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清晨,空氣清新宜人,有鳥鳴聲陣陣,卻不覺得吵鬧,反而有種別樣的雅致。

趙安玥住在顧國侯府的吉軒院。

時辰已到,于嬷嬷輕輕推開門,和丫鬟們輕手輕腳的來到床前。

趙安玥睡覺極為不安分,這會被子一半在她身上,一半垂在床邊,搖搖欲墜。她閉着眼睛,正側着頭睡得香甜,雙臉臉頰紅潤潤的。

于嬷嬷想吵醒卻不舍得。

昨晚她和四個丫鬟被顧國候府的下人攔在院外,不得而入。公主砸了洞房,侯爺必然惱怒,房中肯定發生了事情。

于嬷嬷在外邊急得不行,卻又無計可施,只能苦苦等到後半夜,侯爺旁邊的那個顧青才讓她們進去伺候公主洗漱。

想到昨夜所見,于嬷嬷雙手都不由地握起拳。

從小被皇上皇後呵護在手心長大的公主,渾身都是令人不忍直視的傷痕,而公主累得已經睡着了。

她們不敢吵醒公主,只能拿着毛巾給公主擦身,然後上了藥,穿上衣服,才離開。

而距離現在,公主根本就沒休息多久。

可是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待會侯爺便要帶着公主去見府裏的老夫人。

于嬷嬷只能彎下腰,一邊将被子給趙安玥蓋好,一邊小聲道:“夫人,夫人,該醒了。”

趙安玥沒動靜。

于嬷嬷伸手輕輕推了推。

趙安玥動了動眼皮,砸吧砸吧嘴,翻了個身,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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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櫻魚見此上前一起喚道:“夫人,時辰不早,您該起了。”

一樣毫無效果。

公主愛賴床,如果不是公主自己想起,她們這些下人是無法把公主叫起來的。

更何況,昨天折騰了一夜,公主根本就沒休息夠。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侯爺從昨晚看來就不是好惹的人,公主如果起遲了,想必又要惹侯爺不快,以後公主的日子可該怎麽過?

櫻魚很憂愁,她和于嬷嬷對望了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桃魚上前,看了看,咳了咳,大聲道:“夫人,起床啦!”

趙安玥動了動,睜開了眼睛,還有些懵懂。

于嬷嬷連忙上前:“夫人,您醒了?奴才這就給您洗漱,侯爺一早便讓下人來催,說待會便要來帶你去見老夫人。”

趙安玥眨了眨眼睛,望着一室喜慶的紅,才想起來自己昨天已經嫁了人了。

如今她在大祁顧國侯府,而不是自己在大宴的宮殿。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

“哎呦。”她叫了出來。

“夫人,您可是哪裏不舒服?”于嬷嬷們連忙問道。

趙安玥皺起鼻子。她如今渾身酸痛,從頭到尾,哪裏都不舒服。

罪魁禍首當然是顧淮景那無恥之徒。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于嬷嬷,我不要起床,我好困。你和顧淮景說,他自己去見老夫人,我不要去!”

說完後,她打了個哈欠,幹脆把頭都鑽入大紅被窩中。

于嬷嬷還欲勸先什麽,房門被推開,顧淮景出現在房間中。

于嬷嬷,櫻魚,桃魚吓了一跳,下意識在床邊站成一排,遮住後邊床上的趙安玥,連忙行禮:“侯爺。”

顧淮景瞥了一眼,轉身在桌邊坐下,自顧自給自己倒茶,用平平淡淡的聲音陳述一件事情:“玥兒,如果你起不來,為夫可以讓昨日的下人們幫你一把。”

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正打算繼續睡的趙安玥刷地一下坐了起來,瞪圓了一雙美目:“你敢?!”

顧淮景笑了,沒有回答敢還是不敢。他輕輕吹了一口,将茶杯抵在自己的唇邊,眼神望了于嬷嬷一眼。

于嬷嬷心下一緊,連忙和兩個丫鬟一起,趕緊給已經坐起來的趙安玥梳妝打扮。

趙安玥心裏忿忿不平,可她終究還是有些怕的。昨天的事跡,表明顧淮景不怕她,他真的什麽都敢做。

于是她就任由于嬷嬷她們給她穿衣。

顧淮景就坐在桌邊喝茶,間或看一眼趙安玥。

小公主一開始還對他怒目而視,後來怒氣漸散,眼睛迷離着迷離着,終于忍不住地阖上了,頭一下一下的點着,應該處于半睡半醒狀态。

下人怕她站不住,還特意有個丫鬟扶着,其他人忙前忙後,她就像布娃娃一樣乖乖的任由下人擺布。

穿好衣服後,丫鬟們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梳妝臺上。

這些趙安玥從大宴帶過來的下人行動自然,看起來熟練無比,應該平常沒少這樣做。

堂堂大宴長公主的平日作風,想想便能猜個大概。

顧淮景搖搖頭。

沒過一會兒,便打扮好了。

他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站了起來。

趙安玥也從梳妝臺起身了。

她穿了一身水粉裙,襯得她愈發的容貌傾城,靈動非凡。

她微微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眼。

想必是真的還困着,連脾氣都收了不少,看起來讓顧淮景覺得挺舒服的。

如果能一直維持這樣該有多好。

顧淮景收回視線,率先往門口而去:“走吧。”

