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蔣川打了個哈欠, 帶着在場的人瞬移到了海城外圍的一棟高樓上。
少年坐在天臺邊上，兩條腿懸空着，前後晃呀晃, 他身邊是被變大後的透明章魚托着的虞仔和楊修，後面站着氣氛相當緊張的莊塵和林尋。
而在他們的遠處, 是被黑色的霧氣所掩蓋的整座城市——它們無孔不入, 鑽進縫隙之中, 也一視同仁，無論是異能者還是普通人，無論有沒有受傷或是昏迷、死亡，都被這幾乎成形的黑氣所吞沒，整座海城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真正的海洋一般，只不過是黑色而陰冷的海。
“好看嗎？”蔣川笑彎了眼, 他張開雙手，比劃着面前這一片翻湧的‘黑海’，“看，那條長蟲也被吞沒了哦！”
原本半個身子位于高空之上的赤龍來不及逃離, 在黑氣從裂開的地縫中透出來後，被迅速的吞了一半，它暴露在外的身軀痛苦的扭動着、掙紮着, 試圖脫離這緊緊糾纏着它的存在。
林尋的眼神從莊塵身上離開, 轉向海城, 他的同伴裏除了夏陽斌因為位于更高的地方而沒有被吞沒以外，另外兩個都被淹沒在黑色之中，看不見身影。
“陛下，”林尋确确實實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當時夕霞山的影像他不是沒有看過，但是到底不在現場，而那會的黑氣也沒有現在這麽龐大，隔着屏幕，很難體會到那種令人無言的震撼，他喚了一聲蔣川，“這是屬于您的力量嗎？”
“嗯？”蔣川往後仰頭，搖了搖手指，“不算是哦，這是屬于虞家的力量。”
說起虞家，“哦是了，你跟中央管理局說了虞家的事情了嗎？”
林尋點頭，“說了，上面說需要考慮清楚情況。”說到這裏，他又不得不感嘆一下眼前的場景，“如果管理局知道虞鹹擁有這樣的力量的話，說什麽都會滿足他的要求吧。”
——一位屬于人類、幫助人類的強大存在，即使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蔣川莞言，“那就讓他們知道吧。”
少年将手肘撐在旁邊的章魚身上，手掌托着腮，“虞鹹雖然是我的信徒，不過他本質上還是個人類啦，如果這樣的力量終究不能夠隐藏起來的話，最好還是要讓人類接受他才是呢。”
“啊~我可真是個為信徒着想的神明啊。”蔣川雙手捧住自己的臉，害羞一樣自賣自誇。
“神明陛下這麽為信徒着想嗎？”莊塵突然開口，他上前兩步，站到了蔣川的側後方，垂眸看着坐姿沒個樣子的少年，“如果我是您的信徒的話，能夠得到神明的垂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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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剛剛得知了蔣川的身份，莊塵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他神色淡淡，半點看不出來他就在剛才說了句‘低聲下氣’的話。
蔣川輕哼兩聲，對莊塵的話不以為意，“你？算了吧，你連自己想要什麽都沒想好呢，還希望神明幫你想啊？我又不是老媽子。”
“你們兩個家夥，別把我當中間人交流，與其在這裏猜猜猜，然後互相指責對方懷疑對方，還不如有話就直接說，不說清楚誰知道對方是怎麽想的。”少年唾棄一聲，“莊塵，你對林尋現在的樣子也很陌生吧。”
他側頭擡眼看向灰發的男人，突然問了個看似無關的問題，“這條龍五年前是不是出現過？”
莊塵：“……對。”
“那就對了。”蔣川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兩只手分別指向兩個人，“你們五年前是戰友，當時你們參與了一場很嚴峻的戰鬥，那是導致你們變成現在這幅鬼樣子的原因——你們打的就是這條龍？”
兩個人臉色微變，蔣川‘啧’了一下，說道：“莊塵你其實看不習慣林尋女裝的樣子吧，多年不見，兄弟變‘妹子’，所以心情古怪得很，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還有你，林尋你也不習慣莊塵現在的樣子吧，多年不見，兄弟不做人了，所以腦子裏想的都是譴責對方的行為，怎麽就看不出這家夥心事重重呢。”
“你們兩個，”蔣川嫌棄的說道，“都是笨蛋！”
少年先是轉向林尋，“要是真的覺得兄弟變壞了，那就幹脆先打一頓，反正我看莊塵也不敢反抗你。”他又轉向莊塵，“要是心有苦衷又不願意說，那就幹脆點說自己不能說，要是沒有苦衷，那就幹脆和林尋打一架跑路。”
“管你們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總之，話說那麽多幹什麽，要打就打，打輸的那個就完蛋！”
蔣川直截了當的點出了兩個人之間的別扭，然後又重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抱着手臂不再理會這兩個人。
