坐在地上。
楚黎看了一眼他們的臉,皮膚幹燥,唇瓣發白,估摸着出現脫水的情況,他将兜裏的鹽汽水打開分給大家。
幾人坐在地上喘着氣,有一下沒一下聊着話。身影在身後被餘晖拉長,夜風吹過耳畔留下溫熱的躁意。
靜谧、安寧、悠長、無憂無慮,此時的時光成為此後多年難得的回憶。
高強度訓練下的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來到周六。
早晨七點鐘,楚黎收到陸燼的信息,說是已經到校門口來接他了,他本以為陸燼會在中午或者晚上的時間點來接自己,沒想到這麽早就來了。
他匆匆忙忙洗漱,眼睛都還沒徹底睜開,人已經來到校門口。
他打着哈切走向黑色飛船,低調的民用飛船停在校門口,并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畢竟能上得起軍校的人大都是世家子弟,見多識廣。
玻璃艙門緩緩打開,舷梯降下來,楚黎走進飛船,他以為來接自己的人是保姆艾莉,沒想到會是陸燼自己。
陸燼今日難得沒有穿軍裝,量裁得體的黑色襯衫包裹着胸膛,隐隐可現偾張線條,同色系西褲下長腿交疊在一起,姿态休閑随意,他似是在看新聞,手指滑動着一旁的全息顯示屏。
楚黎走到他身邊,哈欠連天,眼睛幾乎要溢出惺忪的潤澤。陸燼擡頭看了下楚黎,眼神有一瞬頓住。
“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楚黎說。
語調很随意,卻還是被陸燼察覺出帶着一絲嗔怨的意味,他站起身,黑色身影居高臨下欺近楚黎:“先陪我去參加一個活動,晚上再吃飯。”
他伸出手從側面叩住楚黎的腰,驟然暧昧的舉止讓楚黎渾身僵住,呆呆垂下視線看到陸燼在解他的咖色馬甲的紐扣。
他身上穿的這一套衣服是來軍校前,蘇諾叔叔給他做的,咖色馬甲搭白色襯衫,褲子也同樣是咖色,顯得人朝氣蓬勃,充滿少年感。
他本能握住陸燼的手阻止,陸燼已經解開最後一顆扣子,聲音在他耳朵上方不輕不響起:“馬甲穿反了。”
“……”楚黎。
陸燼将他的馬甲脫下,又給他套上,一粒一粒幫他扣上白色金屬扣。
他睡意全無,耳尖有點燙:“我出門太急了。”
“最近訓練很緊嗎?”
楚黎點點頭,不想氣氛沉寂下去,便主動找話題,将他這周在訓練裏發生的一些趣事告訴陸燼。
陸燼靜靜聽着,沒一會兒,他肚子發出一聲咕嚕,陸燼不知道按了哪個按鈕,一旁的小型機器人将加熱完畢的早餐端過來。
“先吃飯再說。”陸燼。
“嗯。”楚黎嚼着加熱好的三明治,坐在邊上,看着陸燼處理公務。
助理将文件全息投影過來,內容很多但梳理的很有條理,陸燼大多是掃一眼便簽下虛拟簽名。通訊那一欄也一直有人在發信息給陸燼,他處理完公務,打開通訊,按照順序一一審閱回複。
楚黎随意掃了一眼,看到一個ID為路濤的人發了兩條信息給陸燼。
【說來也奇怪,以前反叛者都只朝元宮和軍部襲擊,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襲擊平民,燼哥,你說裏面會不會有什麽隐情?】
【不過不管是不是他們做的,所以這個罪名肯定要按在反他們身上了。】
陸燼關掉聊天頁面,陷入到沉思中。飛船內落針可聞,楚黎咬三明治的聲音力道只好慢慢變輕。
飛船開了自動駕駛模式,不多時便提醒到達目的地。
楚黎恰好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喝了口牛奶,跟随陸燼走出去,這才想起來陸燼先前說的話,問道:“上将,我們要參加什麽活動?”
“頂級機甲聯誼會。”陸燼說。
“……”楚黎。
艙門緩緩打開,地面早已鋪好紅毯,兩列守衛兵規規矩矩站着,正中間的傅臨堆着滿臉笑意,上前迎接陸燼。
“上将,歡迎您的到來!”傅臨本是試探性發請帖給陸燼,沒想着陸燼能過來,結果昨日突然接到陸燼助理的通知,說陸燼會來參會,他連忙緊急提高接待規格,調來守衛兵并親自迎接陸燼。
畢竟陸燼這種級別的軍官到來,會讓聯誼會升到一個無可比拟的高度。
陸燼“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傅臨不動神色打量着陸燼,陸燼這次出行很低調,坐了輛黑色的飛船,身後跟着一個漂亮的beta……仆人?
傅臨緩緩在心裏打出個問號。
之所以沒覺得楚黎會是陸燼的未婚妻,是因為楚黎脖頸處印有下城區的标志。
陸燼的未婚妻就算是beta,那也該是出自上流社會名門世家的beta。
他不以為意擠過楚黎站到陸燼身邊,繼續奉承道:“上将,我給您預留了視野最好的廂房,您跟我過來。”
陸燼沒理睬他,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楚黎,等楚黎走近。
傅臨見狀也停下來,目光在兩人之間游弋。他又想到陸燼的另一個傳聞,陸燼只喜歡beta,所以身邊的人都是beta,包括未婚妻也是beta。
難道這個下城區的beta和陸燼是那種關系?
傅臨心裏暗自揣摩着,面上卻還是笑呵呵,側身讓開一個位置:“上将,聯誼賽最後一個項目是展示各家最優質的機甲,我們找了些士兵做陪練,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見識一下上将您的風采?”
陸燼問向楚黎:“想參加嗎?”
楚黎不明所以道:“啊,可以。”
對方邀請的是陸燼,陸燼突然問他幹什麽。
傅臨聞言臉上頓時樂開花,連忙引着二人進了頂樓環形包廂,巨大的玻璃窗視野極佳,将下方的訓練場看的清清楚楚,賽道上的機甲恍若高大威猛的士兵,依次排列開來。
楚黎站在單向透視的玻璃窗前,打量完機甲下意識向嘉賓席尋找艾文斯的身影。
聽艾文斯說他也被邀請來了,還是傅臨少将的座上嘉賓,但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艾文斯,比賽開始後依然沒看到艾文斯的身影。
陸燼則站到他身旁,同他一樣觀看比賽。
過了會兒,五花八門的各種炫技結束,傅臨殷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上将,馬上要到壓軸節目了,樓下是陪練員,您先挑選一個中意的操練。”
陸燼嗯了一聲,樓下訓練場上走出來一排穿着紅白制服的陪練兵,各個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挺直身板,宛若是在主動推銷自己的商品。
楚黎還有點犯困,微微打着哈切惺忪看過去,視線陡然僵住,他竟然在那群陪練員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艾文斯!
“……”楚黎。
艾文斯不是說他是傅臨少将的座上嘉賓嗎?
怎麽會是陪練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