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那是一種令人無言的恐怖。
龐大的身軀擠在山與山之間，那穿透了靈魂的呓語響徹在附近每個人的腦海中，它獰笑着，揮動着自己的肢體，重重的打在了半山腰，整個地區仿佛地震一樣震動起來，宋橋在混亂間看見，一道幾乎深入到中心的裂痕出現在了半山腰，碎石和泥沙在傾倒，站不穩的人們尖叫着，慌亂間落入其中。
哪怕是之前在公路上出現了B級異種，都沒有過現在的情況，那一次的異種沒有攻擊的傾向，但這一次不同，它腐朽的身軀蠕動着，輕顫着，似乎在笑話着人類的弱小和無力。
怎麽辦？
宋橋下意識的發動了異能，安撫着慌張的人群，但是他站在顫動着的山頂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垂在腿邊的手無力到發麻，連擡起來都做不到。
這裏發生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情況，強大的異種突然出現，毫無預兆的，将人類打了一個措不及防。
宋橋的手機滑落了，摔在了地上，那邊聽到這裏的動靜，雜亂的交談聲交錯複雜，兩只B級異種同時出現在了城市裏，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學校裏。
就這麽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山上就已經有數不清的人被牽連進去，要麽掉落進了山谷之中，要麽被異種的精神污染影響，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或是發瘋一樣亂竄。
那學校呢？學校裏還有兩個年級的學生在，還有不知道具體數量的老師和職工人員，這裏好歹還有好幾個異能者，或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損失降到最低。
可學校裏面，沒有啊。
那些孩子……宋橋眼前一陣發昏。
——暮下社，一定是暮下社。
暮下社早就預料到了官方的行動，等官方覺得自己即将成功的時候，再把異種放出來，擊碎官方的所有計策。
這是……他們的失誤。
而這樣的失誤，導致的後果就是會有無數無辜的普通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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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流光從另外的山上飛梭而來，是學校雇傭的另外兩名異能者到了，他們的異能都是攻擊系異能，遠遠的就發動了攻擊，直直的打在異種身上，劃開了兩道深入的傷痕。
異種尖嘯一聲，它的觸肢在痛苦間伸長了，即将打上山身之前又被異能者切斷，這讓它更加的暴躁和瘋狂，無意義的單音穿透了耳膜，腦中混亂不堪，異能攻擊有好幾次都擦身而過。
“不行。”其中一個異能者捂着快要炸裂的腦袋，咬牙說道，“得想個辦法制止這個聲音。”
他們此刻居高臨下的看着異種，懸空在上方，眼前發昏得幾乎要站不住的往下墜。
“先不說能不能打死這個異種，我們的攻擊打歪了，容易傷到人！”
“可我們都不是精神系的異能啊。”另一個異能者也很絕望，本來想着官方的任務就是抓一個暮下社的眼線，誰能想到會冒出來一個B級異種，他們幾個都不是強大的異能者，想要打一個B級異種實在是夠嗆，“先讓它的攻擊落不到山上吧，山上人實在是太多了。”
至于落到山下的那些，他們真的顧不上，只能寄希望于同樣落到山下的同僚。
宋橋看着暴動的異種，心裏想的是和那異能者一樣的事情，青年吐出一口濁氣，快跑向異種的位置，他堅定的朝那邊前去，和被他安撫後冷靜撤離的人們逆流而行。
——得讓它安靜下來才行。
宋橋的異能可以安撫慌亂的人們，引導他們離開，也可以梳理他們被精神污染後的內心，回歸原本的狀态，但如果他的異能僅僅如此的話，他就不會成為分局的副局長了。
精神系異能‘雲’，實際應用其實為美妙幻境，淺層的應用自然是通過幻覺來安撫對方的精神狀态，而更深層的應用，自然是沉溺式的龐大幻境，宋橋會化身為幻境中的一員，誘導對方按照他的想法走，如果對方無法靠自己的力量掙脫幻境的話，就會成為宋橋無知無覺的傀儡。
他的精神力雖然比起其他異能者已經足夠強大，但他一個人類，又怎麽比得過一只B級的異種，那是僅僅一聲嘶叫就能讓周圍的人們陷入瘋狂的怪物，宋橋可以通過安撫來間接和異種抗衡，可讓他直接對異種下幻境去安撫它，又怎麽可能做得到。
但他還是站出來了，身為異能管理局的一員，身為學校的老師，他有責任，有義務，站在那裏。
宋橋深呼吸一口，他已經來到了山崖邊，距離異種極近，仿佛伸直手就能碰到一樣，青年平視着，盯着前方的異種，擡手摘下了眼鏡。
失去鏡面掩飾的眼睛何其明亮，宋橋直直的對上了異種身體上的眼珠，以最大的輸出發動了自己的異能。