趙安玥則由着于嬷嬷扶着,跟在了顧淮景後邊。

一走出門口,外面的清新空氣瞬間傳來。

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然後又睜開,好奇的左右張望,瞬間就不困了。

她甩開于嬷嬷的手,自己走在鵝卵石小道上。

昨天夜裏沒看清楚,這會白天才發現院子還挺大,正面便是一大片樹林,被修剪得很好。

只是都是樹,沒有花。

趙安玥眼睛轉了轉,心下有了主意。

全身依舊酸痛,不過這對趙安玥來說不算什麽。她平時瘋慣了,每天都會這裏跑跑那裏跳跳,經常受傷,第二天起來都會渾身酸痛,所以也沒啥。

她看着前邊的那個人影,呸了一聲,做了幾個鬼臉,然後蹦蹦跳跳的跑了上去:“喂,顧淮景!你給我站住!”

顧淮景停下腳步,轉身。

趙安玥指了指身後那一大片樹林:“以後我就住在這裏嗎?”

顧淮景點頭:“是,吉軒院是你的住所。”

“吉軒院?”趙安玥低着頭,小聲跟着念了一遍,微微皺着眉,然後她又問,“那既然是我的院子,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提前警告你一聲,你不許管!”本來趙安玥才不會說這句話,但她經過昨晚,心裏已經開始有點慢慢認清自己的處境了。

顧淮景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但最終道:“随你。”

趙安玥哼了一聲:“我沒征求你的意見,我是在告訴你這個事實!還有!”她指了指那些侯府侍衛,“他們聽不聽我的命令啊?”

顧淮景微微笑着,盯着她不回答。

趙安玥被看得有些內心發毛,但她終究是趙安玥:“看什麽看?我問你話呢!”

好像從未有人敢這樣對他說過話?

顧淮景倒是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稀奇,有些……好玩。

他道:“你是侯府夫人,他們自然會聽你的。”

趙安玥勉強滿意了,擡頭挺胸,大搖大擺的從他面前走過,直接走在了顧淮景前頭。

**

顧國侯府世代為将,守護大祁王朝,抵擋北方蠻族。

十五年前,顧淮景的父親和叔叔在和蠻族的交戰中,相繼戰死沙場。

顧家子女本就不多,到顧淮景父親這代也就兩子。顧淮景的叔叔戰死的時候,還未娶妻生子,未留下一兒半女。

所以到這一代,顧家就只剩下顧淮景一個人了。

而顧淮景的母親,在得知丈夫死訊後,沒過多久也郁郁而終。

偌大一個侯府,府裏也只有一個老夫人,一個顧淮景而已。

這些消息是在趙安玥嫁過來前,母後和她說的。

她當時聽到的時候,唯一的感慨就是,顧家居然和她趙家的情況差不多,都是子嗣單薄。真真是有點那麽可憐。

而且母後還說,顧老夫人年歲已高,丈夫兒子死于戰場,靠一己之力撐着整個侯府,受人敬佩,連顧淮景都不敢忤逆。

所以母後說,讓趙安玥要對待外祖母一般對待老夫人。

其實趙安玥知道母後的言外之意,她是讓自己讨好顧老夫人,讓老夫人給自己當靠山。

當時趙安玥是答應的,可她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她為什麽要去讨好人呢?她才不要呢。

趙安玥直直的站在大廳中,看着高位上坐着的老人,心裏這般想到。

顧老夫人今年六十,精神頭卻依舊很好。打扮的精幹利索,布滿的皺紋的臉沒有笑意,看起來就是很嚴肅很不好相處的老太太。

不像趙安玥的外祖母,老是笑眯眯的,還總是護着她。

顧淮景很讓她讨厭,顧老夫人她也不喜歡。

趙安玥咬着唇,有點想父皇母後還有外祖母了。

顧淮景對老夫人卻是很尊敬,他先鞠躬,問了老夫人安好。

對着他,老夫人總算露出了點笑意。

顧淮景看向趙安玥。趙安玥迎着他的視線,站得筆直,裝作沒看見。

她知道,按照禮節,他們這對新婚夫婦應該給老夫人行跪禮。

可是趙安玥不想。

大廳內很安靜,顧老夫人沉下臉色。

顧淮景神色平靜的往趙安玥走了一步,趙安玥時刻警惕着顧淮景的一舉一動,見此她下意識挪了一下腳步。

顧淮景又走了一步,伸出了手。

那是戰場上殺人的手,力氣有多大,趙安玥昨晚見識過了。

她心裏一緊,想都沒想,啪地一聲打掉他伸過來的手,然後非常迅速地跪了下去,标标準準的行了個禮:“玥兒給祖母請安。”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這個公主真的當得好失敗啊。

心驚肉跳的于嬷嬷和丫鬟們:“……”

顧淮景:“……”

顧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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