林尋被訓得一時卡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扭頭看向莊塵，注視着對方沉靜的側臉
，下意識的喊了對方：“莊塵……”
在男人看過來之後，接觸到那雙眼睛，林尋頓了頓，想起蔣川的話，倒是沒有問對方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反倒是聊起了過去的事情，“那個時候——你被赤龍吞掉的時候，我被精神污染了。”
林尋半阖眼簾，沾上了灰塵和血跡的睫毛輕顫着，遮蓋了他眼中的神情，“在中招的瞬間，為了不失控，我咬了自己的舌頭。”
他自嘲的笑着，伸出舌頭，指尖點了點缺了一角的舌尖，平靜的說道，“當時沒覺得有什麽，現在一想，還真是疼啊，”他頓了頓，“太疼了，我越想越不爽，非常的不爽。”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你害的我，現在卻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裏，搞得好像我當初的疼都是無用的玩意一樣，真讓人生氣。”這麽說着，林尋嗤笑，“啊，很不爽，所以，還是打一架吧怎麽樣？反正看虞鹹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赤龍。”
雖然虞鹹的力量确實很驚人，但是到底沒有自主的意識，只是本能的纏住了想要逃離的獵物，沒有進一步針對，看上去還真是一時半會解決不了。
“失控就失控了，又不是我逼你咬的。”莊塵反駁了一句，随即想起了眼前這個家夥爆棚的對人類的責任感，神色奇異的說道，“在這種時候，跟我打？你确定嗎？”
林尋一聳肩，“有什麽不行？”
他勾勾手指，“我出任務的時候碰到了暮下社的壞蛋，所以和壞蛋打起來了，有問題嗎？”
被蔣川評價為‘笨蛋’的兩個人消失在了高樓上，不遠處立馬響起了轟鳴聲，顯然在一開始他們就打得相當激烈，蔣川揉了揉眼睛，仰躺在章魚身上。
柔軟的章魚身體托着三個人，尼瓦被重量壓得抗議，伸出一條觸手敲了敲少年的肩膀，表示自己要被壓死了。
“死不了。”蔣川無情的說道，“乖乖當沙發，不然就把你扔進黑氣裏面，讓你和虞鹹融為一體，變成一坨沒有意識的能量體。”
章魚僵住了，觸碰蔣川的那條觸手抖了抖，從根部一路石化到了觸手尖尖，久違的碎了一地，過了幾分鐘才重新拼起來變回原來的樣子，逃似的縮了回去，纏在了楊修的身上。
蔣川看了眼那邊的火花閃電，嘆口氣，“诶……人類的友誼可真奇怪，幸好當初我沒有向林尋學習怎麽交朋友，還是楊修靠譜。”全然忘記了當初是自己要求的。
少年又瞅了眼安安靜靜昏迷的楊修，探出身子，伸手在黑氣裏面撈了撈，最後撈出來一顆圓滾滾的黑色小球，在脫離了黑氣之後，那小球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在蔣川的手心裏蹦了兩下，左扭右扭的，讓人看了有種特別想捏的感覺。
“還好嗎？”蔣川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球，那球轉了個圈，好像是在看見了蔣川放大的臉之後被吓得一跳，直接掉在了地上滾了兩圈。
少年被逗笑了，将小球重新拿起來，走到楊修身邊蹲下，拿着球比劃了一下楊修的身體，好像是在思考着要從哪裏塞進去。
那球怕得一抖，裝死不動了。
“放心好了，你現在的狀态，可不能立刻回到身體裏去。”蔣川安撫的拍了拍小球。
楊修的靈魂的的确确被赤龍吞掉了，虞鹹化身而成的黑氣在纏住赤龍之後還迷迷糊糊的記得要把朋友的靈魂帶出來，侵入到赤龍體內的力量将楊修的靈魂團成了一個球扒拉了出來，在蔣川将他撈出來之前，楊修已經在黑氣裏飄了有一會了。
“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太好，但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還是要說的呢。”蔣川捏住楊修的臉左右看了看，對手裏的球說道，“你有沒有興趣——不做人啊？”
“……？”小球僵住了，他似乎被震驚到了，一個後仰就要掉到地上，被蔣川眼疾手快撈住了。
“诶，你別說不要啊，你不做人可就活不長了。”蔣川好心情的解釋道，“你的靈魂在赤龍的裏面走了一圈，還差點被龍融合成了養分，即便及時撈了你出來，你的靈魂也變質了呢。唔……大概就是已經不算是個純種人類靈魂了吧。”
“然後呢，你的身體不僅還是個人類身體，還傷到了根本，要不是你的異能還在，現在怕是早就已經暴血死掉了哦。”
“如果我就這樣把你的靈魂放回去，雖然你能醒過來，也能活，但是身體畢竟和靈魂不匹配，說不定不用幾個月你就暴斃了。”少年眯起眼，“所以最好是讓我先把你的身體變成非人類，然後再把你塞回去。雖然我可以幫你把靈魂上面的非人部分剔除，但是會有很大幾率變成白癡哦，所以不建議你選這個。”
“我說真的哦！來吧來吧，考慮考慮？”蔣川湊近了手裏的‘楊修’小球，笑眯眯的樣子格外的惡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