下一秒他的眼角開始流血，他的手握緊了拳，直接将被他拿在手裏的眼鏡捏碎了，宋橋咬緊了牙關，忍耐着劇痛，眼球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絲，連瞳孔的顏色好像都被染上了紅
色。
宋橋沒有移開眼睛，直到異種狂暴的攻擊緩緩慢了下來，動作間帶上了遲疑，尖嘯聲也停止了。
正在上方的兩個異能者頓時明白有精神系異能的強者在現場，沒有去探究對方的存在，幹脆利落的發動了自己最強的攻擊。
他們心裏明白這樣的安撫是有時限的，甚至可能下一秒就會失效，他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解決這只異種，即使自己的能力不夠，也要盡全力去解決。
“他們會死哦。”蔣川站在樹上，手裏提着虞鹹的衣領，看着上方的攻擊，淡淡的說道，“他們太弱了，C級的異種可以解決，但是B級的話，只有送死的份，哪怕我們的宋老師制止了異種的攻擊，也不代表異種的實力下降了。”
“頂多再過三分鐘，宋老師就會堅持不住，如果他冒着眼瞎的風險繼續的話，還可以再加半分鐘，如果他舍棄掉自己的那雙眼睛，可以把這個時間延長到五分鐘。”
蔣川落到地面上，将手裏提着的虞鹹放下來，“哦，現在已經剩下兩分鐘了。”
虞鹹沒有理會蔣川，而是擡頭看向龐大的異種，在更高的位置是兩名異能者，而站在山崖邊那崖尖岌岌可危的是宋橋。
在玻璃橋破碎之後，他們飛快的往下墜落，在死亡即将來臨的時候，虞鹹的腦子一片空白，等他緩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蔣川拎着，落到了地面上。
而身為異能者的那個成年人和楊修正在接人，能接一個是一個，将因為異種的精神污染沖擊加上失重的驚吓而昏死過去的普通人安放在山腳下。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裏哪裏都不安全，異種的攻擊雖然被異能者阻擋，但是随時可能又會落到山身上，墜落的沙石何其多，連他們本身都自身難保，很難說能不能護得住普通人，更別說還有人不斷的從山上掉下來，搶救不及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落到了實地，綻開了血色。
虞鹹被一片紅色震住了，他的瞳孔潰散開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蔣川提醒他，宋橋要堅持不住了。
“有沒有什麽辦法……”虞鹹精神恍惚，他踉跄的向前兩步，摔倒在地上，沙石磕傷了他的雙腿，疼痛讓他清醒了些，轉過頭去看蔣川，在觸及到少年平靜的目光時，顫抖着伸出手，拽住了蔣川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說過的，你喜歡人類不是嗎？”眼前的景象發花，浸入了泥土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視線，虞鹹緊緊的拽着，語氣裏有他無法察覺的哀求，“請你，請您，救救他們吧，他們、他們都是人類啊。”
蔣川輕笑一聲，他彎下腰，捏住了虞鹹的臉，與他對視，“我要救的話，也只是救我認識的人，就算我的的确确喜歡人類，但我為什麽一定要救他們，他們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罷了，連面都談不上見過一次。”
少年的指腹輕撫過虞鹹的皮膚，說出來的話是何等的冰冷，“我沒有義務救他們，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生死有命，既然他們的死期到了，我又為什麽要去救呢？”
“我喜歡看人類在生與死之間掙紮，”蔣川挑起眉，“我不會去幹涉他們的生死，因為那對于我來說，是何其的美麗。”
虞鹹絕望的松開了手，無力的垂到了地上。
但蔣川卻話鋒一轉，湊近了虞鹹的臉，“我不救他們，但你可以去救。”
“我，我能怎麽救，我……”
“你有力量。”蔣川打斷了虞鹹的自言自語，低聲的說着，“你有力量，虞鹹，把那股力量釋放出來，你就能救他們了。”
——我有力量。
蔣川的話語具有相當的引誘力，虞鹹在迷茫間同意了他的話，在記憶的角落裏翻出了泛陳的回憶。
對。
我是有力量的。
虞鹹跌坐在地上，他看上去還是那麽的可憐，周身的氣息卻驟然間陰冷了起來，被封鎖在他體內的力量爆發開來，形成實體的黑色纏繞上了他的身體，将他眼中的理智吞噬，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地底下突起的劇烈震動。
蔣川站在原地呆愣了一瞬，在感知到虞鹹的力量是什麽的時候，臉上浮上了不可抑制的興奮，他激動的捂住漲紅的臉，感動到眼角都溢出了淚。
那是……和他同源的，來自邪神本體的神力啊。
作者有話要說：之前有說過，川川把自己的力量鎖住了，連異種的力量是同源都感覺不到，所以感覺不到虞鹹的力量是同源，現在虞鹹釋放了出來，所以他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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